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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九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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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緊抱住她,急聲叫道:「不成,我不許你有任何怪念頭。」 她淚如雨下,顫聲道:「哥,你有許多大事未了,不可自損萬金之軀。哥,答應我臨死前的請求,不然我會自絕,免得同歸於盡。答應我不用真元度命術,我會平靜地與你永別;直至最後一刻,我會輕喚著你永別人間。你如果不應允,我會痛苦地嚼舌而亡,含恨以終。」 他一向未流過眼淚,這時淚如泉湧,抱住她飲泣。英雄有淚不輕彈,只緣未到傷心處;他只覺萬念俱灰,痛苦得渾身痙攣。 「黛,黛……」他咽哽著輕叫。 她臉上綻起稀有的微笑,輕問道:「哥,我還有多少時辰可與你在一起?」 他心痛如割,不忍回答。經過地道中的中毒和驚恐,原可活五天的她,已經油盡燈枯了,絕不可能拖延十二個時辰了。算起來,今天已過了三天,應該還有兩天的壽命,加再上藥力和人參的支持,她該共有四天可活。可是經此變故,她透支了精力,只有一天可活了。在他替她用真氣導引之時,已經發覺了這殘酷的事實,不然怎會花掉一個時辰以上的行功時間? 他不能回答,這殘酷的答案卡住了他的咽喉。在他沒憶起神魔洞的往事之前,他對她並無印象,將信將疑他自己的身分。但拉回了那段他一生中最值得懷念的往事記憶,他比以往更愛她更疼她,他怎能將這慘痛的事實告訴她?他拼命吻她的雙頰,兩人的淚摻合著,他顫切地低喚:「黛,別迫我,我受不了,我……我要瘋了,我……」 許久,她已有點明白,平靜地道:「哥,在這期間,請別離開我。」 「不,我要放手爭取時辰,就是毀滅宇宙,亦在所不惜。鐵爪神鷹定然還在陵墓中,你可在這稍候,我要爭取無數剎那,找他要玉麟丹。」 「哥,藥醫不死病,佛度有緣人;世間絕無起死回生的仙丹,玉麟丹絕救不了生機已絕的人。」 「我絕不放過任何希望。」他堅決地說。 他扶她坐下,脫下汗褂替她披上禦寒,自己將濕衣穿上,結束停當,將包裹打開。 他心中焦急,兩個包裹全散了,珍寶囊的袋口鬆開,珍寶流散地面。 他取出自己包裹內的衣衫和一塊豹皮,在地上攤開。江湖人的包裹和革囊,由於必須食風露宿,櫛風沐雨,所以有一條不成文的法規,便是內層定然用防水油綢包緊,所以不怕水浸雨淋。 他將姑娘安置在豹皮上,替她穿上寬大衣衫,要她好好躺下養神,神色凜然地說:「黛,相信我,即使是任何不幸光臨你我的身上,我會無畏無懼地承受;千萬不可妄生他念,惟有你能給我信心,令我有勇氣承受一切危難,如果你……」 姑娘太瞭解他了,搶著說:「雲哥,我等著你回來。」 他深情地吻她,千言萬語,全在這一吻之中。 他將龍犀珠納入懷中,將巨石靠在門上,用手頂住,人用縮骨功擠出門外,手一鬆,巨石將沉重的石門頂住了。 他從亂石叢中鑽出,橫定了心,手擎龍犀珠公然現身,他要引天毒冥神和鐵爪神鷹出面。 他形如瘋狂,但心中極為冷靜,右手運神刀刻石為記,以免迷失如黛所居的石室。 他身形如電,見路即走,像一頭瘋虎,神情極為可怕。這時如果有人招惹了他,那情景真夠瞧的。 不久,到了一處塌陷了的石室附近,便聽到轉角處呻吟哀叫之聲。 他飛掠而進,從石隙中鑽過,向右一折,便掠出轉角。珠光照耀下,他看到了窄小的塌牆下,一頭垂死的巴山人猿,正掙扎著迫近了吃血六煞。 