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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八


  「這……似乎不可能,黑煞手與淮揚四猛獸也許溜之大吉,他們各收了一百兩銀子定錢,看風色不對,溜之大吉極有可能。但咱們的那些老弟兄,是可以絕對信任的,他們為何不發動?」古祿困惑地說。

  向福哼了一聲,接口道:「世間沒有絕對可以信任的人,老弟兄不見得靠得住。假使他們在天黑之前,受到可怕人物的脅迫,不逃走才是怪事。」

  絕秀才突然說:「不久前閣樓上有琴聲傳出,是不是有點邪門?」

  向福接口道:「是啊!寧宣那群人,從未聽說有人玩琴。琴聲傳自閣樓,閣樓住著熊東主,過去從未聽到琴聲,今晚突然傳出,內中定然有古怪。」

  「是啊!快派人去踩探踩探。」絕秀才說。

  「對,派人去看看。」向福說。

  後面二進院突然傳來一聲驚叫,半夜裏顯得極為動魄驚心。向福剛要派人外出踩探,聞聲大驚道:「有人入侵……」

  話未完,扭頭飛奔。其他的人不待招呼,各抓兵刃向內搶。

  兩條黑影解決了在瓦面戒備的兩個打手,剛縱落院子,向福到了,一聲沉叱,刀發「力劈華山」,向第一個黑影劈去。

  「錚!」雙刀相接,爆出無數火星,黑影的單刀向外盪,空門大開。實力相去懸殊,向福佔了絕對上風。

  向福猱身切入,單刀疾閃。

  第二名黑影恰好搶到,「錚」一聲脆響,護手鉤間不容髮地架住了向福的刀,低叫:「快撤!」

  第一個黑影抬回老命,怎敢逗留?飛上了院牆,溜之大吉。第二名黑影也收鉤暴退,躍上客廂的瓦面,輕功奇佳,向福竟然未能追上。

  黑影剛向前躍,突然身形一閃,大叫一聲,跟蹌飛遁,腿下有些不便。向福也上了瓦面,狂怒地窮追。可是,黑影十分機警,不再走瓦面,跳入鄰店的院子,三兩閃便消失在暗影中。

  客廂後面的院子跳上一個黑影,是杜弘,叫道:「窮寇莫追,黑夜中危險。」

  向福知道追之不及,止步急問:「杜兄,看清是什麼人?」

  杜弘搖頭苦笑道:「沒看清楚,在下以為是貴店的警哨呢,所以只射腿部,想看是不是貴店的人。同時,在下剛披衣外出,從下面發暗器,相距太遠力道不夠,未能將人留下,抱歉。」

  向福收了刀,懍然地說:「杜兄,他們既然能派人前來,可知咱們失敗了,而且失敗得很慘。他們能在不知不覺中,一舉解決咱們二十二個絕頂高手,必定請來了極為可怕的魔頭。看來,我這鴻泰綢緞莊垮定了。」

  杜弘淡淡一笑說:「其實,那些請來的人,藝業修為還算不上絕頂高手,失敗並不足怪,怪的是向東主為何不親自出馬?」

  「我?我武藝有限得很。」向福支吾地說。

  杜弘呵呵笑道:「刀出風雷發,勢如猛虎出柙,浸潤半甲子刀法,恐亦無此功力。向東主真人不露相,在下走眼了。呵哈!」

  他說完即轉身回房,留下向福在原地發怔。

  一早,對面寧宣一無動靜,店門按時而開。雖則寧宣迄今尚未開始進貨,各縣與本地的機房仍在觀望,在鴻泰未被徹底解決之前,沒有人敢明目張膽與寧宣交易,前車可鑒,機房的人不得不慎重從事。但寧宣的店門,每天仍然按時而開,店伙們並不因無貨可進而洩氣。

  絕秀才派出大量人手,打聽昨天二十二位好漢的下落,生死存亡總該有個交代。杜弘被留在後院,無法外出。

  整天,三位東主在外奔波,傍晚時分方分別返店。掌燈時分,秘室中三位東主置酒高會。參與的人除了十餘名店中的首腦外,杜弘也是其中之一,並多了三位喜怒不現辭色的中年人,陰沉沉地很難令人摸清他們的底細。三位東主也不為眾人引見,似乎這三位仁兄本來就是店中的人。

