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大刺客 | 上頁 下頁 |
八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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勾魂鬼手持了一根小木杖,站在地形圖前向堂上的毒龍解說,杖尖指向終南山,說:「第二站呈報指,未牌初正之間,八荒神君化裝成一個半死老村夫,在北道嶼僱工潛藏在密林內建造壽具,然後至嘉午台附近,偷偷地僱請工人,每人銀子十兩,言明明早將壽縣抬往大項國光寺寄厝拴龍樁附近,未牌末,龍丫頭在劉秀村假份村婦,手提香籃購買香燭與三牲供品。」 「且慢!真是她?」毒龍問。 「錯不了,她頭上還帶了孝呢。這是說已可證明龍老狗的確死了。」 「好,說下去。」 「申牌正,八荒神君在子午鎮購食物,回到香積寺與龍丫頭會合,躲在寺房進食。第二站最後傳來的消息說兩人隱入寺後的山崗失去蹤跡。由他們的活動情形猜測,寄厝國光寺拴龍樁是假,潛厝香積寺是真。龍老匹夫綽號游龍,大頂圓光寺是傳說中大士化比丘降伏毒龍的地方……」 「閉上你的狗嘴!」毒龍怒叱。 國光寺位於大頂,也就是五台的中峰,是終南的名勝。據說隋朝仁壽年間,毒龍從火龍洞出而為害,化身為玄門羽士在長安賣假藥害人,將人吸至終南山充饑。後來,觀音大士化身為尼,與毒龍鬥法,將毒龍囚入火龍洞,拴在洞內的拴龍樁上。這座寺在宋朝太平興國年間,由朝廷賜額為圓光寺,因為寺前經常出現有如大士法相的祥雲圓光。勾魂鬼手說溜了嘴,信口雌黃,大觸毒龍的霉頭。毒龍口說天不怕地不怕,心裏卻對忌諱的事十分敏感。 勾魂鬼手碰了釘子,不敢再說,轉變話鋒說:「第四站呈報,午牌本,林小狗穿青勁裝,背了包裹,在渭河南岸建章宮廢墟,找村民打聽僱舟過河的事。未牌正,他在河岸收集木板。入暮時分木板失蹤,人也不知去向,估計他已經利用木板,連夜偷渡渭河,躲到河北岸去了。」 「河北岸的眼線佈好了沒有?」毒龍問。 「早就佈妥。」 「通知他們,切不可打草驚蛇。」 「是的,屬下已嚴令通知他們了。」 「明天,由莫老帶人到終南,務必將八荒神君和龍丫頭給我弄來,把龍老鬼的棺材帶回。」 「是,統領……」 「我不去。」毒龍一口拒絕,不願到拴龍樁找霉氣:「龍丫頭如有三長兩短,我唯你是問。」 毒龍一走,一名大漢悄悄向勾魂鬼手說:「總管,明天你隨四客前往終南,千萬小心。」 「小心什麼?八荒神君是什麼東西?哼!」勾魂鬼手傲然地說:「吩咐下去,三更初人馬出城。」 「林小狗救走了龍老狗祖孫,他會撒手不管?」 「他倆無親無故,當然不管,小狗已過了渭河……」 「他過渭河去喝西北風嗎?他志在梁公公,粱公公又不到河北岸巡視,他去逛糧倉撿爛泥不成?」 「你四肢發達,頭腦簡單,想得昏了頭啦!他們一南一北相距兩百里,你居然估料他們是一夥。算了吧,你。」勾魂鬼手挖苦大漢一頓,不接納大漢的忠告。 終南山,關中的名勝區。想當年秦漢之秋,城跨渭河兩岸。宮闕直抵終南山,何等壯麗。 自從政治中心東移之後,這座歷史名城慢慢地凋零,過去了的永不會再來,長安不再是天下的中心了。終南山上,不再有釣名沽譽的讀書人鬼混,終南捷徑這句話變成諷刺人的諺語了。目下的終南山,除了一些窮苦的山民在苦度歲月外,便是一些與世無爭的和尚、尼姑、老道,他們成了真正隱世的方外人。