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草莽爭雄 | 上頁 下頁 |
五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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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心中一軟,想到那天他剝光這位少女的惡形惡相,歉疚的感覺爬上心頭。 「你要我如何幫助你?」他不勝煩惱搶著問:「我看我一定是瘋了,居然想幫助仇敵。」 「幽明被他們捉住了,還有她的三個同伴……」 「幽明?幽明是誰?」 「就是我的二師侄,幽明仙姑,俗家姓名叫費娥。」荀明萱大喜過望:「張爺,幫助我救出她們,你一定不會後悔的,我會……」 「我現在就後悔了。」他懊喪地說:「我和大乾坤手是同類,同類相殘……」 「張爺,你不是也在打他的主意嗎?」 「我打的主意與你們的主意不同。」 「可是……」 「我只想利用他,將兩條龍引出來。」 「什麼兩條龍?」 「你不懂,那是我的事。總之,我這時驚動他,一定會影響我的計畫……唔!讓我想一想。」他似乎精神一振,腦海中靈光一閃。 「你想什麼?」荀明萱走近,用綿綿的目光喜悅地注視著他。 「不要打斷我的思路……」他搖手阻止姑娘追問,在床口坐下沉思。 他所想的是:這次九華之行,失敗已成定局。 黑龍黑鷹不來找大乾坤手算賬,到黃山聚會計議打江山和行刺徐大學士,這是石破天驚的大計,怎會再過問大乾坤手算賬的小事? 江西嚴家第一號走狗,大統領金龍羅龍文,只能間接指揮黑龍幫和黑鷹會,小事件不用這惡賊費心。 金龍羅龍文逃回徽州,目下匿居黃山。說匿居,那是官方的說法。其實,這惡賊在黃山大張旗鼓,建了堅固的華麗巢穴,招納天下亡命,官府無奈他何。 惡賊已和原籍徽州的大海賊汪直取得直接聯繫,雙方的代表常駐黃山,在嘉興府建立了與海上聯絡的秘站。 海賊目下在東海橫行,擁有三個艦隊,其中一隊是倭寇的精銳,大本營設在日本鹿兒島。 打江山的事十分重要,所以,兩條龍不可能前來九華山,為了些少金銀債務而與大乾坤手算賬了。 這是說,他這次九華獵龍的計畫,失敗已成定局,白跑了一趟。 如果他向大乾坤手加壓,驅散大乾坤手一些爪牙,一幫一會的人如果知道大乾坤手勢弱,會不會派黑龍幫副幫主金角黑龍,乘機把大乾坤手捉住追贓? 這裏距黃山金龍羅龍文的匪巢僅兩百里左右,腳程快的高手半天就可趕到。 一幫一會的消息極為靈通,眼線滿天下,幾乎可以斷定,有不少眼線在九華香期活動。 目下,大乾坤手實力雄厚,一幫一會不可能派出大批精銳前來算賬,即使派來了,也將付出重大的代價,而且並不能保證成功。 但如果大乾坤手勢弱,派幾個武功超絕的高手來就夠了。 「荀姑娘,你知道人囚禁在何處。」他拿定了主意欣然說:「你那兩個大難不死的師侄呢?」 「她們和玉面郎君躲在東崖禪寺的山林裏。」 「我不要她們參與,只要她們另訂騷擾計畫,飄忽不定捉弄大乾坤手的人,用打帶跑手段牽制他們。你的道術雖然走邪門,但足以派用場。」 「我當然沒有你高明,所以被你整治得好慘。」荀明萱羞怯地白了他一眼。 「不能怪我,是你們……記住,不能向你們的人透露和我合作的事,不然我一定會中途撒手不管。」 「依你啦!我好高興。」荀明萱興奮莫名。 「且慢高興,誰也不敢說一定成功。我第二個要求是:佛誕期間不許開殺戒,八月初一,你高興如何殺悉從尊便。現在,我們去偵查囚人的處所,晚上就動手,時間不多了。如何配合行動,我們一面走一面商量。」 「好啊!我一切聽你的。」