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草莽英雄 | 上頁 下頁 |
一五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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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山的地方繁榮不起來,交通不便,市街難建,雖則山小得可憐,但仍然是山,注定了不適宜民居,也就無形中成了隱龍伏蛇的地方,蛇鼠藏身的好所在。 上元縣的巡捕們,偶或在這一帶山林小屋走走,即使碰上幾個避風頭的歹徒惡棍,也開隻眼閉隻眼心照不宣。 昨晚午夜時分,四望山便有人蛇行鷺伏接近,兩三個人為一組,陸陸續續隱沒在山林中,每個人都帶了乾糧水葫蘆,刀劍皆用布捲住。 在山下的小徑附近,各組兩面一分,各走各路,消失在山林深處。 山中各處建有一些小屋,一些居民種了些雜糧度日,有些是官府僱用看守山林的人。 所有的小山,嚴禁伐樹採薪,保持山林的完整,因此草木蔥蘢鬱鬱蒼蒼,三五百個人躲藏在內,絕難發現形影。 山西北通向挹江門的小徑旁,有一座看山人的小屋,幾個男女在用早膳,一大早進食有酒有菜。 這裏看不到城內的風景,遠眺挹江門碼頭人影如蟻。 江上帆影片片,江水在朝陽下,閃爍著粼粼波光。 夏汛雖然已過,但時屆漲潮,一陣陣潮頭向上游洶湧,勢如千軍萬馬船奔騰,極為壯觀。 在座的五男三女,其中一女是貝秋霞,這次穿得樸素,青衣布裙像個普通民婦,不施鉛華,依然明眸皓齒保持貴婦的風華,不因荊釵布裙而掩去顏色。 滿臉虯鬚的鬧江龍呂大江,坐在最下首,可知這位黑道大豪,在八人中地位最低。 上首那位國字臉膛,相貌威嚴的壯年人,也穿了兩截平民簡單服裝,也掩不住剽悍威猛的氣質。 他們一面進食,一面商討一些細節,時間充裕,他們並不急於進食。 「呂大江,你的人真有把握對付他?」國字臉膛壯年人,用不信任的口吻問:「你那些烏合之眾,能比得上中山王府上千鐵衛與各門各道的高手名宿?」 「小提督,情勢不同。」鬧江龍訕訕地說:「我那些烏合之眾,在可以縱橫的地方佈陣拼命,每一個人都是可以獨當一面,敢殺敢拼的江湖之雄。你們不同,在中山王府有如在家鬥虎諸多顧忌。 「最重要的是,你們必須保護皇駕第一,施展不開,只能死守挨打。再就是黑夜中他動你們靜,所以任他縱橫無可奈何。現在不同,大白天無所遁形,我的人在暗嚴陣以待,有如天羅地網,策應你們的主力攻擊,他將寸步難行。」 「希望你們能發揮全力,在這裏能捉住他。」小提督不再諷刺:「我的人可說精英盡出,諒他今天插翅難飛。如果他真的神勇,為何只敢夜間鬧事?所以我的人信心十足,必誅此獠。」 「如果能在這裏把他斃了,小提督可否向令尊建議,不要將我派往太湖,協助宋大人搜尋笑魔君父女?」 鬧江龍乘機提出要求。 這位小提督,正是江彬的長子江勳。 江賊有五個兒子:勳、傑、鰲、熙、然。 勳、傑、鰲目下都是錦衣衛指揮。 江賊趕走了提督東廠的張銳,排掉了總督錦衣衛的錢寧,接管了東廠和錦衣衛,把三個兒子都安插在錦衣衛大權獨攬。 而且,他也是提督十二團營。 江賊目下的頭銜,是威武副大將軍,職稱是提督贊書機密軍務。因此,他不喜歡別人稱他為副大將軍,喜歡稱他為提督。 在揚州唆使皇帝,遍刷杭州的處女與寡婦,就是以提督府的名義,向揚州知府發佈命令的,他在揚州開設提督府,樹立軍門代頒聖旨。 