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八荒龍蛇 | 上頁 下頁 |
二一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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廣緣怒火焚心,怎肯相讓?向柴哲厲聲說:「本來,和你這種小輩動手,不但自毀聲譽,也貶低了佛爺身分。但你這種態度令人難忍,佛爺只好超度你了,不殺你此恨難消。」說完,取下衣領後面插著的拂塵,喝道:「小輩,拔劍上前納命。」 岷江墨蛟將黎明暉交給余老大,上前笑道:「和尚,你是南昌繩金塔寺的方丈,可說已是佛門弟子中地位極高的身分了,居然不知自愛,替嚴老狗賣命,何苦來哉?你既然行兇,在下陪你玩玩。」 南昌是江西的首府,城中有四大寺,普賢,廷慶,應天,繩金塔,應天寺與繩金塔寺皆在進賢門口內,兩寺的方丈積不相容,雙方的護法檀樾皆是地方上的仕紳,潛勢力皆極為雄厚,繩金塔寺為了自己本身的利益,為了壯大自己的聲勢,終於走袁州嚴府的門路,恭請嚴老賊的孫子嚴鴻為護法檀樾,從此便成為南昌香火最盛的寺院。 「你是誰?怎知佛爺的來歷?」廣緣沉聲問。 「不必問來歷,要動手,在下奉陪就是。」岷江墨蛟含笑大步迎上。 柴哲伸手虛攔,冷冷地說:「大叔清退,小可的事,希望能自己應付,讓小可打發他兩人。」 「柴老弟,你說過武林中,曾經引起江湖紛擾的幾個秘密門派麼?」岷江墨蛟停步問。 「略有風聞。小可知道的是京師附近的鷹爪門,山東的長春派,山西的鬼影門,湖廣的天罡宗與不歸門……」 「夠了,你看,山魈熊飛是鬼影門的高手,廣緣禿驢是不歸門的頂尖兒人物九老之一。不歸門的祖師是淨土宗的高僧苦甘和尚,創立迄今已將近兩百年,入門的弟子必須剃度受戒,絕對禁止還俗。苦甘和尚死後,五傳至願守和尚,不歸門開始步入邪魔外道,勾結白蓮宗邪支白蓮教徒狼狽為奸,藉佛門弟子的合法身分,幹傷天害理的非法勾當。願守和尚親傳弟子十八人,目下有九人在世,稱不歸門九老。廣緣禿驢排行十一,所以也叫土佛。不歸門的絕學,以天雷掌威鎮武林,屬於蝦蟆功一類練氣術,走的是剛猛路子,聲出掌及,十分可怕。老弟,和他拼劍時須得提防他的掌。」 廣緣一直在冷笑,任由岷江墨蛟暢所欲言,接口道:「閣下對本門的秘密所知有限,門外人而已。等佛爺斃了這小輩之後,再收拾你不遲。」 岷江墨蛟退回原處,大笑道:「哈哈!不歸門那幾乎不登大雅之堂的玩意,在下還沒有放在眼下呢?柴老弟藝臻化境,和尚,你小心了。」 柴哲徐徐撤劍,立下門戶冷冷地說:「和尚,請,小心在下的劍。如果你認為心中有點害怕,可以招呼你的同伴聯手一起上。」 山魈熊飛從腰上抽出一把有倒鉤的雙股短叉,獰笑道:「小子好狂,你以為咱們這些成名人物,會以二打一成全你麼?哼!你死了這條心吧,在廣緣方丈的手下,你有一百條命也休想保得住,和尚,別一下子便宰了他,留給我剜出他的心肝下酒。」 柴哲見天色不早,急於救人,暗中打定了速戰速決的主意,默運神功聚於劍尖,等候和尚出招進擊。 同樣地,土佛廣緣和尚也有同樣的打算,要一舉將他擊斃,顯顯自己的威風,浮屍臉陰沉沉,顯得更為可怖,一雙豬眼閃耀著殺機重重懾人心魄的火花,舉拂當胸,一步步向柴哲接近,氣沉丹田,徐徐運行全身,力道聚於左掌,蓄勁待發。 附近草木叢生,礙手礙腳,誰要是大意,走錯一步後果便不堪設想。 