大官道八十里直抵終南山下,山麓第一座山村便是北道嶼。山道逐漸上升,十五里便是第一座大守護國寺,地名俗稱嘉午台,土民稱護國寺為破山寺。這一段十五里山道坡度不大,路也寬闊,路兩側古林參天,沒有任何村舍。 黎明前,人馬到達北道嶼。三十名騎士人強馬壯,威風凜凜。領隊是江湖客,副領隊是勾魂鬼手,實力空前雄厚,擒捉區區一個八荒神君和一個僅可名列二流高手的龍姑娘,不啻割雞用牛刀,但如果再分析,其實真正的高手少之又少,四客只帶了兩名得力的隨從,勾魂鬼手也僅帶了三五個外堂高手,其他都是僅可派用場的人,像百毒頭陀、銷魂綠姑、華陽三妖等等一流高手,皆留在府城嚴防林彥鬧事,一個也沒跟來。四客這個老江湖老狐狸,居然也估計錯誤,以為林彥真的已到了渭河北岸,自己帶了大批人馬夜奔八十里外的終南,必定神不知鬼不覺,唯一的大敵林彥絕無南來的可能,這老賊根本沒將八荒神君放在眼下,他還不屑與八荒神君動手呢。這次毒龍要他領隊,用意是嚇阻可能出頭管閒事的武林人而已,所以只帶了兩名得力爪牙裝門面。至於嶗山雙奇雖也帶來了,但這一雙難兄難弟只配名列三流小走狗,派不上用場,小走狗狗仗人勢,難死難弟跟來捉龍芝姑娘,發誓要報一再被折辱的一箭之仇,龍老狗已經死了,小丫頭這次可得要生死兩難啦! 會合了北道嶼的眼線,證實了八荒神君與龍姑娘已在五更初入山,要與應僱的山民在破山寺會合。有些勤快的山民,已隨同八荒神君老小一同走了,約一個時辰可到達破山寺,這時追趕還來得及。 四客卻不急於追趕,他要等大白天動手,萬一讓八荒神君和龍姑娘溜掉了,回去如何向毒龍交代?同來的人,對於終南地勢相當熟悉,四客立即下了決定,留下座騎,三十名走狗分為三路,抄捷徑入山,要搶在前面佈下天羅地網擒人。 四客第一個到這破山寺。這座寺規模不小,有五進大殿,但只有十九名僧人在內清修,香火冷落,很少有香客上門。一問之下,證實這兩天的確有個土老兒在附近招僱山民登山,說好以三十兩銀子借住持率領僧眾,於辰牌正在寺內做法事。 這是說,龍老兒的棺材,辰牌正可以到達破山寺。四客留下兩個人監視僧眾,嚴禁外出以免走漏消息,然後往下走,到達西里外山坡下的埋伏區。 日上三竿,辰牌已到,怪,怎麼下面還看不到人影?按行程,五更初出發的八荒神君早該到達,那些山民都是爬山能手,為何至今仍未趕到? 埋伏區右面是山坡,生長著一些灌木叢。左面是陡坡,倏然下降三十丈,只生長一些茅草。大道繞山坡而過,只要兩端一堵,大事定矣!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,終於,下面出現一個中年村夫,亮著大嗓門叫:「喂!上面有人吧?下面村子裏有欽差府的信差,說今早欽差府遭了天火,欽差被燒死了,要這裏的人趕快趕回府城送喪,這裏的喪不要你送了。」 中年村夫不管是否有人答腔,說完扭頭就走,轉過山角便失去蹤跡。 四客一怔,不知是真是假,向伏在在近小樹下的嶗山雙奇說:「你兩人下去一趟,回到北道嶼看看是真是假。」 兩人應諾一聲,往下山道奔去。 「你們想死嗎?」四客怒叱:「由原路下去,單老狗該快到了。 兩人嚇了一跳,不敢再偷懶走大路,向上攀登山脊,沿著山脊分枝撥葉往下走。徐仲一面走,一面嘀咕:「真是見了鬼啦!單老狗一定得到了風聲,溜之大吉了。剛才那傳信的不知是哪一個雜種,怎麼不上來交代,亂叫一遍就溜了?