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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三六


  ▼第二十七章 神劍降妖

  對某一個人產生好感,理智的天秤必然會發生偏差。

  對敵人產生好感,必然會發生大麻煩,一旦敵意減弱了,肯定會發生輕微或嚴重的傷害。

  「我真的很笨。」

  霍然站在燈光明亮的大廳自言自語:「應該斷然處置的,或者及時採取行動。」

  貝秋霞從廳內出來的,他以為對方的人已經到達了。

  現在,他發覺貝秋霞是獨自先行抵達的,利用與他打交道的機會纏住他,替隨後趕來的人爭取時間,當貝秋霞發出信號時,後續的人才進入大宅。

  就在貝秋霞出廳的同時,大廳才受到包圍。

  如果早片刻離開,沒有人能追得上他。

  同時,爭強的念頭,也像怒濤般洶湧,他畢竟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。

  夜襲親兵校場,其實也是好強的意識所驅使的。

  他敢無所畏懼地來南京活動,明知要面對無數強敵,如果情況發生便示弱溜走,那又何必來南京丟人現眼?

  假使他對付不了這些人,而且事先逃走;那麼,他還有勇氣去找江彬國賊?去找無道皇帝,江湖朋友怎麼說?無膽的吹牛英雄?

  被貝秋霞有計畫地拖住,替走狗們爭取時間,他並不後悔,只是覺得很笨,面對有好感喜歡的女人,敵我意識便減弱了,成了上了當的大傻瓜。

  上了當便失去主動的好機,但他並不後悔。

  他深深吸入一口氣,劍垂身側留心觀察四周。

  這種格局齊全的寬廣大廳,有如一座大殿堂,有寬廣的活動空間,可以盡量施展手腳,如果人手不足,根本不可能堵住所有的門窗出路。

  江南式的廳堂,與北方的廳堂明顯有所不同的,是門大窗多,而且大多數是高大明窗。

  江南不像北方的氣候酷寒,很少有門窄窗小的廳堂格局,尤其是那隔廂的排窗屏窗,毀窗而出輕而易舉。

  上面的繪花承塵,也隔阻不了高手破空出困。

  他心中大定,定下神冷然肅立,虎目半閉,用心靈、用感覺、用經驗,搜索內外的動靜。

  最先傳出微小聲息的地方是後堂口,飄出兩個幽靈似的人影,幾乎無聲息,像是幻影而非實體,出現在堂上並肩屹立,冷然居高臨下向他注視。

  然後是廳門外人影幻現,兩男一女也腳下無聲,男的跨入兩尺高的門限,女的則是躍起飄入的。

  燈光明亮,燭臺的火焰不曾搖曳……

  他張開了虎目,移至右面的一根廳柱下,眼中神光炯炯,也冷然向前後出現的人注視著。

  堂上的兩個人穿青道常服,頭上戴了代表高級道家權威的九梁冠,佩的七星劍裝飾華麗,手中有頗帶仙氣與權威的白馬尾拂塵。腰間有大型八寶乾坤袋,袋外側有一排畫了符篆的十二支小杏黃旗。

  廳門內的三個人,一個戴了箍住高髮髻的尺餘高法冠,穿大紅袍紅色金欄大袈裟的活佛,手中轉動著中型轉輪藏,腰間另佩有尺餘長的金剛杵,尺餘長的鑲金人骨笛,另有一把鑲寶石柄的法刀,渾身有不少零碎。

  另一位穿樸素的青僧便服,沒披袈裟,頂門光光,戒痕閃亮,身材結實,手點一根禪杖。

  女的徐娘半老,風華醉人,綠衫綠裙,粉面桃腮美艷而高貴。佩的劍也裝飾華麗,鞘口三寸像是用珍珠嵌成的圖案。

  兩廂的後面有聲息,但不見有人現身。

  所有的人皆不言不動,都成了石人。

  燭火開始有了變化,開始小有搖曳,也似乎光度稍弱了些,可能是心理作用,其實光度並沒改變。

  氣溫逐漸下降,感覺中單衣不勝寒。

  他的目光,轉投注在堂上的兩個老道身上。

  兩個老道年紀不小了,從道冠上的估計,應該是道官,品級如不是提點,就是正一;或者稱大真人、高士。可是,穿道常服有點自貶身價了。

  像堵住廳口那位活佛,可能是國師級的喇嘛,穿的紅教法服就適合身分,至少品級不低於王法或佛子。

  至於那位穿僧便服的樸素老和尚,很難辨別身分地位。

  反正由江彬引進豹房,跟在皇帝邊鬼混的人,身分地位絕不會低,至少應該是闡教,更可能是善世。

  兩老道的鷹目極為懾人,眼神好冷好冷,也銳利得像可透人肺腑的利鏃,可徹骨裂膚的利刃,一觸及這種目光,渾身會平空感覺寒流襲體,毛骨悚然。或者,像被僵死懾住了。

  他一點也不受這種具有驚魂懾魄,可撕裂精神意志魔力眼睛的震懾,開始斂神內視,手中沾有血跡的長劍,徐徐升起鋒尖。

  那位長了一字眉,留了綹山羊鬍的老道,陰森森地舉步下堂,冷如寒冰的目光緊吸住他,在丈外冷然止步,拂塵輕拂了兩下。

  「你把我兩個心愛的女弟子怎樣了?」

  老道發話了,一字一吐,每一聲皆有如利鏃,從耳膜鑽向腦門,令人發生痛楚與暈眩感,但聲音其實並不大,也不高亢,但震波卻十分怪異,像是深壓在地底九幽已久,突然從某處縫隙中迸爆而出的聲音,帶有詭異的鬼氣,有一種詭異的勁道打擊頭腦。

  他感到奇怪,倒不是被這種懾魄的聲音所撼動,而是他聯想到貝秋霞透露的訊息,與這老道的話所透露的用意,令他感到困惑。

  顯然,傅玉瑩並沒落在這些人手中。如果這些人擄走了傅玉瑩,為何不用人質來威脅他就範?

  老道反而向他質問女弟子的下落,那晚他自顧不暇,生死難料,那裏會有閒工夫捉人呢?

  貝秋霞見過傅玉瑩,知道傅玉瑩的底細,傅玉瑩如果被捉,情勢與局面可說已被這些人所主宰控制,老實說,他還沒有周全的應付對策呢!

  「金笛飛仙師徒,以及五通神那些人,都是大爺我的朋友,你把我的朋友怎麼了?」他反問。

  貝秋霞已經明白地說出,金笛飛仙那些人的遭遇了,人到達鎮江,便不幸地進了網入了羅。

  無窮殺機已從心底湧升,他等老道正確的答覆。

  「處決了。」

  老道懾人的聲音更缺乏人味了:「這些危害治安的匪類,殺無赦絕不寬貸。」

  「鬧江龍難道不是匪類?」

  他緊迫質問。

  「他們已改過自新,替朝廷維持治安。」

  「泗州水怪是參與在德州搶劫快馬船眾匪群之一。」

  「他並沒登船搶劫,替朝廷追緝匪盜將功折罪。」

  「以匪制匪,你們的手段的確厲害。但金笛飛仙那些人,並沒搶劫任何人,你們……」

  「閉嘴!是你唆使她們來南京盜寶的。」

  老道喝阻打斷他的話:「你是主謀,她們已經招供,指證你是膽大妄為,無法無天的悍匪。」

  「所以,你佈下在天羅地網捉我。我想,你就是什麼蒼龍丹士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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