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霸海風雲 | 上頁 下頁 |
一〇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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逸雲神色肅穆地說道:「老前輩請聽下情……」便將十八年前群魔襲毀百花谷,碧芸誓雪親仇的前因後果一一道出,最後說道:「念方家遺孤一介女流,如憑功力報仇難比登天,不得已以色相徐圖報復,含羞忍辱甘冒大不韙,其情可憫。老前輩明察秋毫,華逸雲句句是出自肺腑,尚望老前輩加以成全,賜她起死回生聖藥。」 說完,他也淒然垂淚,一躬到地神色愴然。 「娃娃,你這性情,與我的名字大相徑庭,世態炎涼,竟也有你這種傻蛋,好,老夫成全你了。抱起那妞兒,收拾著跟我走。」 九幽異人說完,背向迎著洞口一站。 逸雲點起松明,用青衫將如煙掩住,柔聲說道:「該哭夠了,芸姐,快穿著起來叩謝老前輩,我拾掇一切。」 如煙羞愧難當,趕快穿上褻衣著了青衫。逸雲已將龍淵劍佩好,提攜盛著龍貅內臟的小包準備上道。 如煙垂著頭走至九幽異人身後,盈盈下拜。 九幽異人突然回身,伸掌虛招,將她震退倒入逸雲懷中,咧著嘴冷冷地說道:「妞兒,你好沒出息,你這種報仇之法,我老人家不高興。我要破了你那什麼鬼功,你可願意?」 「聽憑老前輩做主。」如煙用細如蚊蚋之聲問答。 「好!這就走!」綠火一熄,老人家正待出洞。 逸雲忽然吹熄松明說道:「且慢!那兩個兇魔快到了。老前輩,我們先趕他們走路,或者斃了他們。」 九幽異人一怔,傾聽半晌。奇道:「娃娃,你不簡單哩!半里之外夜風蕭蕭之中,你能聽出有兩名高手向這山頭上趕,老夫小看你了。走!教妞兒在這兒等著。」說完出洞而去。 逸雲扶姑娘坐下,說道:「芸姐,不可外出。」 姑娘伸手一撈,身畔已失去逸雲的蹤跡。 童子山的頭頂上,兩人一左一右站在山脊的空曠草坪中,等待著行將接近的兩個人影,神態從容。 來人正是與祁連陰魔和花和尚,他們已看到了兩人的身影,腳下一緊,閃電似撲來。 驀地裏,夜空中響起兩種笑聲,破空飛到。 「呵呵!呵呵呵!呵呵呵……」其聲像梟鳥夜啼,十分刺耳。 「哈哈!哈哈哈!哈哈哈……」聲如洪鐘震盪,令人心玄往下劇沉,耳中轟轟狂震。這是逸雲的笑聲。 兩個兇魔駭然一驚,去勢略緩。等他們來至五丈以內,方看清兩人的身形面貌。 花和尚忽然向側方密林中一鑽,向山下如飛遁去。 「賊和尚,別走!」逸雲大吼,晃身便追。 祁連陰魔不知怎麼回事,晃身便截,哼了一聲,罡風凜冽一掌扔出。 「砰」一聲大震,走石飛沙,兩人同時飛退八尺。逸雲吼道:「陰魔,再接我一掌!」欺身猛撲。 「我也來一掌,打啊!」九幽異人也同時搶到。 祁連陰魔被人一掌震退,心中駭然,一看兩人同時撲來,哪還敢回手?厲嘯一聲,向山下密林一閃即逝。 逸雲正想追,九幽異人卻笑道:「窮寇莫追,讓他去吧!娃娃,你這一掌嘛,了不起哩!比我強多了。」 「老前輩見笑了。」 「娃娃,老頭子不是往你臉上貼金,九幽異人從不服人,但真是高明卻又當別論。走!帶妞兒到我那九幽地府去。」 三個人在陰森如地獄的密林中盤旋,轉了好半天,到了一個山崖前。九幽異人撥開藤蔓,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小洞口,轉身向兩人說道:「地道長有三里餘,岔道甚多,很容易迷失在內。