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霸海風雲 | 上頁 下頁
四四六


  獨掌擎天往金旗令主身邊一靠,道:「樊老弟,交給我,請退。令尊的金旗令,用不著用在他們身上。」

  金旗令主正想將他擠開,突聽獨角山魈道:「師兄,咱們走,回陰山。」

  陰山雙魔收劍。獨角山魈舉步走近已收劍的逸雲身前,注視了他半晌,問道:「小伙子,你練的乍冷乍熱奇功是啥玩意?」

  「乾罡坤極真力。」

  「劍法詭異霸道,神鬼莫測。你師承何人?」

  「在下恩師人稱龍吟尊者。」

  「劍術何名?」

  「幻形十八劍。共分九招,亦可分用。」

  「老夫記下了。」說完,大踏步向西北走了。

  陰山雙魔一言不發,伴同師弟踏上返回陰山的旅程,冉冉而去。他們的背影略現佝僂,獨角山魈的步履有點蹣跚,在塵埃輕揚中,充滿了英雄末路的蒼涼境況,愈去愈遠,消失在山坳裏。空間裏,蕩漾著逸雲真誠的呼喚:「前輩,請多珍重。」

  如黛臉色蒼白,眼眶裏淚水盈溢,不知是高興呢,抑是悲傷?反正兩種感情都會令人流淚。她不管還有陌生長輩在旁,像隻小燕子向前飛出,張臂抱住逸雲,埋首在他懷中,眼淚如泉,感情地輕喚:「哥!苦了你了,嚇壞我了。哥……」

  他長吁一口氣,挽住她向眾老走去。

  三老一言不發,向他豎起大拇指。蒼龍二老則搖頭苦笑,臉上訕訕然。

  逸雲放開如黛,向眾老搖頭苦笑道:「晚輩倖勝一招,勝來不易。也幸而有諸位在場,令晚輩無後顧之慮,致能專心應付……」

  話未完,藍衫隱士呵呵一笑,打斷他的話,道:「老弟,過謙反成了虛偽。別說了,我喜歡你應敵時的豪氣與坦率。你歇會兒,咱們武當山見。」

  三老呵呵大笑著走了。蒼龍二老也告辭奔向洛陽。

  如黛扶他走下山腳,在小溪裏淨了手臉,換了一身勁裝,坐下調息良久,才拾掇上馬登程。

  前後耽誤了半個時辰,到了汝州,已經申牌初了,黃昏將臨。

  兩人兩騎將近大西門,突覺路邊草叢冒出一個人頭,伸手一晃,掌心射出一團白影,人向下一伏隱身不見。

  逸雲伸手接住,一面走一面打開白色紙團。

  那是汝州花子幫送來的訊息,大意是說:武當派有一批牛鼻子道,糾合不少江湖朋友,在汝州西南西十里崆峒山廣成廟聚地,可能有預謀,須小心在意。

  逸雲將書遞與如黛,冷哼一聲道:「黛,我們明晚趕夜路。」

  「哥,怎麼了?」

  「今晚投宿汝州,到廣成廟把他們趕跑。」

  「他們不會是衝我們來的嘛?」

  「定然是的。他們以為有人攔截我們,不可能趕到汝州,所以想明日在汝州附近出面明暗下手。」

  「我們如果入城,他們定然發現我們。」

  「所以讓我們警覺,我要在他們戒備森嚴時下手。」

  「好!哥,走啊!」

  進了西院中一間上房,安頓後,逸雲獨自上街溜躂,用暗號找到了花子幫的眼線,向他們詢問崆峒山的去路。這地方好找,沿汝河有兩條路,左沿河可到崆峒,右面一條到本城最複雜的地方:廣成澤。

  山並不高峻,最高處稱為玉狗峰。據傳說,峰下原有一個大洞,洞有神仙居住,神仙所養的白犬,經常外遊,所以叫白狗峰。神仙洞據說極大極深,秘不可測,在宋朝之前,有一位守宰派了無數丁夫,用土將洞口塞住了,說是神仙不喜凡人騷擾,封起來免得凡人闖人云云。

  廣成廟在白狗峰下,廟僅三進,還有偏殿,供的是廣成子,當然還有其他蛇神牛鬼。廟側,有一座碑亭,豎著唐朝開元三年汝州刺史盧串留下的碑。這通碑,是廣成廟的無價至寶,上面說及崆峒三山之中,這兒才是黃帝親臨問道廣成之處,列舉出理由予以證明,廟裏的人,就借這塊死碑招搖撞騙。