欽差府會遭天火?我不信。」 「依我看,恐怕是林小狗做的好事。」徐季猶有餘悸地說:「要是欽差梁公公真死了,老天爺!咱們……」 驀地,右方一株古松上,傳來震耳的熟悉嗓音:「你們就成了喪家之犬。哈哈!怎麼來了你們這兩條小魚?在下委實失望。」 兄弟倆驚得頂門上走了真魂。古松的橫枝上,安坐著一身藍勁裝的林彥,冷虹劍插在腰帶上,側倚松幹狀極悠閒。徐仲向後退,恐懼地叫:「你……你不是在河北……」 「在下用木板渡河,但並未到達河北岸,在下游兩三里登岸,便趕到此地等你們送死。你們來得太晚了」他泰然地說,飄然而降。 徐季扭頭便跑,往來路狂奔。徐仲也不慢,腳下用了全力,僅奔出六七步,脖子像被一把大鐵鉗鉗實了,「噗」一聲耳門同時挨了一劈掌,只感到天旋地轉,不知人間何世。徐季多跑了幾步,被挾住脖子向下拖。 兩個人並躺成一排,每人的脖子上有一根樹杈,兩叉尖打入地中,恰好叉住脖子動彈不得。林彥坐在上方,手中有一根松枝,不住在兩人的口鼻上劃動,臉上有令兩賊膽寒的怪笑,松枝點在徐仲的鼻尖上說:「你,現在,把埋伏的人一一招來,我好替他們招魂,我保證你死不了。」 ▼第十七章 暗器之王 在這段日子裏,嶗山雙奇除了在水安村乘林彥重傷垂危,痛打了他一頓之外,以後處處碰釘子,從來就沒佔過上風,可說被他嚇破了膽,幾乎到了聞名喪膽望影心驚地步、見面便如老鼠見貓,完全失去了自制。這時被擺平在地上迫供,徐仲早已驚得魂不附體,語不成聲地哀叫:「請……請高抬貴手,我……我我……」 「你如果不招,就得準備皮肉受苦。」林彥怪笑著說:「呵呵!首先,你的鼻子就要遭殃。一個大男人沒有鼻子,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。」 「不……不要……我……我招……」徐仲情急大叫。 「不要叫那麼大聲,我耳朵又沒聾。你叫也沒有用,山風往這一面吹,上面的狗黨聽不見的。你得向老天爺禱告,如果他們聽到了趕來救你,你就會第一個死翹翹,說吧。我在洗耳恭聽呢!」 徐仲乖乖地把同來的人招出。林彥大喜過望,丟掉松枝說:「四客來了,真妙!可惜來的高手太少了。說吧,你兩人要死還是要活?」 「老天爺!那還用問吧?」徐仲興奮地說,已聽出話中有了好兆:「多傻的問題。放我一條生路,求求你。」 「我答應了令侄女放你們一條生路。」林彥說:「但只放一次。下不為例,你兩個渾球。明天這個時候,能不能逃出華州以東?十二時辰,應該到得了。」 「可是,四客……」 「四客不會回去了。」他搶著說,語氣十分肯定。 「那……那咱們兄弟或許可以趕到……」 「你少給我掉花槍。」林彥一腳踩在徐仲的印堂上,兇狠地說:「不是或許,而是必須趕到,而且一出潼關,沿途不可逗留,多耽誤一天,便少活一天大好光陰。」 「你……你要跟著我們……」 「你少臭美,居然妙想天開要我跟著你們?」他掏出兩顆丹九,硬塞入兩人口中,用樹枝霸道地往喉內塞,塞得兩人眼淚鼻涕一齊來、他拍拍手又說:「你們已經吃了兩顆毒王的定時丹,一百天之內,你們必須趕回山東老家,向個侄女討解藥,不然就得毒發埋骨他鄉。」 「老天……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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