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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七


  他們更未料到巨大的毒蟒一彈之下,速度竟如閃電般掠過十餘丈空間,太不可能了。

  左曲老剛鑽出洞口,身後已響起了乃弟右曲老的慘叫。他回頭一看,只覺膽裂魂飛,巨蟒已咬住了右曲老的右腿,拖翻在地。

  右曲老的左手佛手筆臨死拼命,拼全力扎入了巨蟒鼻孔之中。他們的頭也向下一搭,毒貫心脈,立時嗚呼哀哉。

  左曲老一聲不吭,脫手扔出一枚飛電鑽。

  巨蟒被右曲老的佛手筆貫入鼻孔,一擊之力何止千斤?鋼鐵也被貫穿,何況鼻孔是他的弱點?痛得他大口一張,甩出一尾。

  飛電鑽一閃即至,似乎無聲無影,不偏不倚射入蟒口之中,直入咽喉。

  巨蟒被飛電鑽射入喉中,陰蜮血毒立生奇效,它一陣翻滾,把地下的右曲老和未死的一熊一虎,加上已死的兩頭獸屍,全壓成了肉餅。

  「轟隆」一聲,還擊斷了一條大石柱。

  左曲老已沒入暗洞之中,逃命去了。

  天毒冥神眼看巨蟒在作垂死掙扎,心中大痛。

  這瞬間,朱池中惡鬥又起,在毒蟒飛越上空的剎那間,山海之王與藍衫隱士再次交手。

  山海之王攻出第二招「驚濤駭浪」,兇猛無比的攻勢,將藍衫隱士直迫至石級旁,方脫出糾纏,雙方分開。

  池中,遺下了藍衫隱士的兩幅袍角,藍光閃閃。

  山海之王退至池中心,方穩住退勢。

  藍衫隱士左足踏上了石級,膝蓋著地,右腳微見顫抖,量天尺支著身軀,臉上的藍色肌肉,在急速地跳動抽搐,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。

  「第二招你也接下了。」山海之王木然地說。他臉上汗光晶瑩,面無表情,神目內視,莊嚴肅穆如同化石,每一根神經都靜止了,每一顆細胞都凝結了。

  藍衫隱士極力調勻呼吸,緩緩支起身子,慢慢地站穩了,顫抖漸止,徐徐舉起量天尺,拖著沉重的步伐,緩慢地向山海之王走去,沉聲說道:「你是老夫一生中,第一個所遇的高明勁敵,兩雄相遇,誓不並立,咱們今日能在這古陵下相遇,誠乃人生一大快事。」

  「是的,真是人生一大快事。」山海之王冷酷地道。

  兩人逐步對進,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凝結了,觀戰的人不但手心淌汗,心已提至口腔,緊張得不敢喘口大氣。

  藍衫隱士竭力抑制右手的顫抖,量天尺已不再顫動。高手拼搏,信心與勇氣乃是制勝的靈魂,誰能臻於六合歸一的超人境界,誰便可以獲得生命。藍衫隱士在定靜安慮上,首先便自陷困境,顯見得信心早失,只能鼓起餘勇,作生死存亡的掙扎了。

  他知道,接下了兩招,真力已耗掉一半,接得極為勉強,在枉死城城門中,他已徘徊了多次,甚至已踏入了一條腿,如不及時拔出,兩條腿都要進去了。

  接近至五六丈了,量天尺直舉,軒轅神刀直垂,兩人的起手各有千秋。直舉防得緊密,攻得迅速;直垂攻得詭異兇猛,防則輕靈神奧,但不是正道。

  兩人肩不動刃不搖,將在閃電似的剎那間進招攻擊了。

  人影一閃,天毒冥神到了。

  也就在這電光石火似的瞬間,兩人已進步出招。

  山海之王這一招是第三招,招名很絕,名叫「一線生機」卻是極兇猛霸道的一招,能逃出這一招的人,少之又少,可奪天地之造化,神鬼莫測。

  招剛出,驀地衝來一道如山猛勁,從兩人中間斜刺裏襲到,天毒冥神掌杖並施,從中插入。

  兇猛如狂濤的勁道,要將兩人的兵刃迫開,降魔杵兩面分張,同時響起天毒冥神的一聲沉喝:「請住手。」

  可是慢了絲毫,神刀與量天尺剛好相接,罕見的兇猛勁道,並未能搶救兩人的猛襲。總算天毒冥神的內力駭人聽聞,舉世罕見,仍在千鈞一髮中,將兩人的身形阻了一阻,沒讓他們再進半步,招式乍斂,僅雙刀相交。