  這天晚間,廣成廟內燈火輝煌,西廳外一座二層樓閣下,三山五嶽的英雄,與及五派門人的弟子,濟濟一堂,正在庭開夜宴,大會群雄,山珍海味羅列,大魚大肉堆滿五桌。

  總之,五十餘人濟濟一堂,都找不出一個有名人物,充其量不過些虛應故事的三流高手,不值一提。可是在江湖中,真正可怕的不是老一輩的人,他們處事慎重,經驗老到,不輕易得罪人。可怕的是那些初出茅廬的小伙子,他們不知天高地厚,初生之犢不怕虎,氣血方剛,火來了任性而為,說幹就幹,砍掉腦袋不過是碗大個疤,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,沒有什麼可怕的。

  這些人中,絕大多數是氣血方剛必須戒之在鬥的小毛頭,他們的長輩們皆已到了武當赴約,留他們在後面歷練歷練。誰也沒想到這些年輕小子,會糾集在一塊兒闖禍,要與神劍伽藍一較長短,為師門招來禍患。

  按理,這些小子們怎能替師門招禍?拼起來他們必死無疑,死了一百了,禍從何來?

  他們身死事小,但他們的師門長輩卻不能置之不顧,勢必出頭干預,不但拖師門下水,連稍有交情的友好,也會捲入漩渦。武林中經常因為一點點小事,而掀起軒然大波,起因大部分是小伙子們所引起,一發不可收拾,所以毛頭小伙子最為可怕。

  五十餘人中,年輕人佔了八成以上,他們大多數沒見過神劍伽藍,都不相信他有三頭六臂,臭味相投,都抱有「英雄所見略同」的心理,磨拳擦掌要與逸雲一決雌雄,成功了不但師門有光采,自己更可揚名立萬。

  二更初,一匹駿馬從汝州沿小道奔到,直向廟裏闖,發出一聲暗號,越過廟前暗卡,馬衝到廟門,馬上人飛身下馬。

  暗影中竄出兩條黑影,有一人低喝:「三哥,有事麼?」

  「松道長在否?」馬上下來的人問。

  「在西院。有事麼?」

  「十分火急,神劍伽藍已趕到汝州。」

  「這麼快?不會吧!」

  「千真萬確,現投宿於鴻賓老店。」

  「三哥,隨我來。」

  兩個人踏入院中,門中和院子都沒有人擔任警哨,小伙子們太大意了。

  大廳中,杯箸交錯,十分熱鬧,猜拳轟飲聲直達戶外。兩人直趨上座,在位上一個穿青法服的中年老道身後站住了,附耳嘀咕了許久。

  老道沉靜地聽完,徐徐站起,啟步帶著兩人到了中堂下,「啪啪啪」鼓掌三聲。

  人聲立止,所有的人全都放下杯筷,靜待下文。

  老道用中氣十足的嗓音,不徐不疾地道:「諸位,貧道有消息奉告。」

  「松道友請快說。」第二桌一名中年行腳僧叫。

  「神劍伽藍華小輩,已經到了汝州。」

  堂下的人發出了嗡嗡耳語聲,都在交頭接耳。老道乾咳了一聲,續往下說:「同行的人,是他的妻子九天玉鳳周如黛,目下投宿汝州鴻賓老店,可能明晨啟程南下。諸位,咱們已無法從容佈置,時不我留,有何高見,尚請提出商量。」

  「咱們到鴻賓老店找他。」有人叫。

  「下挑戰書,約他到這兒一決。」另一些人嚷。

  「今晚啟程,到南下官道上等他。」一群老道叫。

  「咱們立即啟程,派人下書約他,在城南汝河旁一決。」一群和尚叫。

  叫嚷聲此起彼落,莫衷一是,像一群烏鴉,嘈雜不休。

  老道再鼓掌,待人聲靜止後,方說:「貧道有淺見提出,與諸位磋商。其一,咱們今晚派人下書,約他明日午間到廣成澤一決;那兒怪石如林,泉澗密佈,正好設下十面埋伏,不但可望將他留下,更可稽延他半日行程。其二,今晚勞駕幾位朋友走一趟鴻賓老店,一面協助店中的同道下手,一面擾他的清夢。」

  「妙!在下願赴鴻賓老店。」有人大叫。

  「在下願往。」

  「貧僧願往。」

  眾人亂叫嚷,老道大叫道:「諸位請靜靜,聽貧道安排。」

  接著,即席分派人手,吵吵鬧鬧花了許多時間,方商定了應付的妙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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