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碧血江南 | 上頁 下頁
一〇八


  「啊……」神龍劍客狂號。

  「幸不辱命。」禹老向後說,手一揮神龍劍客沉重的身軀,飛起向禹老的身後甩出,身軀剛落地,便被一名親隨按住,手到腳及,拉脫雙肩關節,踢裂了膝蓋。

  「救……我……」神龍劍客驚怖地叫喊。

  「噼啪噼啪!」親隨給了他四耳光。

  自命不見的神龍劍客,只攻了三劍,卻一劍反擊也沒接下,可把呼風喚雨其他六個人嚇了一大跳。

  「還有誰出來與老朽單打獨鬥?」禹老語氣平靜:「老朽奉陪。」

  誰還敢單打獨鬥?呼風喚雨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逃走,向隨從一打手勢,扭頭狂奔而走。

  人影從兩側超越,快速如電,三五起落便形成合圍,誰也走不了。

  「留步!」一名慓悍大漢劈面攔住了,單刀一伸,殺氣騰騰。

  呼風喚雨已另無抉擇,衝勢也無法及時剎住,一聲沉叱,身劍合一撞上了。

  「錚!」劍崩開了刀。

  大漢身隨刀移,讓出去路,刀轉身隨,大旋身妙到巔毫地一刀追擊,身法靈活萬分,出刀的時機更是不差分釐,已到了心神合一,人刀一體的上乘境界。

  疾衝的呼風喚雨以為奪路突圍成功,卻在衝過的剎那間,感到右膝彎一震,踏出第二步時,突覺右腿一虛,人向前一栽,砰然倒地。

  「我的右腿……」他狂叫,劍已脫手向前滑。

  他想爬出抓劍,噗地聲響,左肩背挨了沉重一擊,是被刀背擊中的。

  大漢立即按住了他,熟練地一掌劈在他的右肩尖上,他的雙手失去活動能力。

  他聽到附近兩位隨從的叫喊聲,也聽到長春居士那三位朋友出招呼的叱喝。

  而桂齊雲威嚴冷酷的語音傳來,讓他感到魂飛膽落。

  「不要再留活口,殺……」桂齊雲的語音發自後面不遠處,等於是下達屠殺令。

  「我完了……」他絕望地心中狂叫。

  他很幸運,大漢並沒有補他一刀,他是活口之一,至於結局如何?他不寒而慄。

  ***

  當禹老一劍刺入神龍劍客衛天沖的肩井時,在不遠處觀戰的葛夫人,突然機伶伶打一冷戰。

  她扭頭向奶娘方氏送過一道驚疑與詢問的目光,方氏的臉上也有驚疑的神情流露,而且向她額首再三,會意地打手勢。

  呼風喚雨六個人逃走,眾人同時向前追逐,她一拉愛女的手,向側方一指,打出乘機離開的手勢,不管葛佩如肯是不肯,向右後方的矮樹叢中一鑽。

  四人一陣急走,走的是回頭路,遠出三里左右,已離開斷魂莊的範圍。

  「娘,這是怎麼啦?」

  葛佩如一面走一面抗議:「秋山哥陷身火海,我們是來救他的,怎麼反而悄悄後撤,到底是……」

  「你給我閉嘴!」葛夫人沉喝,腳下一慢:「我問你,張秋山是不是姓桂的人?」

  「不是啦!」葛佩如一驚,看到乃母的不平常臉色:「這個人神秘得很,幾乎總是在重要關頭出現幫助秋山哥。秋山哥一直對他就懷有戒心,叫他老桂而不稱呼前輩,他所佩的含光劍是天下四大名劍之一。娘的意思……」

  「你問問方媽媽。」葛夫人向奶娘方氏伸手。

  「我和你娘,認識那個姓禹的人。」奶娘方氏說:「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。那次泰山觀日臺北劍南刀第二次清算過節,各邀好友見證,聞風而來看熱鬧的天下英雄來了不少,我和你娘也適逢其會,夾雜在人叢中觀看。

  「北劍南刀兩人還沒開始比拼,與會的雙方朋友已經各找仇家混戰起來。前來看熱鬧的人中,也有些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。

  「混戰中,這個姓禹的不知何時揮劍找上了北劍劉玉升,第三劍便擊碎了北劍的左肘骨,然後劍劈十三名擋路的群雄,從容離開觀日臺。後來有人認識他,原來他就是魔道至尊魔劍禹無極。」

  「以後幾年,這魔頭突然銷聲匿跡,卻被北劍的一位朋友發現,他藏身在京師西山的紫雲大院內。」

  葛夫人加以補充:「紫雲大院在西山秘魔巖左近,那是郎衛的武學所在地。紫禁城侍衛有三種:御前待衛、乾清門侍衛、郎衛。

  「郎衛是上三旗貴族子弟年組成,是地位最低的侍衛,也是侍衛必須經歷的階段。所設的武學舍,就是侍衛人才的培養所。

  「武學教頭,遴選天下具有奇技異能的人充任。學生滿六歲入學,十八歲以前如果未能獲得巴圖魯(勇士)封號,一律淘汰,外放御林軍任職。

  「郎衛任職三年,績優才能升任乾清門侍衛。何時可升任御前侍衛,得看在乾清門侍衛任期中的表現了。」

  「這老魔既然是郎衛武學的教頭,這個自稱桂齊雲的人……」奶娘方氏接著說。

  「老天爺……」二姨楊碧娥駭然驚叫。

  「侍衛!」葛佩如也驚叫。

  「女兒,這些年來,紫禁城的侍衛出現各地時,曾有甚麼事故發生?他們通常是不可能離開京城的。」葛夫人向眾人問。

  「是從臺灣平定之後,才發生侍衛出現天下各地的事。」

  方氏說:「第一次是甲子年(康熙二十二年,臺灣平定是二十二癸亥年),第二次是己巳年(康熙二十八年),滿人主子兩次所謂南巡。想想看,先遣人員有一半由侍衛組成,對外這個單位叫甚麼?」

  「響導處!」葛佩如脫口叫。

  「對,響導處,不但可調遣各地方面大員,更操生死大權,也可沿途勒索,可以動用各地庫銀。張秋山如果是他們的人,我們跳在大江裏,也洗不清滄海幽城是漢奸的嫌疑。」方氏恨根地說。

  「天哪!我不信。」葛佩如尖叫:「秋山哥絕不是他們的人,絕不是,絕不是……」

  「天哪!三汊河事件,天地會小刀會兩會結盟被出賣,難道與張秋山有關?」葛夫人掩面叫:「儀真那五萬兩銀子……那……那尹蕭蕭的身分是真是假?」

  「先不要存疑,先入為主要不得。」方氏鄭重地說:「我覺得張秋山絕不是漢奸,在未獲確證之前,我們不能亂入人罪。滄海幽城固然不參加反清復明的行動,但也不恥做漢奸。小佩,我們必須與漢奸劃清界限,在張秋山的身分未查明之前,你必須離開他遠一點。」

  「女兒,你聽清沒有?」葛夫人厲聲問。

  「娘……」葛佩如淚流滿面:「請不要……」

  「我並沒有指證他是漢奸,女兒。」

  「可是……」

  「我們先隱起行蹤,化明為暗,且冷眼旁觀,相信不久之後,便會水落石出的。」

  四人悄然向北移,消失在荒林山野裏。

  ***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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