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霸海風雲 | 上頁 下頁
三〇五


  老花子狂風似的撲到,說:「呵呵,正是我老人家,你是太湖二老,要埋骨此地,冤哉!死得不是其所。接杖!」

  太湖二老同聲厲吼,雙劍左右夾攻,劍氣厲嘯聲中,連攻五劍,三人一接上手,附近草木飛折,五丈內勁風怒號,令人立足不牢。

  山海之王更兇,他身法左錯右閃,動如鬼魅,快得令人難辨身影,出手神鬼莫測。他欺近抓人,抓住了便往下丟,三五盤旋中,下去了七八條好漢。

  其餘的人嚇了個膽裂魂飛,弄不清是人是鬼,一聲呼嘯,全變色急逃,由兩側矮林中逃命。

  山海之王看太湖二老果然不錯,雙劍配合得無衣無縫,八方搶攻,竟與老花子拉成平手。他看賊人四散,便向前迫近,喝道:「老鬼,留下劍逃命去吧!」

  太湖二老的老大,不知山海之王的厲害,身形一閃,擺脫了烏竹杖,身劍合一反撲山海之王,一面厲叫:「小輩,你該萬死。」聲落人到,一招「仙人指路」攻出,半途收劍訣吐劍尖,但見銀光耀目,劍氣飛騰,像有百十支劍同時攻出,將山海之王罩在劍影中。

  山海之王知道這把劍不是凡品,不敢用手去擋,身形左飄,遙攻一掌試試老怪物的勁道功力再說。

  向山海之王進招的是老大,他知道這雄壯如山的少年人了得,見他掌出無勁,並不敢大意,倏然閃在右側,轉折之間,極為靈敏,如影附形欺近,一招「羿射九日」攻出,九道劍影一閃即至,九劍如一,劍氣銳嘯。

  山海之王心中暗凜,沉喝一聲,向右略閃,連劈兩掌。雙方都快,掌風攻到,劍發厲嘯,向後略指,震散了部分勁道,仍將老怪物震退一步。

  老怪突然臉上變色,飄退一側叫道:「小輩,你會摧枯掌?你是蒼老二老的門下……」

  山海之王不等他說完,已撥起一棵小樹,大喝道:「滾你的摧枯掌!」聲落人撲近,「砰」一聲一樹掃出。

  老傢伙一聲怒叫,伸劍便絞。劍樹相交,枝葉紛飛,真妙!恰將枝葉削掉。

  山海之王哈哈一笑,急如驟雨連攻三棍,兩人正式以絕學搶攻。

  雙方各攻三五招,換了兩次照面,激得山海之王火起,一聲長嘯,一棍掃出,等對方挫腰沉劍,由棍下鑽入,十餘道劍芒將近胸腹的剎那間,突然變招向下劈落。

  老傢伙沒想到少年人竟能在橫掃中突然變招下搭,棍比劍長了一倍,劍固可將人刺倒,他自己也得被砸成肉餅,同歸於盡。他左足略點,人向右飄,劍由點字訣轉變掛字訣,攻向對方右胯骨。

