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霸海風雲 | 上頁 下頁 |
一一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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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朗月我曾在令師處見過多次,早知他居心險惡,心懷叵測;可是深信佛法無邊,卻反而誤了令師的基業。唉!真是誤人自誤,險些我也毀在他的手中。」 「晚輩得恩師法諭,如果他仍然怙惡不悛,須為南海一門清理門戶,並為江湖除去奸惡。」 「朗月沉迷酒色,貪根深植,已經無可挽回,勢非橫死不可了。老僧行將西歸,此一生中,遁世隱修不沾塵緣已近一甲子。你來得正好,煩代寄語令師,老僧早歸一步了。這把伽藍劍聊以相賜。此劍雖不能削鐵如泥,但不怕任何寶刃,仗之保身綽有餘裕,且可辟邪,百魔不侵。那伽藍舍利珠也贈你防身,日後行道江湖必著大用。老僧逝後,請將遺蛻移入洞中,閉上洞門,則感小施主盛情矣!」 說完,臉色突變黃蠟一般,合掌低誦:「南無阿彌陀佛!悠悠此生,今從此別。我佛慈悲……」 語聲漸微弱,逸雲驀爾驚察,老和尚已經長逝,呼吸已止。逸雲與碧芸大拜八拜,含淚將老和尚連蒲團移入洞中,靠壁放好,再拜而出,閉上了洞門,展開輕功飛奔神醫葉太岳的木屋。 小木屋一切如舊,兩人到時已經近三更時分。當晚兩人宿於閣樓之內,一宿無語。 一早醒來,小倆口仍在床上賴著,逸雲將伽藍舍利珠掛在姑娘粉頸之上,貼胸藏好,說道:「芸,這寶物可不受劈空掌勁所傷,你功力仍未登堂入室,留給你防身自衛,我便可放心了。」 姑娘甜笑著問道:「你呢?」 「我?功臻化境,已獲剛柔並濟無上心法,足矣夠矣!」 她嬌聲地笑答:「謝謝你,親親!」 「親親,你這小嘴兒多甜?呵呵!」他只覺心中一蕩,狂野地把她拉緊,深深一吻,許久才罷,雙手卻不老實起來。 姑娘也情不自禁嬌喘吁吁,在他耳畔沉醉地輕喚:「親親,我……我……」她喘息,扭動:「饒了我,親親。」 逸雲突然看到她裸臂上的朱紅宮砂,不由心中一凜,綺念盡消,突將她抱緊,溫柔地輕語:「芸,原諒我,我幾乎坑了你。我們該趕回辰州了。」 姑娘只道他心中不快,突然說道:「親親,別生氣啊,我……我……」她嬌羞滿面,伸手…… 「你別誤會,芸,聽我說。目下報仇之事,我認為已不需太多的人手,反正各地暗樁已經準備停當,只消你我和黛妹三人一路,明裏行走江湖,一面追蹤朗月和花和尚奪回金像,一面直搗伏牛五霸的巢穴,最後放出消息,令眾賊聚會太白山莊等候我們,以便一網打盡。珠姨和伯母為一路,暗中潛往伏牛左近,經常將惡賊們的行蹤告訴我們,由我們出面,豈不萬全?」 姑娘見他說得正經,只好靜靜地聽他說完,說道:「這事看去可行,但需臨機應變,不能執一,我們且一試。」 「當然不能立即決定以後一切,有所遵循,比亂闖亂衝好得多。天色不早,該走了。」 他溜下床,讓姑娘起身穿著,地煞夫人把碧芸的衣裙留在這兒,可是逸雲的青衫已經不能再穿了。 兩人洗漱畢,吃完最後一包熟肉,一同出屋,遵照神醫葉太岳的遺言,放起一把無情火,直待火舌沖天,方一同上道撲奔辰州。 兩人離開前後共是半月餘,辰州府急壞了天魔夫人和眾女。 當天申牌時分,兩人上了盛興布店閣樓。 接他倆入樓是的天魔夫人,相見之下,恍如隔世,碧芸已泣不成聲。 逸雲行禮告退,說道:「珠姨,小侄即返安居小築一見黛妹,告退。」 「這半月來,黛姑娘始終不見返店,老身正急得坐立不安,目下你倆的行囊我已搬來了。」 逸雲大驚問道:「什麼?