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草莽爭雄 | 上頁 下頁 |
一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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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先把江湖目下的大勢概略地告訴你,讓你心中有所準備,決定你的去留和前程。小老弟,你已經成了眾矢之的,去留和前程須由你自己決定,命運控制在你自己手裏,任何些小的事故都可能影響你的生死存亡,所以聽了之後,慎重考慮再拿定主意。」 「我以至誠受教。」 「首先,你得瞭解江湖大勢……」鬼手柯永福以先進前輩的熱誠,把大局分析給後進晚輩聽。 最近十年,江湖情勢大好,好得不能再好了,凡是武功稍過得去的人,出路皆前程似錦。 朝廷中以大奸臣嚴嵩為首的四大奸惡,大肆賣官收賄,搜刮天下,幾乎天下每一個官皆千方百計向四大奸惡行賄,從天下各地往京師送的賄賂,晝夜不斷絡繹於途,金銀與珍寶不斷往京師運。 四大奸惡也派有專人,至各地接運巨額的賄款。 因此,護送的人為數之多,空前絕後,那些身懷絕技的人,更是紅極一時,為眾相爭的目標。 羅致於才,用才不用德。因此,不論正邪,不論黑白,不論牛鬼蛇神與妖魔鬼怪,都是爭取羅致的對象,過去的所作所為概不追究。 這一來,也就產生另一批人,專門搶劫這些運送的金銀珍寶,逐漸組成有組織有規模的集團。 接著又產生另一批人:黑吃黑的組合。 情勢大好,也情勢大亂,百家爭鳴,猗歟盛哉! 鬼手柯永福這些人,就是黑吃黑的組合之一,以公孫皓為首,組成這麼一個小集團。 他們是臨時性的組合,並沒有正式的組織規章,不強制去留,聚散無常。 他們專門向那些劫盜集團打主意,明的暗的各展神通。 他們不向護送賄賂的人直接劫奪,因此沒有落案的顧慮。 因此,京口驛欽差的被劫與他們無關。 保鏢被張文季的手從不可能的方向擊中腕脈,誤以為被鬼手絕技所擊中,其實那位保鏢並不認識鬼手柯永福,自己疑神疑鬼而已。 柯永福的鬼手絕技,在江湖頗具震撼威力,與他交手的人,經常會被他從不可能的方向攻入,莫名其妙被擊中輸得心不甘情不願,名列一流高手,名氣甚大。 張文季一鳴驚人,擊倒了流雲劍客,及天涯惡丐無為怪道五個一流高手,像驚蟄的春雷,江湖為之震動。 他赫然成為武林新秀與江湖後進中新發現的一顆明星。 「據我們所獲的正確消息,這批欽差解送上京的玄門秘笈甚多,珍寶不少,可惜事先不曾獲得劫匪的風聲,這一案做得乾淨俐落,咱們迄今仍然查不出線索,仍在小心佈線踩查。」 鬼手柯永福最後提出張文季的切身問題:「你還不算是正式的落案,流雲劍客那些人並沒有你參與搶劫的確證,丹徒捕房也僅以可疑涉案的罪名逮捕你,勢難定你的罪。所以,海捕公文中不可能有你。但你有家歸不得,卻是鐵定的事實。今後,你必須選擇自己走的路了。」 「這個……我打算先辦妥自己的事才能決定。」 「應該,辦妥私事才能決定去向。當然,我們希望你能加入我們,有你加入,咱們聲勢更壯。我們的作為,所冒的風險相當大。不白不黑,亦正亦邪,亦俠亦盜,因此正與邪,黑與白,俠與盜,都會成為咱們的敵人,有時會引起他們聯手鳴鼓而攻。所以,你權衡利害之後,小心作正確的抉擇,咱們衷心歡迎你加入。咱們這些人,都是道義知交,沒有組織上的約束,來去有絕對的自由,知交朋友不能用利害來約束的。」 「我會小心權衡利害的。」張文季鄭重地說。 「你住的悅來客棧,住了幾個風雲人物。」 「什麼風雲人物?」