  可是他卻落入山海之王算中,硬往陷阱裏跳,劍到對方,人已向左飄退,一招落空。

  「下去!」山海之王沉喝,棍突然又變掃擊,疾逾電閃。

  老怪物已無法變招,對方出手變招太快,他百忙中垂劍疾推,迎向樹桿,並借力飄退。

  「噗」一聲樹劍相交,劍砍入樹中近寸,老怪物的功力確是了得,一流高手亦不可能傷得了山海之王手中的樹枝,他竟能砍入近寸。

  老怪物卻苦頭大了,奇大的反震力由劍上傳到,整條右膀像不是他自己的了,人震飛丈外,已到了崖緣。

  山海之王大喝一聲,手中樹桿脫手飛出,猛襲半空中的老怪物,身形前撲,雙掌連拍兩掌。

  老怪物怎吃得消?驚叫一聲,向崖下飛墜。

  下面,截路的賊人快死光了,天樞子正和一個中年大漢力拼,半空中的太湖二老的老大,突然暈暈沉沉向下急墜,手中仍握著寒芒閃爍的長劍,正落向老道頭頂。

  老道突聞頭上又有叫聲,只道有人被打下崖來,不用管也會被摜成扁鴨,用不著理睬。

  豈知罡風壓體,劍氣如冰,向下急砸,老怪物人雖發軟,仍然拼命運氣掙扎,餘勁猶在,老道如不防備,有苦頭吃了。

  牛鼻子在人臨頂門,方猛然驚覺不妙,向後一仰,一劍揮出。

  他仍晚了半分,只覺額角一涼,丟掉了一塊皮肉,老怪物的長劍差半分便要了他的命。

  他的劍,也砍中老怪物的左手,手齊肘折斷。

  「下去!」老道怒叫,不等老怪物落地,一掌擊出。

  老怪物「嗯」了一聲,飛下二十餘丈下激流之中。

  一旁的天璿子剛將一名大漢迫下江中,說:「那是太湖二老狗之一,師弟,你怎能竟然在剎那間將他擊敗?」

  天樞子用金創藥敷上額角,說:「他在上面已經昏沉,不然落江的可能是我。」

  正說間,上面一聲驚叫,又跌下一個人來。

  「擒活的。」天璿子叫,迎向落下的人。

  落下的是太湖二老的老二,當老大震掉落崖下之際,他驚得心血下沉,原為老花子拼成平手的局面,立時改觀,被老花子連攻八杖,直退了十餘步之遠。

  接著奔來了一頭瘋虎,那是山海之王,他拔了一根山藤,全長將近六丈,大喝一聲由旁搶到,山藤粗約寸餘,掄將起來風雷乍起,矯若游龍捲到他的下盤。

  老二心膽皆寒,一劍迫退老花子,向後急逃,他快,但沒有山海之王快,退不到一丈,山藤已臨腿下。他雙腿一收,「唰」一聲揮劍向藤上砍去。

  「哧」一聲響,藤著劍立斷尺餘,尾端上揚,「噗」一聲擊中他的丹田穴,他只覺得護身真氣立散,穴道雖未被制住,但那一擊之力,宛若被千斤巨鎚所撞,渾身一震,眼冒金星。

  「下去!」老花子大吼,一杖掃出。

  他臨危拼命,信手揮出一劍。

  「錚」一聲清鳴,他連人帶劍直飛三丈外,驚叫著向下飛墜。下面,天璿天樞兩個絕頂高手,正等著他落下,活擒他的喝聲清晰入耳。

  要被活擒,那還成話?武林的成名人物,丟掉腦袋事小,被人擒住凌辱絕不屑為。他向江心一看,心中大喜。

  水流湍急,幸而沒有突出的怪石,看水勢,也不太淺。老怪生長太湖,稱霸太湖,對水性知之甚詳,水上功夫不作第三人想,有活路啦?

  他半途收劍入鞘,手足齊運,提氣輕身向外飛掠,如流星下墜落向崖外江心。「噗通」一聲,浪花一湧人已不見,半晌,他在十丈下游處冒出水面,厲聲叫道:「獨眼狗,咱們走著瞧,後會有期。武當的小輩們,咱們前途恭候,再會了。」說完,一頭扎入水中不見。

  天樞子向崖上瞧,說:「怪!是獨眼狂乞在上面,他會助我們?」

  「也算得白道人士,該助我們。」天璿子說。

  「不!這傢伙極為自負,自命不凡,不與人合流結夥,不屑與咱們為伍,不然這些天來,為何死盯不捨,處處迴避我們?所以我感到奇怪。」

  「但願他真心助我們,不然,哼?我要治了他一雙眼睛,教他成為瞎子,這狂妄之徒,有他受的。」

  道路已靜,眾人在救死扶傷,門人中,死了五名,輕重傷共十一人,實力去掉三分之一。眾人背了死者,砍山藤做成轎兜,將兩具屍體抬著走──另三具找不到──一行人繼續趕路。

  官道上,看不見死屍,血跡觸目驚心,血腥中人欲嘔,這一場慘烈的屠殺,端的殘忍已極,對方死了多少人,無法計數。

  老花子和山海之王等老道們走遠,方落後十來里,不徐不疾緊鍥不捨。

  往下的道路雖然窄小,但已沒有先前險峻,天璿子一行人,心情卻愈來愈緊張。皆因這一帶除了官道之外,一丘一壑全是無盡的參天古林,左首的丹江,在陰森的森林中下瀉,整個河床只聽到水聲如雷,而看不見水跡,這證明附近確是隱秘,隨時皆有不測之禍。

  這條官道平時極少有行旅經過,即使有,也是成群結隊而過的行商。皆因自五胡亂華以來,政治中心東移,本朝都城從南京移至京師,南方的荊楚驛使,不必再經西安府,這條路也就日漸荒涼,除了各處關隘有守軍駐留之外,走上百十里不見人煙並非異事。久而久之,這一帶便成了禽獸食人的畏途。而除了禽獸之外,更是森林巨寇的逃逋地,是世外的桃源,也是藏污納垢之處。

  降下一處河谷,進入了遠古森林,所有的人,全提心吊膽暗自警惕。

  正走間,天璿子突對崆峒的炁極老道說:「極道兄,這兒叫無常嶺,距蘭州還有五十里左右,過了這一關,咱們便安全了。」

  炁極道人頷首笑道:「這附近也該有貴派門下接應的,是麼?」

  「按行期,敝派掌門該有人在這兒接應,但不知能否趕到,貧道不敢預料,但願……」

  話未完,前面警號頻傳,老道一驚,將話咽回腹中。

  前面奔來一個中年老道,臉色鐵青,匆匆行禮稟道:「稟師伯,大事不好。」

  「怎麼了?」天璿子急問。

  「沿官道兩側,古木之上不時可以發現本門師侄輩的屍骸,死狀之慘,令人髮指。」

  「吩咐下去,前聽之人往中聚集,繼續前行。」

  「是!」老道走了。

  片刻,玉簡聲倏揚。半里外前後兩批人,全往中隊集中,緩緩擁著山轎向前徐行。

  進至先頭一批人的所立處,左右均是參天巨林,右方尚可聽到水聲,顯然距丹江不到三五十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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