  一聲輕吟倏揚,神刀與量天尺互相吸住了。

  降魔杵竟被兩人所發的無窮潛力,震得退出圈外。

  天毒冥神長嘆一聲,沉聲道:「兩位並無深仇大恨,何必拼個兩敗俱傷?」

  沒有人要聽他的話,一刀一尺正用性命交修的內家真力,作生死存亡的一拼,大有孤注一擲之概。

  神刀逐分右移,逐分迫進;兩種兵刃皆無震鳴發出,但兇猛的內力正藉兵刃向對方狂攻。

  比內力,較拼招式大為不同,更為兇險,更為可怕,沒有取巧的機會,全憑一生的精深修為,作無形的生死相拼。表面上看,似乎平平無奇,沒有任何驚險;事實上正好相反,必有一方真氣爆散,力竭身亡方可分開,這是武林中甚是忌諱的事,不至最後關頭,不願如此冒險,犯不著拿自己的老命開玩笑。而且比拼內力,即使偶然吸住,也不願全力相較,在接觸的剎那間,用引字訣各自錯開,同向左側方飄掠,即可避免吸住。再者,武林中有一條不成文的法規,非同輩的人,不可以拼內力,除非晚一輩的人願意而主動迫攻。正如今日的拳壇一般,重量級的拳手,絕不能向羽量級的小個兒叫陣。

  山海之王神功忽發,乍寒乍熱的神奇內勁,加上他的無窮神力,片刻便主宰了全局,刀尖逐分右移,從對方的肩外側徐徐移至肩膀,漸指向肩井了。

  他雙足微挫,臉上冒出汗珠,俊目中神光如電,右臂上的肌肉如墳如丘,堅定如鑄,整個人成了鐵鑄的金剛,威風凜凜,殺氣騰騰。

  反觀藍衫隱士,卻大相逕庭,臉上藍光徐斂,漸漸泛上了灰白色,大汗淋漓,渾身騰起陣陣輕霧,持尺的手微顫,腳下浮動,在逐分左移;能移動雙腳,他的修為確是不等閒哩!

  天毒冥神愈看愈不對。藍衫隱士是他的朋友,山海之王是他的救命恩人,任何一方死傷,都不是他所願意看到的,可把他難住了。

  他踏進一步,降魔杵徐舉,凜然地道:「我馬駿不能作左右袒,只好以百載修為,替兩位冒險排解,請兩位手下留情。」

  他默運神功,降魔杵緩緩上升。

  光華一閃,晶芒耀目,山海之王左手撤下伏鰲劍,三尺劍芒伸縮不定,指向天毒冥神,用冷酷的語音,平靜而一字一吐地道:「天毒冥神,你如果想搗鬼,華某接下了,來吧!」

  天毒冥神一怔,吁口長氣平靜地說:「老弟,老朽對你毫無敵意。」

  「差點兒被你用火網化成飛灰,這就是毫無敵意。」

  「老弟,那是老朽御下不當,阻止無及。」

  「當在下化為飛灰之時,我會相信你的。」

  「老弟,你不念臨危援手的情義,但老朽卻不敢忘恩,我欠你太多。」

  山海之王冷笑道:「你是老糊塗了?咱們這是第二次見面,你對誰說情義二字?你的詭計免了吧。」

  「在地道之中,左右二曲兩個老匹夫,用詭計射了我一枚暗器,暗器中沾有陰蜮血,你給了我兩包解藥,這段情義永存。老朽不是忘恩負義之徒,你想我會聯手襲擊你麼?你錯了,老弟。」

  「哦!那人是你?」

  「正是老朽。」

  「救了你我真錯了。」

  「你要是知道是我,會慨然贈藥麼?」

  山海之王頓了一頓,冷笑道:「不一定。」

  天毒冥神臉上泛起了微笑,道:「我知道你會的,你不是氣量小落井下石的人,憑你的風標氣概,我不會雙目如盲,老朽閱人多矣,不會錯的。」

  「你這次就錯了。」山海之王的語氣極冷。

  天毒冥神漠然一笑,降魔杵再次舉起,一面說:「老朽自問不錯,如果錯了,算我命該如此,願以百劫餘生,為兩位化解,有何過節,等會兒再行商量。玉麟丹之事,老朽負責與湯館主相商。老弟如下手,請便。」

  他目不旁視,降魔杵逐漸接近了刀尺相交處。

  山海之王左手的劍芒,已指向天毒冥神的脅下,相距不足三寸,只消向前一推,即可要他的老命。

  天毒冥神恍若未見,仍向雙刃相交處搭去。

  階上的八名老人,突然飛掠而下。

  「退回去,我管教不嚴,不可再誤了。」天毒冥神木然地沉喝。

  八老人倏然飄退,八支出鞘一半的長劍歸鞘。

  山海之王緩緩轉首,目光落在天毒冥神莊嚴肅穆的臉容上,目不稍瞬,冷電四射。

  「叮」一聲脆響,降魔杵往兩刃相交處搭下了。

  光華倏隱,山海之王收了伏鰲劍。

  三刃相交處,突然發出暗勁激盪的嘶聲。天毒冥神道:「請兩位收勁。」

  藍衫隱士右膝幾乎著地,臉容可怖,神刀的尖鋒,距他的咽喉不足兩寸,命在須臾,他怎能先撤勁?只急得渾身發冷。

  山海之王突然發話道:「天毒冥神,玉麟丹之事你負責?」

  天毒冥神沉靜地說:「老朽不為沒把握之事,不能肯定地答覆你。但如果在湯館主身上,老朽不惜任何代價,必將此物交與老弟。」

  鐵爪神鷹大踏步走下池中,開口道:「玉麟丹之事,諸位請容稟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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