荀明萱雀躍歡呼。兩個死對頭居然走在一起了。 *** 正天門坡下約一里左右,路右建有一座別墅型小院,小閣的匾額刻的字是「聽濤」,所以當地的人稱為聽濤小院,是池州的仕紳避暑別墅。 濤,指松濤。這附近松林如海,山風一吹,松濤動人心魄。當年淝水之戰,所謂風聲鶴唳,風聲就指松濤,八公山滿山全是蒼松。 這裏,就是囚禁兇手的地方,也是大乾坤手最新落腳的住處,是發生事故後遷來的,化城客店畢竟太複雜,往來旅客川流不息,安全堪慮。 這裏十分方便,往下走是化城寺,往上走是正大門上禪堂和王靈宮殿,往返片刻可到。 化城寺是香會的總法壇,十靈宮殿卻是香客們超度亡魂的膜拜中心。 大乾坤手終於擺出豪霸面孔,把聽濤小院作為顯示武力的臨時山門。 他有權這樣做,防範對頭再次行兇,就是光明正大的藉口,也擺出應付挑戰的姿態,接受任何牛鬼蛇神的挑釁,等於是亮起燈吸引飛蛾。 實力不足的人,只好望而卻步,必須等候大乾坤手全家到寺院中參加法會,在萬人膜拜中走險行刺,不然休想近身襲擊啦! 化城老店事故,大乾坤手是大贏家,聲威更直線上升,更為引人注目了。 但有心人都感到詫異,大乾坤手已經沒有後續趕來的人支援,仍然是原有的三十餘名男女,能應付實力更強大的人攻擊嗎? 但午後不久,尚義小築的執事大爺朱仁帶了四位弟兄出現在聽濤小院作客時,有心人總算明白了。 原來大乾坤手已和尚義小築的人搭上了線,兩大豪霸並肩站,不許再發生尋仇兇殺事故,兩次大血案已經夠多了,兩股強大的勢力共同維持治安,誰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? *** 兩人手中捧了信香,夾雜在香客中,一步步向山上走,扮香客相當神似。 聽濤小院建在路右的山坡上,一條小徑直通院門,長約百步,間或有一段段石級,路旁古松蔽天,在大道向上眺望,只看到松牆綠瓦,整座小院藏在松海中,無法接近偵查。 「住在這裏,絕對沒有化城老店安全。」張文季一面走,一面低聲說:「除了婦孺,二三十個人,擋得住高手的襲擊嗎?在化城老店,出了事就會驚動成千上萬的香客,也會受到化城寺伏魔尊者一些高僧干預。而在這裏,廝殺整夜,也不會有人過問,任何三流高手也可以輕易接近。入雲龍一群俠義道名宿的住處,形勢與這裏相差不遠,出了事附近無人可見,死光了也無人知悉。大乾坤手遷來這裏,就不像一個威震天下的豪霸了。」 「張爺,你懷疑什麼?」荀明萱不瞭解他話中的含義:「在化城老店,他敢把所擒的四個人公然囚禁嗎?維持治安的公人很多呢!所以得遷來此地呀!誰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?」 「哼!他能不怕大奸嚴府的人捉住他剝他的皮?比起嚴家的實力,他差了十萬八千里。」 「嚴家遠在江西,怎知他來九華朝山進香?」 「嚴家一幫一會,眼線滿天下,怎能不知?你說,你們是怎樣知道的?」 「這……六月初,我們就得到消息了。」荀明萱說:「消息證實他僅帶了一家八個內眷老小,從南京走陸路進香,沒想到他的人陸續趕來,人愈來愈多,所以我們大感人手不足,情急……」 「情急就威迫色誘雙管齊下,逼使一些高手名宿替你們賣命。」 「張爺,我……我道歉……」 「算了。」張文季苦笑:「我要解開一些疑團,以免心中困惑。你去找你的人,二更初你獨自到我房中會合,各自小心,我往下走。」 「張爺……」 「你不能跟我走,二更初見。」他轉身向山下走了。 ***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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