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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三


  「師叔,請小留一段時日好不好?」大女妖沮喪地說:「師叔如果不在,計算大乾坤手的事更為棘手了,弟子不希望數十萬金銀珠寶輕易從手中漏掉……」

  「放手吧!你們還不死心嗎?」她搖頭苦笑:「天垣宮留在山門的人,已經不是你我所能應付得了的。他們已派上山的高手,實力更為雄厚,就算你們有三倍的人手,也禁受不起他們一擊。張三這一關,我們也過不了。放棄吧!就算有百萬金珠,賠上性命何苦來哉?」

  「師叔,人不能沒有希望!……」

  「沒有成功可能的希望,那是妄想。」她鄭重地說:「自不量力,結果是相當可悲的。」她抓起劍挑起包裹:「我走了,你們保重。」

  ▼第十一章 鹿死誰手

  張文季進了城,花重金找到一家民宅借宿。

  他不想過早上山,時機未至。

  山上不能鬧事,那會傷及不少無辜,傷及無辜將千手所指,菩薩不佑。

  在各處走了一圈,熟悉環境最為重要。

  一個老江湖如需在某地小作勾當,一定會先熟悉環境,拉長耳朵,睜大眼睛,便可概略看出吉凶的先兆。

  他在購買行囊時錢財露了白,四十錠元寶是一筆可觀的大財富,所以消息不脛而走,他成了眾所注目的人,自然引起有心人的興趣。

  青陽算是偏僻的城市,金與銀的兌換率比較低,甚至有些人拒收黃金,比率是一比六上下。

  在南京,金銀的比率是一比七。四百兩黃金,值兩千四百兩銀子,在青陽足以稱富豪了,受到注目理所當然。

  未牌末申牌初,從兩路匯合的香客便陸續到達。入暮時分,縣城內外湧到三兩千香客,似乎全城都活躍起來了,髒亂的情形也可想而知。

  有所圖謀的人,愈混亂愈對活動有利。

  青城三女妖所寄住的農舍,同時接待了二十餘名香客,所有的廳和房間都住滿了人。男士們在廳堂打地鋪,女的在廂房擠在一起湊合湊合。

  隔鄰的農舍,寄住著為她們效力合作的七個人。至於玉面郎君,則帶了兩個人住在城裏的客棧,便於找朋友聯絡,也便於爭取合作的人。

  三女妖並不介意師叔離去,雖然少了一個得力的人,實力減弱了一半,但少一個小長輩干預,她們才成為真正的領導人,可以為所欲為,沒有礙手礙腳的顧慮。

  反正她們已決定著手網羅羽翼,像所有的豪霸一樣,發展實力,成為主人首領,多一個小長輩在身邊,在心理上就有大權旁落的感覺,永遠不會成為真正的主人。

  小長輩一走,她們並無遺憾的感覺。

  她們也在用手段招兵買馬,玉面郎君則分頭進行找人合作。

  天黑了,她們尋找目標的活動不得不停止。今天這一批香客中,沒有一個是高手名宿,連二流人物也沒碰上一個,頗令她們失望。

  玉面郎君派人傳來的消息,也令她們沮喪,沒遇見朋友,也沒碰上成名人物。唆使尚義小築的人向張文季挑釁大計也失敗了,尚義小築的人已經離開縣城。

  有關張文季的消息,頗令她們不安,張文季竟然在縣城落腳,用意不明。

  假使張文季找上了她們,她們毫無抗拒之力,即使師叔仍在,也對付不了張三。

  張三沒有不走的理由,他被天垣宮的人整治得九死一生,應該盡快遠走高飛,怎敢還在天垣宮左近逗留?會不會影響她們招兵買馬的行動?

  洗漱畢,她們在房中品茗,商議今後行動的一些細節,自然而然地提及此行的目標大乾坤手。

  「這個大豪的行事,委實令人莫測高深。」大女妖坐在床口,一面無意識地挑亮燈火一面說:「我們在南京發現他一家老少,那時人數不足十個。他們不乘船而走陸路慢慢南行,也令人大感意外。接著,人數一天比一天增加,他的得力朋友一一現身,我們下手的機會愈來愈渺茫,現在更是毫無希望。在江湖得意多年,我們從沒想到招納一些人,擴展實力,稱雄道霸,創建自己的局面。現在情勢不利需要人手,這才發現我們浪費了多年的歲月,毫無根基無人可用,後悔已來不及。」

