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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〇四


  金翅大鵬冷笑道:「沒有什麼可說的,在下要將你全家剖腹剁心,祭奠拜弟賀霸在天之靈。狗官,你的死期到了。」

  余大人冷冷一笑,毫無所懼地說:「本官為朝廷執法,除暴安良去惡除奸,早將生死置之度外,你不必用死來威脅本官。霸王賀霸橫行南漪湖,不但是坐地分贓的匪首,更明目張膽魚肉地方,霸佔田地,逼良為奴,強奪良家婦女為妾為婢,縱容惡奴任意殺人,在前任推官任上,交下了三十二系血案,本官到任不足三月,九屍十命血案如山,最後他竟敢夜入府衙,反牢劫獄殺了五名獄卒,劫走被本官擒獲下獄的主兇賀威。你說,他該不該受國法制裁?」

  「住口!你……」

  余大人哼了一聲,又道:「國有國法,家有家規,沒規矩不能成方圓。人不是禽獸,豈能弱肉強食?每個人都成了禽獸,這是什麼世界?本官吃朝廷俸祿忠君愛民大節無虧,俯仰之間,可質天地鬼神,要本官的心,本官的心無疵無瑕,在你們這些無法無天卑賊無恥的禽獸面前,你們可以拿去,不要為難那些為道義不顧生死,保護本官赴任的義士們。本官跟你去,死有重於泰山,輕於鴻毛,本官為國盡忠而死,拋頭顱灑熱血死得心安。最後,我問你,你敢當天下英雄之面,承認你是個卑鄙惡毒的無恥小人麼?」

  金翅大鵬臉上一陣紅,一陣白,厲聲道:「住口!丁某頂天立地,是江湖上的英雄豪傑……」

  「哈哈哈哈……」余大人仰天狂笑。

  「你笑什麼?」

  「本官笑你鮮廉寡恥。」

  「什麼,你……」

  「你,一個黑道無恥惡賊,雄霸一方,家財鉅萬,每一文錢皆是強劫豪奪而來,殺人越貨滿手血腥,這是英雄豪傑?這是頂天立地大丈夫?你如果真是英雄豪傑,該是行俠仗義,仗劍去暴除奸,要不就從軍報國,至邊關執干戈以衛社稷,方不負大好頭顱。哼!與你這種無恥之徒說這種道理,等於是對牛彈琴。本官在暴力威脅下,為了免累無辜,任殺任剮絕不皺眉,早晚你將法網難逃,殺官等於造反,等到那天大軍雲集,你將悔之晚矣!」余大人朗朗而言,從容舉步向前走,神色莊嚴肅穆。步伐穩定,神目炯炯,不怒而威,令人不敢仰視。

  金翅大鵬氣為之奪,不敢正視,咬牙叫:「來人哪!把狗官帶走。」

  銀漢孤星一聲狂笑,說:「姓丁的,你還沒問杜某是肯不肯呢。」

  余大人苦笑道:「杜大俠,盛情心領,這件事禍患由下官而起,必須由下官……」

  「余大人,你錯了,你以為大人跟他們走,任由他們宰割。咱們這些隨同大人前來的人,便可平安離開麼?天下間哪有這麼便宜的事?走脫了一人,消息外洩,不但日後官府可能追究,天下的英雄豪傑豈肯袖手?如不斬盡殺絕,這些惡賊豈能安枕?」

  「杜大俠……」

  「大人真以為這惡賊說的是真心話,砦門口準備了兩萬金珠?在下派一個人去看看。」

  趙子玉大笑道:「好,我去看看。姓丁的,咱們連轎夫算上,不計余大人的家小,共有二十人之多,離開的人,每人五百兩銀子,加上擒余大人的賞金一千兩,與杜大哥的價值萬金的金珠,該有兩萬一千兩金銀,請先領在下去看看,如何?」說完,緩步上前,又道:「這麼多金銀,挑也得十幾個人,去搶嘛,三五年也積不了那麼多。反正空口說白話……」

  金翅大鵬突然前撲,猛撲余大人。

  銀漢孤星左手一揚,大喝道:「斗膽!躺!」

  「砰!」金翅大鵬摔倒在地,被孤星鏢擊中雙膝和右臂肘,怎能不倒?

