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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六


  梭宗僧格應喏一聲,下山而去。

  「咱們準備下去,接待這三位烏藍芒奈山的人。」柴哲向古靈說。

  眾人正待下山,下面已有了變化。首先,是右面巴罕嶺的人出現,十二名騎士躍馬而出,打橫方向急截。

  左面的駝城中,也傳出馬嘶聲。

  「他們要攔截,我們下去接應。」柴哲叫,急步領先下山。

  三匹烏騅速度未變,對側方馳來的十二騎士似若未見。

  雙方在谷口外一里左右,接觸了。

  十二匹健馬在前面一字排開,中間那位騎士臉色其白如紙,山羊眼陰森森,鼻尖翹突,像是一個肉角,約四十上下。鞍袋旁掛著一具可奪鎖兵刃的萬字奪,佩著一柄護手鉤。

  「勒馬!」白面騎士大叫。

  烏騅上的三位女騎士,風帽皆未放下掩耳,臉蛋暴露在罡風中,反而顯得清麗紅潤,五官出奇地秀美,眉目如畫,笑靨如花,好美!一雙鑽石般明亮的大眼,神韻懾人,令人望之不敢褻瀆。

  第一位女騎士未施脂粉,未開臉,一看便知是一位少女,身材雖相當高,但臉上稚氣未褪,顯然還是個女娃娃。。

  後面兩位女騎士雖也顯得年青,但年齡似乎稍長三兩歲。人美,馬駿,美人名駒,相互輝映。

  三匹烏騅同時立蹄,屹立雪中絲紋不動,人與馬像是鑄就的雕像,僅馬鬃和馬尾不住隨風飄拂。

  第一位女騎士注視對方片刻,方微笑著說:「尊駕定然是巴罕嶺的三寨主白犀唐河,有何見教?」

  白犀唐河的山羊眼泛著奇異的光彩,臉上湧現猥褻的笑容,色迷迷地笑道:「妙啊!小娘子,你認識我呀?小娘子,你是不是烏藍芒奈山的大寨主,姓裴的小娘子?」

  女騎士居然沒生氣,嫣然微笑道:「我不是大寨主,但卻是烏藍芒奈山的人。」

  「嘖嘖嘖!真可惜。」白犀唐河怪聲怪調地說,神情惡劣。

  「可惜什麼?」女騎士不動聲色地問。

  「你如果是烏藍芒奈山的人,唐某只好下手捉你,可惜你這美如天仙化人的小娘子,要做我大哥的押寨夫人。我大哥好色如命,粗野兇暴不解風情。小娘子,你太不幸了。你三人且跟我去見我大哥。假使你能溫柔些,也許大哥不會虐待你,你們烏藍芒奈山的人,來了兩三個月,居然膽大妄為,一不至巴罕嶺拜會主人,二不向咱們投帖報效,三不該妄自擴張勢力,更不該擅自割斷咱們的財源。因此,咱們是前來興師問罪的,有何道理,你可向我大哥申訴,跟我走。」白犀唐河口沫橫飛地說。

  「你們的大寨主在何處?」女騎士仍然和顏悅色地問。

  白犀唐河向小山下一指說:「巴罕嶺三百條好漢,全在那兒。」

  「貴山寨距此有三百餘里,你們傾巢而來,大為失算。」

  「咱們不來便罷,來則志在必得。」

  女騎士扭頭向右後方的同伴叫:「毓青,把話轉告給他們聽。」

  毓青姑娘欠身應喏一聲,向白犀唐河叫道:「我家二小姐命本姑娘傳話,巴罕嶺的人聽著。」

  白犀唐河桀桀笑,向同伴們怪笑道:「兄弟們,你們聽,喝!好神氣。」又轉向二小姐說:「可惜這兒沒有水,不然咱們將洗耳恭聽,說吧,小娘子。」

  毓青冷冷一笑說:「你們在半月前,已經著手策劃,不自量力,要驅趕本山的人離境,用的是一石二鳥毒計。先是派小賊假扮梭宗家的人,散佈拒絕出讓牧地的謠言。再派人到藍雕旗火里刺家數說本山的人入侵在即,要求藍雕旗的人早作打算,造成今天的局面。可是,你們的毒計,皆在本山的大寨主神算之中。你們未料到藍雕旗的人會傾巢而至,更未料到貴山寨在今晨已被本山的英雄一舉攻陷。目前,你們既無法消滅藍雕旗的人,更無法引誘本山的人遠離山寨加以截殺,前進不能,後退失據。目前你們已是喪家之犬,巴罕嶺已在今晨易手,本山的三寨主金蛇劍陳寨主,已經在貴山寨坐鎮,你們趕快回去收容被趕下山寨的老少婦孺,另覓佳土重整基業去吧。」