珠姨是說黛妹始終不曾返店麼?」 「是的,大珠臺事了直至如今,蹤跡全無。店家也不知其故,又不敢報官。」 「糟了!糟了!不成!我得到大珠臺一走。」說走就走,如飛出店而去。 「雲哥兒,且等等……」天魔夫人急喚,但逸雲已經走了。姑娘急道:「我去追他。」 「且慢,你媽怎不見同回?」 「怎麼?媽和亡命花子在六天前已經先返,難道……難道……」她粉臉變色,渾身顫抖,似已不支。 天魔夫人抱住她叫道:「芸兒,冷靜些,到內房說去,一切等雲哥兒回來再議。唉!真是禍不單行。」 天色仍早,逸雲形如瘋狂,直奔大珠臺。大珠臺空山寂寂,臺頂的設備一掃而空,已看不見半月前的殘痕,只有野草淒淒,林風颯颯。 他踏遍了每一角落,最後找到那三具殘骸。他再往上走,找至姑娘用劍刻字之處。 「地老天荒,此恨綿綿。周如黛絕刻。」 這一行字,在他眼前愈放愈大,每一個字,都像千萬支利劍,重重地扎在他的心頭。 「此恨綿綿!此恨綿綿!絕刻……絕刻……」這些語聲在他耳際愈來愈響,像一陣陣巨雷狂震。 他手腳發冷,眼前發黑,豆大的冷汗滾滾由額上落下,脊梁上一道冷流直沖泥丸宮。 他突然瘋狂地撲上,十指如鉤,直插入樹身,盡指而沒。他瞪大眼,搖搖頭再看,不錯,正是千古神刃紫電劍所刻的遺痕,沒有絲毫停頓之跡,看字態,也正是姑娘所習的顏體,一種女孩子不太喜愛的書法。 「黛,為什麼?為什麼?」他渾身顫抖,聲嘶力竭地大叫,那大可合抱的古樹,被搖得似乎要齊根而斷,枝葉紛墜。 他終於感到頭腦昏沉,放了手,仰天厲號,以震撼九霄的嗓音拼命大叫:「黛!黛妹妹!黛妹妹!黛……」 山谷傳來殷雷也似的回音:「黛妹妹!黛……」 而江漢之間,正掀起了武林風暴,正和他的震天巨吼一般,震撼著宇宙。 叫著叫著,他只覺眼前一黑,虎軀搖搖欲到,終於他倒在一個幽香陣陣的胴體裏,昏倒了。 不久,他悠悠醒來,原來他躺在碧芸的懷中,她倚坐在古樹下,眼角淚痕未乾,正無限情深地注視著他。 她見他悠悠轉醒,便拭掉淚痕,幽幽一嘆道:「雲,希望你節哀。黛妹妹含恨而死,死因未明,至少,我們要找出她的死因,替她雪恨,莫令她含恨九泉。」 逸雲衰弱地說道:「她……她為何不等我?看她所留的字跡,仍然從容揮劍,有何委屈,該對我詳說明!她為何不等我?」說著說著,虎目中流下了兩行清淚。 碧芸也覺寒流爬上了脊梁,臉上現出了恐怖的神色,慘然搖頭道:「也許,她不能見你,也不願見你……」 逸雲坐正身子惶然問道:「為什麼?」 「你已看到下面那三具殘骸麼?」 「哦!那是被利刃所剁碎的,與黛妹妹有何關連?」 「也許……也許……雲,可記得山峽中那天我受辱的景況麼?即使是袒衫相陳,我也沒臉見你。」 逸雲一蹦而起,拉起她說道:「我們再去查查。」 屍首零落,皮肉已腐,臭氣沖天。兩人找不出屍體上可認標記,連死者是誰也無法分清。僅有那穿著和所遺兵刃,證明他們是武林人物而已。 突然逸雲的目光,落在樹枝上,叫道:「瞧,那是什麼?」他取下那小銅管攤在掌心上細看著。 姑娘看了此物,倒抽一口涼氣,脫口叫道:「糟!果然不出我之所料。」她將銅管放在鼻端猛嗅。 「此話怎說?」 「這是江湖中一個小淫賊之物,內藏艾絨,摻合著最歹毒的周天返魂香,不知糟蹋了多少婦女。這淫賊姓金名章,匪號叫探花鼠,如果黛妹……」 「我發誓,探花鼠如果尚在世間,我要找到他;假使這三具屍體中有他,我會誅盡所能知道的淫賊。芸姐,我們且搜尋黛妹的遺蛻。」逸雲狂野地大吼。 一連三天,附近二三十里之一草一木,一谷一壑全被搜遍,卻不見有任何屍體或者衣履的遺跡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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