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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五


  老妖神經驗豐富,知道小伙子了得,收右掌避招,左掌一翻,搭向攻心的大拳頭,林彥也快,拳一沉左掌驟落,貼身猛劈老妖的右肩頸。

  雙方以快打快,一照面各拆四招,快逾電光石火,可怕的勁道直迫丈外,兩人的衣袂飛揚,獵獵有聲。四招雙方皆未封實,開始換照面爭取空門。在氣魄上,老妖神咬牙切齒發招似佔上風;在神態上,林彥笑容常掛從容不迫佔了先機。十招後,雙方再次拉近,又準備貼身搶攻,藝業相當,不貼身難分勝負,鬥上三天三夜也是枉然。

  老妖神漸漸打出真火,似乎覺得林彥的奇異內勁,對鐵布衫並未構成嚴重威脅,大概小伙子妄用真力,後勁不繼啦!

  「呔!」老妖神沉叱,雙盤手封開林彥攻來的一招指天劃地,無畏地切入,貼身了,功行雙臂,力貫掌心,全力攻出一記推山填海,要和林彥硬拼了。

  「好!」林彥叫,雙拳齊出,硬碰硬用雙龍出海接招,力與力的比拼,誰也無法取巧,乾罡坤極大真力發如山洪。氣功對氣功,功深者勝,招一發便收不回來了,貼身相搏速度太快啦!

  「噗……」拳掌接實,力道千鈞。

  老妖神飛退八尺,臉色泛灰,眼中兇光一斂,驚疑地叫:「百步神拳!你是少林門人?」

  林彥在拳頭上吹口氣,笑道:「呵呵!見鬼囉!百步神拳可以隔山打牛,百步打空,目下的少林住持也未修至這種境界,別抬舉我好不好?接我一招小鬼拍門!」

  聲到人到掌到,一閃即至。老妖神大概吃足了苦頭,不敢再硬接,側躍八尺叫:「咱們來拼兵刃。」

  白玉如躍向降魔杵落下處,拾起降魔杵拋過說:「老妖神,放手一拼!」

  老妖神一把抄住降魔杵,怒吼道:「小子亮劍。」

  林彥徐徐拔劍,微笑道:「以劍鬥杵,相當冒險。前輩手下留情。」

  他並不急於進攻,劍出鞘笑容消失,莊嚴地舉劍齊眉,驀地劍向外輕拂,冷虹劍的光華似乎在他這一拂之下,暴現異彩,嘯風聲似是從遠方天際傳來的隱隱殷雷。劍一止,光華突然閃爍,龍吟隱隱。

  「前輩請指教。」他泰然地說,劍尖徐徐回移,徐徐下降與眼同高,目光聚於鋒尖,飄逸地邁出一步。

  老妖神滿臉驚疑,訝然問:「你這是什麼鬼劍法的功架?簡直是旁,門左道,鬼氣沖天。」

  他若無其事地說:「我用的真是鬼劍術,亂七八糟無章法,但很管用。」

  老妖神乘他語音未落的剎那間,降魔桿突然破空疾射,一閃即至,「叮」一聲清鳴,杵搭住了劍尖。

  「哦!要比內力?好。」林彥說:「杵太重,支援不了多久的,我允許你曲肘發勁。」

  老妖神三次發勁,但無法將劍尖逼出偏門。

  林彥沉靜地呼吸,舉劍的手穩定如鑄,乾罡坤極大真力源源不絕注入劍身,漸漸迫散對方杵上的渾雄內力,柞尖逐分移出偏門,劍尖迫向中宮優勢漸顯。

  「老妖神,怎麼沒有後勁啦?」旁觀的白玉如大叫。

  老妖神的手開始發抖,臉色蒼白大汗如雨,頰肉在抽搐,強提真氣說:「老夫即由原路回湖廣。」

  林彥徐徐收回真力,劍尖離開降魔杵,徐徐歸鞘,他抱拳施禮說:「晚輩深感盛情,祝前輩沿途平安。」

  老妖神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年,脫力地以杵支地,苦笑道:「老夫真的老了。小子,你是何人之門下?」

  「恕難奉告,免得有辱師門。」他微笑欠身:「晚輩無意在武林前輩們面前逞強撒野,無如情勢逼人,不得不出此下策,前輩請原諒。毒龍肆毒陝西,天人共憤,請前輩寄語天下高手名宿,請勿為虎作倀替毒龍殘害無辜百姓,以保持武林道義,蒼生幸甚。」

