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霸海風雲 | 上頁 下頁 |
一八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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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是找我們,且到東面去瞧瞧。」逸雲似有所覺,扶著她到東窗下,打開了窗帷,由窗格子中向外瞧。 窗外,正可看到月洞門,花磚走道中,正走著一群兇神惡煞,最先那人長相奇特,一眼就可看出他是何許人。長條子身材,大馬臉,左顴骨與耳前之間,長了一個拳大的瘤。老鼠眼一大一小,煙囪般的筒鼻,嘴角向下吊垂,頷下一綹灰色山羊鬍。頭戴如意英雄巾,內穿湖綠青綢緊身,外罩雙獅滾球月白罩袍,袍袂下現出一小截劍鞘。只要稍一看他那顫抖著的肉瘤,不用問,定是南陽的地頭蛇,雙頭蛇蔡二爺。 他左右兩側,伴隨著兩個雄壯大漢,一身短打扮,腰帶上插著腰刀,手中抓著銬鏈兒,鏘鏘作響。 之後,是十來個粗眉大眼,粗胳臂大拳頭的兇悍痞棍,帶著腰刀鐵尺齊眉棍虎尾鞭等殺人的傢伙。 這些人氣勢洶洶,挺胸凸肚走向精舍。 逸雲說道:「這些傢伙要倒霉了!有好戲上場啦!」 「哥,你是指那兩個青年人?」姑娘向樓下一指。 那兒,站著兩個高大的背影,在精舍前石階上背手而立,身穿一身月白儒衫,儒巾兩旁飄帶微晃,腳下是高底子粉靴。看神態,像是青年人,屹立如山,雖則只可看到背影,但仍可從後面看出他倆微凸的太陽穴。 逸雲微笑道:「他們已有四十出頭,只是內功將臻爐火純青之境,看去卻像年青。」 「哥,你與他們朝過相?」 「是的,他們雖穿著儒衫,卻逃不出我眼下,功力恐與我們差不太遠。」 「哦,記得你也穿過儒衫呢。」姑娘粉頰偎在他胸前說。 「是啊!是你要我穿的呢!」他將她挽緊,在她紅馥馥的桃腮上親了一親。 姑娘閉上鳳目,修長漆黑的睫毛蓋住靈魂之窗,讓他親熱地貼著臉蛋,說:「哥,我們要不要插手?」 「不!要就一網打盡,目前不必打草驚蛇,那雙頭蛇功力不太行,十來個打手不夠那兩個書生消遣,用不著我們,且作樓上觀。」 他將兩張椅子拖至窗下,拉姑娘就座。窗格子後往外看十分清晰,由外向內瞧則朦朧難辨,加上窗帷半掩,外面不會有人發現窗口的真面目。姑娘頂頑皮,她縱身坐入他懷中。 樓下劍拔弩張,面面相對了。 十餘名,大漢兩邊一分,將兩書生圍住了。月洞門後。三五個店伙畏縮著躲在一旁,神情緊張暗中叫苦。 兩書生視若無睹,左首那位哈哈一笑,向右首那位說道:「玉琦弟,由這兒到長安,近是近些,可是道路欠靖不好走哩。」 「哈哈!大哥此言差矣!我們一介窮儒,除了可供生火的無用經書,一無長物,道路不靖,又待如何?」 「如何?你說得輕鬆呢!山大王請你去當軍師,你又待如何?」 「大秤分金銀,勝讀萬卷書,讀書人要不為名利,鬼才去頭懸樑錐刺股。有大批金銀,又比封妻蔭子強多了。」 「玉琦弟,呵呵!你這張嘴太缺德,把讀書人罵慘了。」 「不!只罵了百之九九,事實上讀書人志在聖賢之人,確也有之……」 「就是他們!」有一個兇惡大漢指著兩書生大吼,把書生的話打斷了。 「確也有之?你是說,語氣您是承認,卻又存疑是麼?」大哥根本不理睬兇漢的叫囂,仍若無其事地往下說。 「大哥說對了,小弟確有此感。」 「別挖苦糟蹋讀書人好不?咱們也是讀書人啊!」 「大哥,你問問所有的讀書士子,問問他們為了什麼?他們要不是為了功名,志在揚名顯親,把我這李字倒過來寫。」 大哥大笑著說道:「呵呵!那我就問問你吧!」 「哈哈!咱們算是冒牌貨。第一場縣考,就把學政臭罵一頓,差點兒吃了官司,算什麼士子呢?」 眾大漢被兩書生的狂態,憋得怒火沖天,可是他們的主子雙頭蛇未下令諭,卻不敢動手。 那長有大瘤的人,果然是雙頭蛇蔡二爺。他一看兩書生神態從容,兩太陽微突,那夷然談笑的氣度風標,把他鎮住了。就憑這一群兇悍大漢,平常人看了不屁滾尿流,也會變色而走,如無所恃,焉敢如此狂傲? 雙頭蛇不敢貿然動手,往前跨了兩步,陰陰一笑道:「兩位可算得真人不露相,別裝腔了,請教閣下尊號?」 「尊號?呵呵!無名小卒,不說也罷!你是誰?」大哥撇撇嘴,笑著反問。 「南陽府蔡二爺。」雙頭蛇一字一吐地說。 「有姓無名,唔!來頭定然不小。」玉琦弟淡笑著說。 大哥更缺德,他仰天長笑,說道:「哈哈!二爺?叫你老二算了,幹什麼來的?」 ▼第二十四章 伏牛山莊 雙頭蛇怒火上沖,厲聲道:「小輩!你找死?」 「找死,不會在南陽府,老二,你打擾爺們的清興,快滾!」玉琦弟揮手趕人。 雙頭蛇忍不下去了,他脫去翠袍遞給下人,一面嘿嘿冷笑,一大一小的鬼眼兇光暴射,說:「小輩們,你狂夠了,打二爺的人,還敢對我老人家無禮,你們的狗膽生了毛,哼!」 玉琦弟伸出一手,指尖兒伸出袖口,戟指罵道:「你家太爺足跡遍天下,還未見過南陽府的痞氓,派人把住客店,禁止客人外出這般囂張的怪現象。你那兩個狗爪子是本爺我整治的,正要找你算賬呢,你來得好!」 「小狗,留下名來,二爺我要將你挫骨揚灰。」他一面罵,一面伸手拔劍。 左首大漢嘿嘿而笑,跨出三步,說道:「割雞焉用牛刀,二爺請息怒,讓小弟擒下他們,帶回府中處治。」他雙手叉腰,一步欺近兩書生,又說:「我,閃電手吳兆祥,小輩通名上來,吳爺絕不饒你。」 說著說著,已欺近至八尺之近。 兩書生站在臺階下,毫不動容,大哥似笑非笑地說:「我也饒不了你呢!小輩。我,姓莊名棠,草字幼俠。這位嘛!乃是敝人師弟李玉琦。你記消楚了麼?嗯?」 閃電手吃了一驚,情不自禁退後兩步,張口結舌地說道:「閣下是……是金陵大俠莊前輩……」 金陵大俠仍似笑非笑地答道:「不敢當大俠兩字。我比你大不了多少,叫前輩,把我叫老了呢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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