  盛筵開出,四名僕從把盞,氣氛一緊,空間裏流動著看不見的殺機。每個人都神色凜然,除了斟酒聲之外,幾乎落下一枚針,響聲也會令人嚇一大跳。

  久久,向福舉起了杯,用沉重的聲調說:「諸位,先乾一杯,敝上有話說。」

  眾人順從地乾了杯中酒,僕從重新上酒,向福清了清嗓子,神色肅穆地說:「昨晚咱們派出的二十二位辦事的人,平白地無聲無息失了蹤,既不見他們回來,各地水陸朋友,也不曾看見他們離開本城,委實令人莫測高深。」

  向福又乾了杯中酒,乾咳了一聲,目光凌厲地掃視在座的人,最後落在杜弘身上,一字一吐地問:「杜兄,知道是何緣故麼?」

  杜弘搖搖頭,泰然地說:「抱歉,在下昨晚並未出動,無法猜測……」他突然頓住,深深吸入一口氣,似乎酒往上嗆。

  他臉色在變,額上開始冒汗。

  向福哼了一聲,冷厲地說:「因為寧宣知道咱們要派人前往,事先早有準備,咱們卻一無所知,睜著眼睛往天羅地網裏鑽。」

  眾人臉色一變,有人堅決地說:「那是不可能的,事前只有咱們這些人知道,知道以後,誰也不曾離開。」

  向福冷冷一笑說:「這得問問咱們的貴賓,銀漢孤星杜老兄。」

  眾人的目光,皆向杜弘集中,眼神中有明顯的驚疑、困惑。

  杜弘雙手扶桌而坐,眼神變幻不定,額上的汗珠緩緩下滴,流入眼角,流下雙額,臉色蒼白,他竟不用手拭汗,汗流得太不可思義,室中並不燠熱,怎會大量出汗?

  「說呀!」向福狂笑著叫。

  杜弘嘴角牽動,嗓音變了,吃力地說:「要說,你……你就說吧。」

  向福用手指著一位陌生客,陰森森又問:「姓杜的,你認識這位仁兄麼?」

  「在下眼生。」他掙扎著說。

  陌生客哼了一聲,發話道:「在下快活一刀關全忠,曾在紫袍神君馬當家手下辦事。」

  杜弘吁出一口長氣,喟然道:「紫袍神君不死,大亂不止。」

  向福咬牙切齒地說:「上次在碼頭現身的一筆勾消龐勇,確是寧宣請來對付咱們的江洋大盜。如不是這位退休的大盜出頭,怎會有許多人手可用?在各地驅逐咱們各處棧房的人,全是一筆勾消的爪牙。」

  一位管事唐突地問:「咦!大東主怎知是那惡賊所為?」

  「自然有人查明了。哼!光靠咱們幾個人,鴻泰早就該關門大吉啦!」

  「那……但又與杜兄有何關連?」

  向福冷哼一聲,恨聲道:「關兄這次前來,就是奉命來揭開這姓杜的臭瘡疤。三月前,紫袍神君在安慶尋仇,關兄曾經參與其事。姓杜的曾經與一筆勾消有過節,而且曾冒險救援那一筆勾消,這次他兩人皆出現在本城,事情已經夠明朗了。哼!要不是孟婆請到幾位朋友前來尋仇報復,這件事咱們永遠也找不出破綻來。」

  快活一刀關全忠傲然一笑說:「孟婆把兄弟找來,其實已來了兩天了。貴長上消息靈通,咱們一到,便派人將孟婆與咱們八個人請至莊中安頓,然後四出踩探,幸不辱命。」

  杜弘長嘆一聲,苦笑道:「未能防患未然,在下栽了。」

  向福嘿嘿笑,問:「你已知道栽了的原因所在?」

  「是的。龐當家與孟婆是舊識,往昔頗有交情,為了不忍孟婆受辱,所以擅自出面勸戒孟婆離開。龐當家一念之慈,卻坑了杜某。」

  「哼!這叫做人算不如天算。」

  「你打算把杜某怎樣?一刀殺了?」

  向福獰笑,惡毒地說:「閣下,你想得太便宜了,一刀殺了你,豈不笑掉江湖朋友的大牙?咱們要將你好好消遣,最後來個五馬分屍,傳首江湖示威。」

  「你們……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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