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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九


  追魂劍客心膽俱寒,上去的三個人,都是一照面便完了,自己如果上前,必定步同伴的後塵,有去無回,一咬牙,高舉長劍徐徐向前直指,叫道:「咱們並肩上!」

  杜弘嘿嘿笑,沉聲道:「在下對付群毆,所用的暗器手法十分靈光,叫做滿天花雨灑金錢,你們十三個人,一照面保證可以死掉一半,來吧!」

  聲落,左手拋起一串制錢,形成一條錢柱,一陣清鳴,錢連串地落回掌心。

  已衝出數步的十三個人,駭然止步。

  舒碧一陣嬌笑,說:「你們上呀,銀漢孤星的孤星鏢,說一照面射死你們一半人,那是客氣,我保證你們可以死掉三分之二,或者更多些。」

  追魂劍客大驚失色,倒抽一口涼氣叫:「你……你是銀漢孤星杜弘?」

  杜弘淡淡一笑反問:「你不信是不是?」

  一聲沉喝,暗器滿天飛,十三個人幾乎不約而同用暗器招呼,也同時後撤。

  杜弘不得不後撤暫避,飛退三丈外。

  蹄聲震耳,十三名騎士飛身上馬,逃之夭夭。

  斷了左手的大漢逃不及,距座騎尚有三丈,突覺後領一緊,接著身不由己,「砰」一聲跌了個四仰八叉,小腹立被一雙快靴踏住了,杜弘的語音震耳:「你不必走了,老兄。」

  舒碧竟不敢追趕追魂劍客,眼睜目送十三名高手絕塵而去,急叫:「杜兄,他們……」

  斷了手的大漢右手一抹大口,一顆丹丸入腹,說:「閣下,你……你得……得不到口供。」

  聲落,突然閉上雙目。杜弘伸手將大漢拉起,吃了一驚說:「咦!他死了?」

  人確是斷了氣,要不是舒碧的叫聲分了杜弘的心,大漢不會有服毒的機會。

  接著,擒走流雲劍的人也驚惶地叫:「咦!這傢伙怎麼也死了?」

  杜弘急躍而至,訝然問:「他不是已經昏了麼?」

  「他……他自己醒來的……」

  「糟!沒有活口,問不出口供了。」

  舒碧察看流雲劍的口腔,搖頭道:「他們都帶了自盡的毒藥,這位神秘的主腦人物可怕極了。」

  杜弘劍眉深鎖,苦笑道:「毒物算不了什麼,蛇魔的自殺才真令人驚訝呢。看來,咱們如想留活口,恐怕比登天還難,他們寧可一死,死且不懼,何況其他?即使他們不自殺,咱們也無法可施,絕難迫出口供來。」

  舒碧神色不安地說:「萬蠍宮以宮規森嚴見稱,任何一位弟子受命之下,赴湯蹈火萬死不辭,但與這些人相較,顯然望塵莫及,與這些死士為敵,委實令人擔心。」

  杜弘察言觀色,便知她心生俱念,問道:「舒姑娘,今晚襲擊大計,是否如期進行?」

  「這個……杜兄意下如何?」

  信心一失,一切免談。杜弘搖搖頭,苦笑道:「如果追魂劍客的話可信,那麼,即使他們不再派人前來截殺,咱們發動時必走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,往他們佈下的天羅地網裏鑽。」

  「追魂劍客的話……」

  「在下認為他的話可信,不然便不可能以快速絕倫的行動,在光天化日之下,突破你們的重重暗樁眼線,直趨中樞如入無人之境,僅谷口的警哨來得及發出警訊,可知他們將你們的位置摸清了。」

  「這確是奇怪,花了三年心血……」

  「舒姑娘,我相信他們所花的心血,絕不少於你們。依我看,你們還是撤回萬蠍宮去吧,百毒真銓不要也罷,以卵擊石,智者不為。」

  「可是,家父的十三名子弟……」

  「難道你要加送十倍以上的子弟麼?不是在下小看了姑娘,滅萬蠍宮的威風,你們所憑借的毒物,已經完全失效,而論實力相去又極為懸殊。忘了這件事吧,姑娘。」

  「你呢?」舒碧洩氣地問。

  「我?我也該忘了摩天嶺的事了。」

  「哦,你……」

  「我打算離開邯鄲,回江南專心自己的事業。一個人必須有所寄託,在江湖尋仇報復終非了局。」

  回到在院客廂,他立即收拾行裝,要回座騎,一聲珍重,飄然出谷撲奔邯鄲。

  他確是有點心灰意懶,看了萬蠍宮的實力,再想想那位朱堡主的所作所為,不由心中懍然,江湖道上步步荊棘,他單人獨劍真是微不足道,成得甚事?

  「我想,我已經開始厭倦江湖生涯了。」他想。

  座騎沿小徑向東北小馳,他思潮起伏,感慨萬千。朱堡主為了報仇,不惜殘殺江湖朋友,萬蠍宮為了兩冊歹毒真銓,花了三年光陰遍搜天下。而他也為斷魂谷的仇恨,出生入死浪費了大好光陰。他自問:死了這許多人,誰也不曾達成心願,代價太大了,值得麼?

  是的,值得麼?

  再拖下去,如何了局?還得枉死多少人?

  他想到天柱山司元洞府,想到尹琴姑娘與紫金鳳,不由慨然長嘆,啟語道:「蘭心蕙質的姑娘們,你們的所作所為,是多麼脫俗,多麼聖潔啊!我為何將仇恨看得這麼重,忘卻你們悲天憫人的可敬情操?我想,我該專心為你們做一些有益世道人心的事了,忘了這些可恨的人們吧!」

  心念已決,突然一身輕鬆,忖道:「邯鄲目下風雨欲來,我何必前往趟這一窩子渾水?趁早遠離是非之地吧!」

  他開始覓路尋找南行大道,決定遠離邯鄲城,按腳程,可望趕抵磁州地界投宿。

  到了一處三岔路口,猜想東行小徑必可抵達南北大官道,心中一喜,自語道:「我走了,遠離是非之地。」

  是非是躲不掉的,想遠避反而有是非。

  前面蹄聲震耳,一人一騎正迎面飛馳而來。後面半里地,六人六騎窮追不捨。

  他並不知對方在追逐,緩緩策馬馳向前面不遠處的三岔路口。四野全是起伏的山陵,野草蔓生,零星散佈著一些小灌木叢,視界可以及遠。

  蹄聲急驟,第一匹健馬已到了十餘丈外。

  他也到了三岔路口,看對方來勢太急,為免爭道衝撞,便策馬避至道旁相候,舉目打量著對方,心說:「急什麼?欲速則不達,摔壞了座騎……咦!」他臉色一變,突然叫:「一筆勾消龐兄,你怎麼到了此地?」

  一聲馬嘶,來騎勒住了。騎士赫然是一筆勾消龐勇,岳山的退隱巨寇,往昔的仇人,今日的好朋友。

  一筆勾消衣衫零亂,左肩血染肩袖,臉色泛青,大汗如雨,訝然叫:「咦!朋友,你認識我?咦!你好面善……」

  他臉色已改,因此一筆勾消一時未能認出是他。

  「咦!是小弟杜弘,你怎麼啦?」他不勝詫異地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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