  銀漢孤星一閃即至,一腳踏住大笑道:「擒賊擒王……」

  話未完,對面碉樓中狂笑聲震耳,出來五個人,其中一人赫然是金翅大鵬,與被擊倒的金翅大鵬不但穿章全同,而且相貌與身材也完全相同。

  他的笑聲戛然而止,愣住了。

  金翅大鵬仍在笑,笑完說:「姓杜的,笑吧,最後笑的人,方是勝利者。可惜你把丁某的唯一替身廢了,今後丁某不易找到另一替身啦!這筆帳你得還。當然,如果你放棄保護狗官的愚蠢舉動,又當別論。再就是在下的賞格,保證有效,丁某已派人去取金珠,兩個時辰內當可取來,因此限期延長一個時辰。目下是巳牌正,未牌正諸位必須有所決定了。」

  余大人突然向前急走,大聲說:「本官也重申……」

  趙子玉手急眼快,一縱而上,一抬頭點在余大人的睡穴上,挾起便走,笑道:「你這書呆子,好好睡一覺。」

  對面的賊人,如飛向前搶。

  兩人火速急退,銀漢孤星將假金翅大鵬向樓內一丟,抓起彤弓搭上箭,弦聲狂鳴,連珠箭破空厲嘯。

  牆頭上,撂下了八具屍體,其他的賊人潮水般退入碉樓去了。

  趙子玉將余大人安頓在後房,出來說:「天磊兄,我得設法出去討救兵,時限急迫,晚上恐怕守不住哪!」

  「你不能冒險,且先看看情勢再說,咱們必須以不變應萬變,千萬不可浮躁。」銀漢孤星慎重地說。

  不再有人出現,死一般的靜。

  余夫人偕同愛女小媛,含淚替受傷的鐵臂金剛、遊魂宋慎兩人換藥,給九頭鳥服藥喝水。

  八名轎夫縮在壁角發抖,不住戰慄面無人色。

  沒有人接近,大家倚壁歇息,氣氛愈來愈緊張,不安的情緒壓得人喘不過氣來。

  久久,狂鷹突然暴躁地向四眼靈官叫:「不要死盯著我,你是什麼意思?」

  四眼靈官撇撇嘴,冷冷地說:「你心虛了,是麼?在下想,五百兩銀子雖少,命可是寶貴的。咱們這些人中,你老兄最靠不住。」

  狂鷹憤怒地一蹦而起,伸手拔劍。

  「坐下!」五絕刀大喝。

  狂鷹咬牙切齒地坐下,向四眼靈官恨聲說:「你他娘的四眼靈官又是什麼好東西?呸!」

  白二姑伸手拉住往復走動的銀漢孤星,笑道:「杜爺,你坐下歇歇吧!來,這兒乾淨。」

  銀漢孤星無可奈何地坐下,苦笑道:「生死關頭,在下委實定不下心來。」

  白二姑傍著他坐下,便近地附耳笑道:「杜爺,你真傻,你這種俠義襟懷英雄氣概委實令人肅然起敬,但我認為你走可平安脫身。」

  幽香撲鼻,耳鬢廝磨,但他卻無動於衷,詫異地問:「白姑娘,你的意思……」

  「你的藝業深不可測,任何人也攔不住你的。」

  「在下不走。」

  「余大人如果無法保全,你能替他殉葬不成?你不會的。杜爺,你得保護我啊。」她低聲幽幽地說。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如果你走,我要追隨你突圍,隨你遠走天涯海角,並肩行道江湖。」

  他一怔,搖頭道:「姑娘,你在向我示愛麼?」

  白二姐羞赧地低鬢羞笑,低柔地說:「美人愛英雄,你難道不是英雄麼?杜爺,我並不醜,年已雙十,行走江湖從未想到自己的終身大事,今天生死關頭,我終於想了,我認為我已找到了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……」

  「白姑娘……」

  「杜爺是嫌賤妾貌醜麼?」

  「你給我走開!」清叱刺耳。

  白二姑猛抬頭,看到眼前站著怒容滿面的趙子玉。她臉色一變,冷笑一聲問:「小兄弟,你有何用意?」

  「你離開杜大哥遠些。」趙子玉沉聲叫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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