  老妖神將杵扛上肩,點頭道:「老夫答應你。名利薰心,慾壑難填,有些人很難擺脫誘惑,誰也無法保證自己是否能不受名利所左右。」

  「至少,前輩是明辨是非的人。」

  「你這是奉承呢,抑或是挖苦?誰不知我老妖神是宇內兇魔?」老妖神的口氣相當平和:「據老夫所知,九地冥君夫婦,的確在陝西隱居,是否與毒龍有往來,老夫無法知道。如果你碰上他夫婦倆,必須小心,老夫的藝業,比他倆差得太遠了。再見。」

  「晚輩不送了。」

  老妖神走了,走向至藍田的大道。白玉如盯視著林彥,哼了一聲說:「閣下,是不是我欠你一份情了?」

  「白兄言重了。」他說:「誰也不欠誰的。老妖神為人雖然可惡,但並不濫殺。事實上如果你帶他去見毒龍,必定平安無事。」

  「老妖神兇殘惡毒,江湖朋友恨之切骨,你放了他走是何用意?你算是除暴安良的俠義之士?」

  「呵呵!兄弟初闖江湖,總不能憑江湖傳聞而入人於罪,以耳代目認定老妖神罪該萬死,對不對?」他輕鬆地說:「我要制梁剝皮的死命,必須斷他的外援,折他的羽翼,方能孤立他,予以致命一擊。殺一個老妖神,並未損毀毒龍一根毫髮;縱之,便可收阻止毒龍壯大之效,何樂而不為?我敢和你打賭,老妖神這一走,可能令不少追逐名利的高手名宿卻步,信不信由你。哦!你要到何處去?」

  「你少管我的事。」白玉如咬著下唇說,似怒似嗔。

  「好,好,不管就不管。呵呵!咱們打不得,再見。」他一躍三丈,向北冉冉而去。

  嶗山雙奇並未逃回府城,半途碰上一個不男不女的綠袍怪人,被追得上天無路,最後跳到混河的泥淖中藏身,躲在蘆葦中等候天黑再逃命。因此,林彥出現的消息並未傳抵府城。

  未牌初正之間,林彥出現在南山酒樓。城隍廟鄰近欽差府,本來就是三教九流的混跡區,蟲豸龍蛇的獵食場,也是欽差府走狗吃喝嫖賭的是非窩。南山酒樓,正是龍蛇混雜的好去處,是城隍廟最體面的一座酒樓。

  人是衣裝,佛是金裝。林彥頭戴儒巾,穿了青儒衫,佩了劍,誰敢說他不是在學舍就讀的書生?他出現在南山酒樓,立即吸引了所有的視線。

  他這種打扮十分出色,人本來就生得雄壯,相貌堂堂英俊不凡,誰敢說他是早些天到欽差府行刺的刺客林彥,即使是相識的人,也不敢貿然相認呢。

  踏入樓下的宏大食廳,便引起一陣騷動。近過道一桌坐了三個稅丁打扮的大漢,為首的人睥睨著他「嗨」了一聲說:「書蟲,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,你該上東關的太白酒樓。」

  「在下為何不能來?」他笑嘻嘻地止步問。

  「這裏用不著聖賢書,讀書人在這裏不值半文錢。」

  「哦!原來如此。」他搖搖頭,嘖了兩聲:「你在這裏又值幾文錢?嗯?大概可以值一文,只比我多半文,你神氣什麼?」

  稅丁大怒,伸手劈胸抓他的襟領。他右手一翻,便扣住稅丁的脈門。扣脈、逼腕、壓肘,擒拿術乾淨俐落,喝聲「跪!」稅丁鬼叫連天地在他腳下跪倒。

  「下次,我要抽掉你的賤筋。」他含笑說:「我是準備來抽龍筋的。可惜你不是龍。」

  他鬆了手,大搖大擺走向梯口。

  上面樓門口站著一名大漢,雙手叉腰沉聲問:「閣下話中有話,頗不等閒,報名上來。」

  「別管我是誰。」他向上走:「你擺的如果是楚霸王的鴻門宴,我就敢闖筵。」

  「不准上來!」大漢聲勢洶洶。

  「這不是上來了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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