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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一


  「這件事都得怪你。」老三徐季指著和尚說:「要不是你說在安陽遇到的白衣假書生是白衣修羅,怎會有這許多風波?」

  「那可是綠姑說的,可不能怪我和尚多事。」石和尚說:「上次的事我不清楚,但這次頭陀又說掩護葛老人逃走的怪衣蒙面女人,一定是白衣修羅,貧僧卻絕不相信。光天化日之下,那怪人竟能來去自如。就算白衣修羅真是慈雲庵主炎陽雷上官蘭之徒,也絕難修至如此境界,即使是上官蘭親來,也絕對討不了半分便宜,頭陀未免疑心太大。你們得小心,頭陀在石統領面前紅得發紫,他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。」

  「為人不做虧心事,半夜敲門心不驚。我不怕他找麻煩,莫老前輩豈肯讓他無中生有陷害我兄弟?」徐仲憤憤地說:「他是個輸不起的貨色,哼!」

  前面不遠處,出現兩匹小驢。馬的速度比驢快,不久便逐漸趕上了。看騎驢人的背影是一男一女,竟然可以聽到弦聲呢,大概那女的正在撥弄著琵琶一類樂器。

  兩匹健馬迎面而來,越過兩匹小驢,遠遠地,前面的騎士嗨了一聲說:「三位,早,去藍田?」

  「哦!是許護衛,早。」石和尚客氣地打招呼:「到藍田督稅站傳信。兩位昨晚大概趕夜路。」

  「從商州回來。」許護衛說,雙方駐馬說話:「聽說神鞭太歲從湖廣來,走這條路,兄弟奉命前往迎接,卻等了個空,白耽誤了十天工夫,只好返城報命。」

  「神鞭太歲怎會從湖廣來?年初他還在四川鬼混呢。兩位請便,回頭見。」石和尚一面說,一面策馬小馳。

  徐仲跟上,低聲說:「和尚,他們是副統領王九功的人,你和他們有交情?」

  「見鬼!誰與他們有交情?大家都在一起混,路上見面打招呼,不對嗎?」石和尚反問。

  「石統領一而再交代,少和副統領的人打招呼,可不能忘了。再說,副統領一向瞧不起咱們這些江湖人,他那些心腹全是心狠手辣,喜怒不現於色的陰險人物,少惹為妙,公私兩便。」

  「敷衍敷衍嘛!」石和尚說:「算來算去總算是自己人,小心些就是,你不覺得王副統領待人也不算刻薄……咦!是個賣唱的,看看她長得怎樣?」

  小驢就在前面二三十步,穿灰衣的男人戴了草笠,從背影無法看出身分相貌。後面騎小驢的女人也戴了草笠,寬大的青色村婦裝不像是閨女。小驢慢吞吞地踱慢步,在驢背上彈琵琶毫不礙事。

  琤琤琮琮一陣切切弦鳴,村姑櫻唇微啟,銀鈴似的悅耳歌聲在空間裏飄揚:「……輦前十人帶弓箭,白馬嚼囓黃金勒;翻身向天仰射雲,一箭正墜雙飛翼。明眸皓齒今何在,血污遊魂歸不得。清渭東流劍閣探,去住彼此無消息……」

  石和尚的馬首先到達,追上了村姑。馬高,驢矮,村姑頭上有草笠,和尚聽到悅耳的歌聲,已是心癢難熬,不看清村姑的臉容,豈肯甘休?拂塵一揮,啪一聲掀起村姑的草笠前緣,興奮地叫道:「小娘子……」

  這眸間,電光一閃即逝。

  石和尚練了金鐘罩上乘氣功,但未運功仍是平凡的血肉之軀,毫無戒心地計算他,一時大意便在陰溝裏翻船。村姑用髮釵當暗器,一擊便中,奇準地射入石和尚的咽喉要害,一聲未出翻身落馬。

  「你惡貫滿盈。」村姑切齒叫,一躍下驢。

  「又是你兩個活寶。」前面的老村夫扭頭叫。

  ▼第九章 恩怨難分

  石和尚色令智昏,被村姑用髮釵出其不意射中咽喉,死得真冤,一聲未出便栽下馬來。前面的老村夫掀起草帽前簷,向嶗山雙奇打招呼。他這一露臉大叫,可把嶗山雙奇嚇了個膽裂魂飛。