  「大姐,我們現在進行,還來得及,亡羊補牢尚未為晚,短短的幾天,我們已經有十個以上的人可用了。玉面郎君甘願幫助我們,這是最大的收穫。」三女妖顯得樂觀,一點也沒有後悔的神情流露。

  「我有點擔心控制不住他。」大女妖眉梢眼角有隱憂:「他的野心很大,而且他的女人很多,日後如果碰上他心愛的女人,他會把我視如敝履的。在武功的真才實學上,只有師叔可以勝他一分半分。師叔一走,我們克制不了他的。」

  「可惜。」三女妖嘆了一口氣:「如果能留住張三,該多好?他居然能不受三陰絕脈手法控制,比玉面郎君強多了。」

  「師叔很怕張三,知道為什麼嗎?」大女妖似乎想起了些什麼,惑然向兩位師妹問。

  「她為了救我們,敗在張三的劍下,我們親眼看到的,她當然怕啦!」三女妖自以為是。

  她們都不知道張文季侵入住處逼迫荀明萱的經過。荀明萱當然不便說,也不想說。

  「還有,師叔怎知道天垣宮的事?」三女妖也提出疑問:「她說天垣宮的山門在這裏曾經劫持張三,她怎麼知道的?可能嗎?」

  「她不進一步說明,誰知道呢?」大女妖苦笑:「師叔有時冷得像冰,你問她,如果不願回答,就用冷冰冰的目光瞪著你,實在令人渾身不自在。她是長輩,我們實在無奈她何,她走了也好,受人管束畢竟不是愉快的事。」

  「這兩天我們都不在一起,分頭踩探活動。師叔的武功比我們高,更受了師祖的道術衣缽,消息比我們靈通,該是意料中事。」二女妖替師叔辯護:「她說天垣宮的山門在這裏,我們最好相信她的話。我們在江湖消息靈通,迄今仍然不知道天垣宮的底細。她竟然一語驚人,說天垣宮的山門在這裏,絕不會是信口開河,師叔不是胡說八道的人。所以,我們必須小心留意天垣宮的人。天垣宮在外行走的星主,沒有一個是好東西,有許多神秘的殺人滅門謀財害命大案,很可能都牽涉到他們。總之,離開他們遠一點大吉大利。」

  三個女妖住在這間廂房內,香客甚多,住處不足,擠一擠理所當然。在房中,可以隱約聽到借宿香客嘈雜的聲浪,門窗簡陋,不可能摒絕外面的聲波。

  大女妖是武功最高的一個,經驗豐富,精明機警,突然似有所覺,打出噤聲的手勢。

  人聲寂然,香客嘈雜的聲浪不知何時已經停止傳入了,房門外聽不到任何聲息。

  剛起更,香客不會早早就寢。

  「有古怪。」三女妖變色低語,首先抓起床頭的連鞘劍和百寶囊。

  砰一聲大震,房門被踢開了,門閂折斷,燈火搖搖。

  三個女妖大吃一驚,僵住了。

  湧入五個人,領先的佩劍彩裳美婦風華絕代,珠翠滿頭,異香滿室,高貴得像仙女或女皇,明亮的水汪汪大眼冷然注視著她們。

  四個穿黑勁裝的星主,有兩個捧著匣弩。

  如果她們反抗,兩具匣弩夠她們受的了。

  「咦!你……你們……」大女妖駭然驚問,不敢移動,以免引發巨變。

  「你們知道我的來歷,是嗎?」彩裳美婦冷冷一笑:「我知道你們的來歷底細。」

  「坦白說,我一點也不知道你的來歷,可否明告?」大女妖沉著地說。

  其實,她心知肚明,說曹操,曹操就到,天垣宮的人找來了,她硬著頭皮說謊。

  「真的不知道?」

  「青城三仙姑已是老江湖,在江湖有我們應有的地位,絕不會滅自己的威風,承認自己見聞有限。我,大仙姑幽虛仙姑安瓊。我該稱你夫人呢,抑或該稱小姐?」大女妖身處危境,依然能保持鎮定。

  「你可以叫我二宮主。」

  「宮主?」大女妖臉色驟然吃驚的神情裝得十分逼真:「什麼宮主?九華山沒有宮,黃山才有。」

  「我問你,對張三這個人,你知道多少?」二宮主另起話題。

  「知道不多。」大女妖心中一跳:「很了得的一個年輕人,可惜他快要死了。」

  「他快要死了?」

  「對,快要死了,至遲明天。」

  「為何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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