他頗感好奇,立即聯想到那位發野俏皮的小姑娘。 「尚義小築的人。」 「尚義小築?」 「那是一座頗為神秘的房屋,顧名思義,該是大戶人家的一種小型別墅,但卻是一個代名。知道尚義小築坐落在何處的人,屈指可數。」 「組織的代名?」 「不錯,某一個組合的代名,專門制裁做不義之事的人,實力遍及大江兩岸,北至淮安大河以南,南迄荊楚贛江。比方說,盜必須有道,劫財就不能殺人;殺人劫財如果被他們查明證據,制裁極為凌厲。為首的人是三眼功曹林柏森,稱為尚義小築主人。在外行道的通常有八個人,稱為尚義八將。」 「有將,一定有兵。」他頗感興趣調侃。 「不稱兵,將其實是代號。八將不是特定的八個人,升遷調補有來有去,人不同,但將名不變,反正都不用真名號。姓用百家姓的前八字,名用千字文的前兩句。比方說,趙天,你就知道是第一將了。錢地,就是老二,老三孫玄。江湖朋友,則稱他們為大爺二爺三爺,頗受江湖朋友尊敬。」 「那就是所謂俠義英雄了。」 「不,他們是大江兩岸,大河以南的江湖朋友,公認的黑道執法者,也是黑道朋友名義上的司令人。在尚義小築的勢力範圍內,絕不容許江湖朋友做出滅絕天良的事,誰破壞黑道行規,必定受到嚴厲的制裁。所以,三眼功曹被尊稱為仁義大爺,其實他是管束江湖朋友按規矩謀生的司令人,任何過往的江湖人,不做傷天害理的事就不用怕他。」 「你們……」 「我們是另一種形式的黑道之雄,不受各地仁義大爺管制的江湖黑吃黑豪客,與他道雖同但不相為謀,各行其是,誰也管不了誰。世間事,誰也不敢保證所行所事皆合乎天理國法人情,畢竟每個人對情理法的看法各有不同的標準,多少有些出入。連做強盜的人,也舉出仁義禮智信標榜為自己的道。日後,你可以體會其中的異同,我不想誤導你對人生的是非看法。如果你決定加入我們,咱們無比歡迎。你有一天的時間,決定未來道路的走向。」 *** 鬼手柯永福的同伴們,也不用真名號,信口胡謅,所以鬼手柯永福自稱張三,其他有李四、王五…… 張文季自稱張武,目下他可以名正言順稱張五而不必改姓。 當他們獨自走動時,才用真名號亮相。 這天近午時分,兩葉輕舟沿淮子河上航,接近了雷塘,河道愈來愈狹窄。 這條河也叫槐家河,下游流入運河。揚州附近小河甚多,皆可利用小舟代步。 兩艘輕舟由兩人划槳,中間有兩頭通可避風雨的小篷艙,每艘艙內有七個人,兩舟共十八條好漢,都穿了當地鄉民的短衫褲。 船靠上了河北岸,用篙泊舟,每船留一個人看守,其他的人跳上岸,各挾了用布捲著的兵刃,隱沒在蘆葦叢生的河灣底部,里外,就是形成大潭的雷塘。 張文季的布卷內藏了一把單刀。第一次做強梁,難免心中慌張,手中冒汗,喉嚨發乾,甚至感到寒冷。 十八個人分為六組,包圍了三家村。 他與鬼手柯永福,與一個叫沈六的人為一組。 小村真的小得只有三家人,一旁是小溪,一旁是水田,田中禾苗高及膝部,一片青蔥。 三座小院式農舍,中間是公用的曬穀場,一條小徑通向二十里外的府城,乘小船往來更為方便。 兩個村漢坐在村口的大樹下,一面監視村四周,一面監視小徑,小徑不足百步處,是槐家河的河灘,也是泊舟的地方。 不論是乘舟來或從小徑上來,皆在兩個村漢的有效監視下。 他們乘舟來,但不在泊舟處靠岸,繞至偏僻處登陸,抄村右的小溪來的。小溪兩岸長滿蘆和荻,草木蔓生不宜行走。 最先從屋角踱出的是公孫皓和兩名同伴,劍已改繫在背上,活動不受阻礙。 樹下的兩個村夫大吃一驚,先發出警嘯,從樹下取出掩藏的劍,飛掠而回。 鬼手柯永福三個人,在另一家屋角踱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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