  白犀唐河與十一同伴,皆大驚失色。

  「你……你在嚇唬人麼?」白犀變色問。

  「我家二小姐一念之慈,不忍見貴山寨的婦孺瀕於絕境,所以不畏風寒,親自前來通知你們,信不信由你。」

  「賤婦胡說八道,故意擾亂咱們的心神鬥志,該死!」一名騎士大叫。

  「你們的陰謀詭計騙不了人,唐某先擒下你再說。」白犀怪叫,策馬急衝而上。將韁繩掛上判官頭,左手取出萬字套,右手拉出了護手鉤,馬兒狂野地衝到。

  二小姐揮手讓毓青與另一女郎退下,徐徐撤劍。劍出鞘光華奪目,冷電四射,好一把斷金切玉的寶劍。

  黑龍神駒不等主人驅策,前蹄一抬,一聲長嘶,人立而起,像一座山般屹立。

  白犀唐河的馬已衝至兩丈內,突然屈前蹄栽倒,發出一聲低嘶,渾身在雪中抽搐。

  白犀唐河驟不及防,被從馬頭上空拋出,「蓬」一聲跌了個滾地葫蘆,萬字奪已脫手扔掉了。

  其他十一名悍賊的座騎,像發了瘋般的四散奔竄,有兩匹奔出三五丈突然驚跳,把騎士扔落馬下。

  黑龍神駒前蹄落地,發出奇異的低嘯,目中奇光煥發,鼻孔歙張,這就是所謂馬嘯,千里馬在荒涼大漠遇上同伴,或夜間將臨戰陣的靈駒,都會情不自禁地發出這種奇異的嘯聲,只有與馬長年相處的人,方能體會馬嘯所含的感情。

  「一笏墨,不可撒野。」二小姐輕拍馬頸柔聲說。

  她替黑龍神駒取了個頗富詩意的名字,一笏墨低嘶一聲,恢復了平靜。

  巴罕嶺的騎士們紛紛躍下馬背,放棄了發狂的座騎。白犀唐河抬起萬字奪,變色大叫道:「咱們結陣,纏住她們。」

  在里外的巴罕嶺其他悍賊,看到派出的十二騎四散奔逃,有三匹已經倒地,還不知是被一笏墨所驚走,以為是被人所射倒。大寨主青獅周起鳳大驚,一聲令下,親率四十名悍賊,飛騎聲援。

  在蒙人的駝城,也衝出三十四健馬。

  谷口,柴哲與古靈也策馬馳出。

  二姑娘一躍下馬,向白犀點手叫:「你上!聽說你氣功到家,刀槍不入,來試試本姑娘的霜華劍利是不利。」

  該死的白犀以為一個女娃娃能練了幾天劍術?雖有寶劍也派不上用場,猛地急衝而上,萬字奪護身,護手鉤兇狠地急探二小姐的下盤。

  二小姐劍向下沉,白犀火速抓住機會用萬字奪下砸,要扣住劍找機會近身出鉤。

  二小姐招發一半,不理會白犀的第一記虛招,劍虹一閃,「嗤嗤」兩聲輕響,萬字奪斷了兩根奪臂。

  不等白犀有後退的機會,快!宛如電光石火,劍虹再吐,光華一閃即沒。

  二小姐飛返丈餘,收劍叫:「趕快回巴罕嶺善後,天可憐見,也許可以救活不少婦孺,地凍天寒,她們怎受得了?本山的三寨主鐵石心腸,他不會慈悲的,你們快走吧。」

  白犀怔怔地站在雪中,咽喉的皮領已被點破一個劍孔,假使二小姐的劍不留情,他的咽喉不被貫穿才怪。

  二小姐躍上馬背,舉目左右觀望。

  左右皆有大群人馬急馳而來,勢如排山倒海。

  她兜轉馬頭說:「我們走,不理他們。」

  說走便走,三匹烏騅循原路徐徐小馳,逐漸去遠,馳向草原的盡頭,只剩下三個小小的黑影。

  只有兩匹馬循蹄跡追趕,他們是柴哲和古靈。

  梭宗家的冬窩子,距馬藍芒奈山約有四十里,越過了十餘里遼闊的平原,便進入了連綿起伏,樹林密佈的山區。冰凍的瑪楚河隱隱可辨,險峻的烏藍芒奈山如在眼前。

  向西北望,白皚皚終年積雪,高入天際的大雪山沒入雲表,山天相連。

  一笏墨從容小馳,在一望無垠的冰雪樹林中南行,馳向烏藍芒奈山,已接近至十里內了。

  二小姐已知後面有人追來,故意徐徐小馳,保持近里之遠。雖則林木檔住了視線,但她仍可從來騎的奔馳速度,計算出雙方的距離。

  「二小姐,真要引他們回山麼?」毓青高聲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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