背起小妞兒,咱們好趕路。千萬記住我的落腳點,不然災情慘重,跌落浮沼之內,不死也得脫層皮呢。」 綠芒一閃,他那奇特的火摺子忽然發光。只有光而沒有焰,像是個奇大的螢火蟲,但光度甚強;只是光色駭人,映得人的面孔陰森森的,成了一個死人面孔。 「自家姐弟,芸姐,有僭了。」他抓住如煙的臂膀,扔上肩背。她略為掙扎,隨即乖乖地伏在他背上。 「小心了,走!」九幽異人橫伸綠色火摺子,向內竄去。 左盤右折,縱躍騰趕,兩人亦步亦趨,迅捷地向下步步沉降。起初陰風凜凜,寒氣襲人,不久地勢轉平,寒氣稍減。地道中不時有輕微的沙沙聲,和沸湯一般的奇響。逸雲知道神秘的地道中,定然有不少聞所未聞的奇異事物隱藏在內,不敢有絲毫大意。隨著九幽異人的足跡急走,他功力奇高,尚能應付裕如。 終於到了一個石室之內,眼前一亮。 這是一間依石脈鑿成的巨洞,左右各有一條甬道,不像是人工所建,倒像是千萬年前地下水沖擊而成的通路,站在室中向裏看,鐘乳倒懸,五色光華燦爛。甬道極深,兩旁岔出許多洞窟。沿甬道每隔八九丈,便懸著一顆白芒朦朧的明珠,那五色鐘乳反射回來的彩虹,蔚成奇觀,不知裏面究竟有多少洞窟,又有多少明珠。 九幽異人收了火摺子,領著兩人走入右側甬道,轉了幾個石洞,進入一所金碧輝煌的天然石室。四壁懸著明珠,凹凸不平像是五色翡翠的石壁,一個個色彩燦爛的小洞穴中,安置著上至周漢的青銅耳爵,下迄本朝景泰皇窰所出的琺瑯琉璃,琳琅滿目,美不勝收。 室中央,有一張虎皮交椅,內側有一張鑲金鏤銀的牙床,上面鋪著白熊皮,豹皮作枕,狐皮為衾。 九幽異人向兩人笑道:「這間石室是我的行宮,尚算可以待客,今晚你倆就在這兒歇宿了,我替你們配藥去。記住,這是九幽地底迷宮,每一處都有莫測之險,連我也不敢亂走。」床僅一張,逸雲感到為難,他囁嚅著說道:「老前輩……」 九幽異人似已知道他的意思,呵呵一笑道:「娃娃,別惺惺作態。說道學談道學,請問妞兒今後還能不嫁你乎?經過嶺上石洞那番旖旎,你能教她有臉再嫁別人?早晚都是你的人,同衾共枕又待如何?呵呵!」 姑娘羞得伏在逸雲背上不敢抬頭。逸雲漲得臉面通紅,吶吶地說道:「……這……這……這……老前輩……」 「請放心,她體內餘毒一時不會發作。至於你,我倒是放心,哈哈!晚安。」說完,逕自走了。 逸雲怔在當地,暗中沉吟。姑娘抱住他的雙肩,用幽幽的語音在他耳畔低語道:「雲弟,我不敢奢望,我乃是命薄如紙之人……」 他猛地將她放倒床上,捧著她的秀臉,正色說道:「不許你說這些。」 姑娘住口,淚如泉湧。 逸雲又道:「我已經和黛妹定有婚約,恨我們相逢得太晚了些……」 「此身非君莫屬,名分何足為梗?如黛妹不容,大仇洗雪之後,我即與母遁世逃禪。」她露骨地表示了心願。 「也許黛妹不會從中作梗,只是委屈了你。」 「黛妹那兒,我會求她,不用你出面。」姑娘勇敢起來了。伴侶乃是終身之寄託,不容她退縮。 「此事容後再議。你先歇息,我可在虎皮交椅上假寐。」 姑娘白了他一眼,激情地說道:「是不放心我呢?抑或不放心你自己?」 逸雲臉上一紅,擰了她的粉臉一把,笑罵道:「你這張小嘴,不讓黛妹妹哩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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