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草莽芳華 | 上頁 下頁 |
六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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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著,七嘴八舌開始商量了半個時辰,晚膳也忘了吃,仍然得不出一個結果來。 天色不早,已是二更時分。 趙罡懶得過問,他覺得這群人不再是叱吒風雲的江湖漢子,而是一群可憐蟲,平時稱英雄道好漢,急難時都成了沒主意決斷的窩囊廢。 跟著這群人鬼混,哪會有好結果?他頓萌退意,但他又不能放棄追求的大事。 他在等機會,但這機會得來非易。 他不理會艙中的吵鬧聲,倚窗外望。 下弦月早已落下西山,星斗滿天,但覺江風振衣,觸體生寒,兩岸的山林中,傳來陣陣獸吼,好一個淒愁的夜。 左面不遠的一艘輕舟上,燈影依稀,突然傳出一陣動人心弦的簫聲。 他心中一動,頗感驚訝。 弄簫人中氣充足,簫聲綿綿不絕,那嫋嫋的旋律低徊柔婉,一連串的顫音動人心弦,每一個音符,皆在嗚咽中跳動,淒切動人,如泣如訴。 是一曲「高唐夢」,他對這首纖麗而淒切柔婉的曲子不陌生。 他悚然僵立,神色在變。 簫聲在天宇下縈迴,如泣如訴令人酸鼻。 第一折樂章終了,餘音嫋嫋。 第二折樂章徐升,他夢遊似的出艙。 艙內,仍在爭論不休,和戰各執一詞,毫無結果。 他站在碼頭上,靜靜的面對鄰船緊閉著的艙門發怔。 簫聲不絕如縷,纏綿令人不忍卒聽。 他木立良久,淚下兩行,臉上的肌肉在抽搐。 英雄有淚不輕彈,只緣未到傷心處。 簫聲徐落,第二折樂章已近尾聲。 驀地,他竟是中魔,失色大叫:「珮君!」 簫聲倏止,艙門拉開了。 燈影映出一個女郎的影像,披肩的長髮迎風飄飄。 由於女郎是背著燈而站在艙門中看不見面貌,僅可隱約分辨出輪廓。 相距約在五丈左右,兩丈長的跳板,與兩丈餘的艙面,看不真切。 「珮君!真是你麼?」他高聲叫。 女郎不言不動,像個幽靈。 「珮君!」他又叫,一腳踏上跳板。 女郎的身影向內移,消失不見。 裏面的燈光轉暗,傳出淒切的歌聲:「銀河潺潺往東流,天涯何處覓歸舟……」 他踉蹌奔上艙面,疾趨艙門。 燈光熄了,艙內黑沉沉。 簫聲已絕,只聽到水流嗚咽,船上沒有人,艙內飄來隱隱幽香。 江風迎面撲來,寒氣徹骨。 他把住艙門柱,高聲叫:「珮君!珮君!」 沒有人回答,裏面黑沉沉,似乎是空船。 他中魔似的搶入,叫道:「珮君,是我,我是天磊,我……」 火光一閃,燈光大明。 艙面的錦褥上,端坐著一位白衣女郎,秀髮披肩,直垂至腰下。 白紗掩住了眼以下的部位,只露出一雙明亮如午夜朗星的秀目。 手中握了一管斑竹簫,纖手藏在大袖內無法看到。 一旁,一位侍女打扮的秀麗女郎舉著燈,含笑點頭,喜形於色地盯視著他。 微風颯然,艙門已被人堵住了。 但他卻渾志身外事,盯視著蒙面白衣女郎發呆,嘴唇顫抖,久久方發出聲音:「珮君,真……真是你?你……你原來還活著?」 侍女放下燈,柔聲說:「杜爺,請坐。」 他如受催眠,坐下了。 侍女向內艙招手,嬌叫道:「快給銀漢孤星杜爺奉茶。」 他如中雷爆,悚然一蹦而起,叫道:「詭計!」 侍女噗嗤一笑,說:「請坐下,有何不對麼?」 「珮君的侍女,不會叫我銀漢孤星……」 白衣女郎接口道:「不錯,蕭姑娘死後,你萬念俱灰,開始作賤自己,浪跡江湖做一個江湖浪人,自稱銀漢孤星,遊戲風塵,遨遊天下,獨來獨往,宛如神龍出沒,不求名,不求利,浪跡天涯,名號逐漸為世人所知。最近更聲譽鵲起,被譽為江湖上最勇敢,最機警,最神秘,最強韌的武林奇葩。」 「你是誰?」他沉聲問。 「先不要問我是誰。」 「你怎麼知道我的事?」 「當然知道。」 「你的簫藝不比珮君差。」 「誇獎誇獎。」 「你也知道珮君那晚逝世前,所吹奏的那首高唐夢。」他閉上虎目說。 「知道。」 他長嘆一聲,喃喃地說:「人死不能復生,我太糊塗了……」 「你確是太癡,不是糊塗。蕭姑娘地下有知,該含笑九泉。」 他虎目怒睜,問道:「好了!你既然有心將杜某誘來,有何用意,你就開門見山地說吧。」 「你先定下神來,稍安毋躁,好多話我會告訴你的。」 內艙出來了另一名侍女,奉上用銀盤盛著的一杯香茗,柔聲說:「杜爺請用茶。」 他搖搖頭,拒絕道:「我不渴。」 白衣蒙面女郎笑道:「你怕我用毒茶計算你?」 「姑娘用不著在茶內暗算。在下進艙之前,你盡可先在艙內撤下迷魂毒物,因為你早知在下會被誘來的。」 「不錯,你果然聰明。」 「在下大感困惑,委實糊塗了。」 「此話怎講?」 「姑娘的打扮,與珮君完全相同,而且知道在下與珮君的事,而這些事不可能為第三者所知……」 「如果你知道本姑娘得到了侍女倩倩,便不足為怪了。」白衣蒙面女郎說。 「什麼?你把她怎樣?」 「蕭姑娘死後,倩倩也離開了蕭家,我把她安頓在雲霧谷,替我看守家園。」 「哦!她目下……」 「她很好,是個溫柔的好姑娘。」 「她確是個好姑娘,你要善待她。」 「那是當然。」 「姑娘到底有何要事,犯得著花那麼些工夫,把在下誘來?」 「其實並沒有其他用意,只希望你我今後能合作。」 「合作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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