江勳掌理北鎮撫司,北鎮撫司是除皇帝之外,最高權力的衙門,特務密探人數上千之多。 鬧江龍是南鎮撫司聘請的眼線細作,北鎮撫司並不能直接指揮他。 但江彬提督東廠和錦衣衛,正是南鎮撫司的頂頭上司,所以鬧江龍請江勳,向江彬請求免派至太湖接受宋大人指揮。 「不行。」江小提督斷然拒絕:「笑魔君父女,在太湖地區活動。你知道笑魔君父女,從出山虎那群淮泗強盜手中,奪獲從快馬船搶得的珍寶美女,必須替我追回。那些珍寶和十名美女,都是家父精挑細選,準備帶回京師,安置在豹房供皇上享樂的,一定要追回來,知道嗎?」 「小提督明鑒。」 鬧江龍苦著臉申訴:「貝仙姑所料不差,姓霍的在太湖,與笑魔君父女走在一起,姓霍的鬧到南京來,笑魔君父女很可能已經潛來南京,到太湖哪能找到他」太湖不是我的地盤,我也施展不開……」 「胡說!」江小提督不悅地說:「你是不是怕笑魔君父女?我知道你在揚州,被他父女盯住擺脫不了,要不是恰好有一群俠義道名宿介入,把笑魔君父女嚇跑,你可能栽在他父女手中,所以你心中害怕。」 「笑魔君父女算什麼東西?在山東我就殺得他和唯我神君喪膽而逃。」鬧江龍爆發似的抗議:「我是栽在姓霍的混蛋手中的,那時我身邊沒有幾個人,姓霍的身邊還有空空縹緲幾個女亡命,不得不暫且迴避他。這次,我要他的命。如果笑魔君父女潛來南京,我正好找他父女追索珍寶美女,把我派往太湖,你們將得不償失。」 「小提督,鬧江龍的話頗有道理。」 貝秋霞替鬧江龍爭取留下的機會,也替自己爭取:「泗州水怪有線索追查霍然在太湖的行蹤,實在沒有多少價值,因為霍然已經在這裏,犯得著追查他過去的行蹤嗎?」 「你的意思……」 江小提督粗眉攢在一起。 「泗州水怪靠不住。」 貝秋霞冷冷一笑:「我從霍然口中,知道水怪也是德州劫船賊之一,這消息是我提供給宋大人的,那時宋大人不肯相信。這惡賊轉而向你們投效,我一直就懷疑他是前來臥底的。我冷眼旁觀,進一步瞭解他,發現他工於心計,狡猾機警,幾乎所有曾經指揮過他的人,沒有一個有好下場,豈不奇怪?這就是曾經指揮過他的人,過於信任他的結果。他在太湖活動的能力有限,手面並不廣,糾集了幾個二流貨色,遊說太湖三蛟,結果所有的人都遭了殃,這種人能靠得住?」 「貝仙姑,你不想重返太湖,所以也希望鬧江龍不要前往,替自己留後路,是嗎?」江小提督將矛頭指向貝秋霞,但語氣倒還溫和:「今天的事如果順利完成,我再決定你的去留。」 「也好。」貝秋霞不再申訴。 「貝仙姑,你估計姓霍的悍匪會來應約嗎?」江小提督轉移話題。 「這……」貝秋霞遲疑地無法肯定回答。 「你和他接觸最頻繁,應該瞭解他的為人,你的御神大法,道行比令師差不了多少,讓你瞥上一眼的人,你就可以看穿他的過去未來。」 「問題是他比我的道行更深。」 貝秋霞嘆了一口氣:「我哪能瞭解他?而且這次並沒和他見面商談,他派人告知見面的時地,我怎能知道他約會的誠意有多少?不過,我估計他會來。」 「為何?」 「這個人血氣方剛,才華傲世,是一言九鼎的大丈夫,絕不會輕於言諾。」貝秋霞不假思索地說:「他根本就沒把我當成勁敵,你們確也沒有能對付他的人,所以,他一定來的。」 「那就好,今天一定要解決他。」 江小提督語氣肯定。 「他派來的人轉告,允許我帶兩個人赴約。你們指派的兩個人呢?來了嗎?」 「你動身時,他們就會現身的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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