吃血六煞倒在亂石堆中,衣衫碎裂,渾身浴血,右手肉綻骨現,左大腿吊著一條皮肉,正仰面支坐在地,用左手右足一寸寸向後掙扎後退。後面是亂石堆,每一塊巨石都有三尺見方,而且是死路,怎能再退? 巴山人猿渾身是血,刀創累累,多處地方脫皮,左爪已斷掉爪掌,耳旁也挨了一刀,鮮血仍不住下滴。它用三隻腿挪動著沉重的身軀,發出微弱的低吼,一寸寸向吃血六煞接近,看去極為恐怖。 珠光一現,人獸稍一停頓,便又開始了生死存亡的接近後退,相距不足八尺了。 山海之王幾乎已不認識吃血六煞了,這人的怪相已沒有人的成分啦?臉上除了一雙眼之外,全被血和猿毛罩塗著;假使山海之王不是事先知道南荒七煞已入陵墓,也絕不會想到是他。 他的目光遲滯,不住呻吟,可見痛苦已極,這時正用無助的眼光,向山海之王瞥了一眼,便又死盯著巴山人猿。 山海之王不假思索,一躍而前,橫阻在人獸之間,向巴山人猿大喝道:「退!我不想殺你。」 巴山人猿急劇地喘息,齜牙咧嘴仍向前爬行。 「退!畜牲。」山海之王厲喝。山海之王插好神刀,大踏步邁進。巴山人猿一聲低吼,右爪伸到兜胸便抓。 山海之王右手一伸一扣,扣住了人猿的毛臂,喝聲「滾!」將人猿扔翻了。 同時,他速即轉身,雙手捧起吃血六煞,連轉三條岔道,放下他說:「你是吃血六煞麼?」 「是的。」吃血六煞虛脫的答。 「你可否看到鐵爪神鷹?」 「誰是鐵爪神鷹?」吃血六煞驚奇地問。 「你不知道這個人?」 「從未耳聞。」 「你們到這兒有何貴幹?」 「咱們迷了路,一進到這鬼地方,便被人暗算誘入奇異的石室內,連對方是人是鬼也未弄清。直至大地撼動,石室塌陷,我七人各自逃命失散,至今一個不見,恐怕……」他說到這兒,氣已接不上來,只好住口調息。 山海之王按了按他的脈息,說:「你傷勢極重,但死不了。按理我該救你,但我只剩下一顆靈丹,須留待救人,恕不割捨。你修為極深,可以支撐;如果我大事已了,或可再來救你,可是目下不行,而且我也找不到出路。別了,願你珍重!」 說完,向右面地道中如飛而去。自經過地底的苦頭後,他感到生命的可貴了,出生入死,他為的是想救如黛的性命,同樣的,他也感到如果設身處地而想,別人的性命,也該是同樣值得珍惜的。他救了吃血六煞,不殺巴山人猿,並不是無因的。 他在隨時有崩陷可能的地下殘墟中急走,逐漸向上升,有幾次走到原路上來,似乎就在這附近兩里地盤旋,找不到人跡。 他不灰心,不再走甬道,向石縫亂石堆鑽出,另闢途徑。 不久,他在破壁石縫中,先後發現了五具屍體,屍體的裝束和年歲,皆與獸窟中出現的人一樣。他知道,這兒距陵墓中重要地段不遠了。 正穿過一條半塌的甬道,突聽到地底有挖掘沙土與搬動巨石之聲,不錯,下面有人。 他四處找尋向下的門戶,費了不少工夫,在石隙土洞中找到了一條地道,便向下鑽去。 既然說鑽,地道定然不大,他變成了穿山甲,鑽入三丈下,迎面遇上了一道塌牆,挖掘聲清晰地在牆內傳出。 他收了龍犀珠,爬近了牆壁。牆並未垮倒,僅向一側傾斜,從中拉開一道縫隙,巨石交錯,縫隙不大,除了老鼠,無法通過。 他湊近縫隙向內瞧,裏面太黑了,只可看到兩個模糊的人影,正在搬動著零亂的巨石,要搬出一條道路。他目力雖佳,仍分辨不出他們的身分。 山海之王不管是誰,反正有人就成;他必須找人問出鐵爪神鷹在地面陷落之際,到底在何處。 他拔出神刀,向一塊巨石運內勁緩緩插去。神刀雖不利,沒有開口的鋒刃,但切玉斷金十分有用,加上他功力通玄,巨石迎刃而開。 他五指扣入石中,運神功向外一拔,用縮骨功從石洞中閃電似穿入,身形一定,珠光乍現。 洞中人正忙得滿頭大汗,珠光一亮,驚得倏地轉身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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