  冤家路窄,老村夫是四海游龍,村姑是小芝姑娘扮裝的。兩個傢伙吃過苦頭,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繩;徐仲慌亂地兜轉馬頭,想憑藉健馬逃命。

  姑娘怎肯罷手?琵琶先一步脫手飛擲,人化狂風,猛撲晚一步兜轉座騎的徐季。

  一聲爆響,琵琶擊中徐仲的健馬後腿,馬立即仆倒,把徐仲摔下地來。同一瞬間,姑娘飛躍而上,以迅捷的饑鷹搏兔身法猛撲徐季,手腳齊來聲勢洶洶。

  徐季知道跑不了,驚駭地向下一伏,滾下鞍避過凌空一擊,滾出丈外躍起狂叫:「二哥聯手!」

  怎樣聯手?兄弟倆各處一方,相距在四丈外。一個鬥志全消的人,連拔劍都忘啦!

  四海游龍一閃即至,鬼魅似地現身在徐仲身旁,一腳踏住了被摔得七葷八素的徐仲腰脊,仰天狂笑。

  笑聲吸引了後面半里地的一名白衣騎士,健馬突然放蹄飛馳。

  姑娘一撲落空,反而平靜下來了,一步步向徐季迫近,美麗的臉龐不再可愛了,星目冷電四射,咬牙切齒地說:「你撲殺了林彥,必須用血來洗清你們的罪。」

  「林彥不……不是我殺的。」徐季驚恐地叫,一步步後退手腳在發抖:「不……不要過來,不要……」

  「凡是梁剝皮的走狗,都得血債血償。」姑娘厲聲說,一步步接近。

  蹄聲如雷,白衣騎士快到了。

  四海游龍瞥了急馳而來的人馬一眼,並未介意,腳下逐漸加力,被踏的徐仲拼餘力掙扎狂叫:「饒我,請……請放我一馬,我……」

  徐季被姑娘的兇狠神色嚇壞了,聽到蹄聲狂叫道:「快來救我……」

  「老天爺也救不了你。」姑娘惡狠狠地說,急衝而上。

  徐季頂門上走了真魂,一慌之下,居然突然記得拔劍,手一握劍把便往外拔,忘了壓下卡簧,劍連拔數次都未能出鞘。「噼啪」兩聲脆響,兩耳光挨了個結結實實,眼前星斗滿天,脫力地後退,一不小心踏中一個小坑洞,狂叫一聲仰面便倒。

  「本姑娘說的,今後對付你們這些走狗,見一個殺一個,絕不留情。」龍姑娘說,急步迫進。

  白衣騎士到了,喝聲刺耳:「住手!」

  聲出馬未止,狂馳而至,人飛離鞍橋,以美妙的平沙落雁身法飄落在四海游龍身側,手一抄長劍出鞘,沉聲說:「放了他,龍前輩。」

  「咦!你認識老夫?」四海游龍頗感意外,腳力徐收:「你一身白,扮男裝瞞不了老夫,是白衣修羅吧?」

  「不要管在下是誰。那位小姑娘,不能再迫近了。」

  龍姑娘哼了一聲,向徐季一躍而上。

  白衣騎士身形一晃,快得令人目眩,從斜刺裏截出,左手大袖一揮,罡風聚發。

  姑娘不甘示弱,雙掌全力吐出,推山填海硬接揮來的大袖,硬碰硬功深者勝。

  「啪噗」兩聲音爆,姑娘一聲驚叫,連退五步方用千斤墜穩下身形,臉色大變。

  徐季撒腿便跑,清醒得知道逃命啦!

  四海游龍到了,沉喝道:「丫頭退!」

  姑娘臉色不正常,徐徐退下說:「爺爺,他的袖勁可震撼內腑,不要和他比拳腳。」

  不遠處,嶗山雙奇兄弟倆在爭奪僅存的一匹座騎,最後總算彼此尚顧手足之情,一馬雙馱溜之大吉,不理會救他們的白衣人了,讓那傻瓜去對付四海游龍祖孫吧,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。

  「爺爺必須試試。」四海游龍說,目光緊吸住白衣騎士的眼神,臉色肅穆:「閣下為何要幫助梁剝皮的走狗,老夫要聽你的解釋。」

  「沒有解釋的必要。你們可以走了。」白衣騎士冷冷地說。

  「也是梁剝皮的走狗?」

  「如果是,在下會讓你們走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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