兩人像一對鬥雞,徐徐接近。劍尖光芒閃耀,拂塵無風自搖。近了,一丈,八尺,正是出招的最佳時機。 柴哲的劍尖突然上升三寸,右腳尖前移半尺。 這就是所謂一觸即發,這種舉動必定是搶劫機先的預兆,意味著他要搶先動手。 廣緣大喜過望,猱身急進,拂塵一揮,封架來招,進步出掌大喝一聲,左手擊出,天雷掌用上了。喝聲似沉雷,掌風呼嘯有聲。這一記雷霆一擊,雙方進步等於已經貼身相搏斷無不中之理。 柴哲卻左移一步,劍並未遞出,虎目中冷電四射,冷然注視著瘋狂進擊的和尚。 廣緣一擊落空,右旋身踉蹌出招,拂塵猛抽,急攻柴哲的腹脅。 柴哲突然一聲長笑,挫身切入,身形像是電光一閃,便已突破拂影從側切入,劍虹疾吐。 人影乍分,柴哲像怒豹般竄出丈外去了。 廣緣身形一頓,接著扭身跟縱猛撲。 柴哲猛地閃在一株巨樹後,再疾退八尺。 「蓬」一聲大震,廣緣一掌拍在樹幹上,樹皮紛飛,枝葉搖搖。 柴哲徐徐拂劍,冷冷地說:「一刻時辰之內,如果有靈丹妙藥,或可保住性命。」 旁觀的人全吃了一驚,一個武林高手,居然會失手以掌誤拍在樹幹上,真是不可思議的怪事,然而這和尚確是在向樹痛擊,千真萬確半點不假。 怪事接著又現,廣緣和尚竟然趴伏在樹幹上,右手的拂塵連揮三次,最後失手拋落丈外,發出一聲淒厲的呻吟,以手掩住右脅,渾身抽搐著滑倒在樹下,右手一鬆,離開了脅下,手掌心鮮血觸目。 大吃一驚的山魈熊飛急急搶到,架住他大叫道:「和尚,你怎麼了?」 廣緣緊緊地抓住山魈的手,痛苦地說:「貧僧一生中,身經百戰,渾身是創疤,受傷三十次以上,但從沒有像今天一般傷得如此深重。一招失手,我……我有何面目見天下英雄?」 「你……你的傷……」 「傷在右脅,深入內腑,這一劍好……好猛好狠。帶我的屍身返回南昌,貧僧……九……泉……」 「我替你報仇,和尚,你……」 「你……你比……比他差……差得遠,不……不可枉送性……性命……啊……」最後的一聲號叫,宛若中箭的哀猿,令人聞之毛髮森立,他渾身猛烈地顫抖,不住咽氣。 「大叔有好的金創藥麼?」柴哲心中惻然,向岷江墨蛟問。 「有倒是有,但不救作惡多端的人。」岷江墨蛟冷冷地說。 「小可無意要他的命,只是他太過貪心,不肯收招自救,以至劍尖在內扭轉,傷勢便加重了。作惡是他的事,救人……」 「算啦算啦!你就是丟不開婦人之仁,我救他,可是能否如願,不敢逆料。」岷江墨蛟一面說,一面向樹下走去。 山魈掙脫廣緣的手,站起惡狠狠地向柴哲走去。 柴哲的劍尖徐升,冷冷地說:「閣下也算是武林中的英雄豪傑,何苦屈身事賊?大丈夫不能流芳千古,至少也不至於自甘菲薄,遺臭萬年。閣下,回頭是岸,尚請三思,不然悔之晚矣!」 「你認為閣下必定可操勝算麼?」山魈冷冷地問。 「這點自信,在下還有。」 「就憑你那兩手快速的劍術?」 「除了劍術,自然還有所恃。」 「可惜我這人行事不到黃河心不死。」 「那麼,只有一個最佳的辦法可以叫你死心。」 「什麼辦法?」 「上!」 山魈一聲暴叱,短叉當胸便點。 「錚」一聲暴響,柴哲用劍擋開點來的一叉,叉是被震開了,但劍已缺了指大的一個缺口。 「呔!」山魈暴吼。奮勇搶進,短叉宛若狂風暴雨,以快如鬼魅的奇快身法從旁進擊,所經處草木俱折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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