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雲中岳 > 霸海風雲 | 上頁 下頁 |
五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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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著嘯聲又起,由東破空傳至,年輕人好奇心重,逸雲自不例外,他正欲騰身出窗追蹤黑影時,隔室已傳來如黑的低語道:「雲哥,我們追!」 說追就追,兩人先後飄出窗外,向黑影隱沒處追去。兩人輕功之佳,宛若追風御電,穿越房脊恍如幽靈。 百十丈外房舍已盡,一條大道直通東面長湖,百十丈外,先前黑影快似流星,向東急射。 兩人沿道旁草木陰森所形成的暗影,欺近至二三十丈,方盯緊黑影亦步亦趨緩走,向嘯聲發出處奔去。 五里外是一個小崗阜,林深草茂,大道向上一升。崗頂有一座松林,夜風掠過林梢,濤聲震耳,大道中間站了三個黑影,星光下可以看出他們的身材頗為雄偉,雙目精光四射,顯然是修為深厚的內家高手,兩人身穿夜行衣,一個穿著青布直裰齊膝,身後都繫著兵刃,劍穗兒在肩上飄拂。 黑影一上崗,穿直裰那人遂沉聲問道:「四弟,消息如何?她們可在荊州?」 黑影身形倏止,說道:「她們已經離開荊州三天,棄船就陸,由磨盤州入湘,據小弟看來,她們似與百花教主無關。」 「管她們有關無關,五弟死在夔州艾家,定與她們有關,儘管死無對證,在艾家出事之時,她們恰在莊內,荊州三龍之死,她們也在場,太巧了,咱們伏牛五霸被人宰了一位,報仇勢在必行,愚兄仔細想來,她們的行徑確與百花教主有點相似。那次四海狂客老匹夫將她倆救走,也許她們沒死,咱們仔細些,別讓方逸君的鬼魂在泉下恥笑我們,莊中有急報到來,我和二弟三弟必須立時返回,你辛苦些,盯緊她們,一得到實據,立即遣人回報,切忌出面露出行藏,等她們到了咱們莊中再動手不遲。」 「小弟這就走!」黑影向三人行禮,向回路奔去。 三黑影也向林中一閃而沒,輕功確是了得。 逸雲一聽「方逸君」三字,只覺氣血一湧,知道恩人確已身死,兇手大概就是這些人。反正有這個「四弟」住在店中,不怕他們飛掉,「伏牛五霸」在江湖大名鼎鼎,只消探明一切,他們走不了的。 四人一走,如黑在他耳畔輕輕說道:「這四賊就是伏牛五霸,兇名昭著,手下夠硬朗,確是了得,在艾家根本沒有老五花花太歲;而在清江江畔使開山斧死在白帝三蛟之手,那位彪形大漢才是花花太歲。那傢伙確是到過艾家,卻悄然跟著白帝三蛟到枝江劫鏢,糾合了三陰一絕和飛天鼠一同計算白帝三蛟,而至身死清江,卻怪天魔夫人等人,豈不可笑?」 逸雲不管這些,卻問道:「黑弟,你可知方逸君的一切內情?」 「怎麼不知?方逸君就是二十餘年前崛起江湖的綠衣劍客,可惜他不該和臭名滿江湖的百花教主伍雲英結合,惹來不少麻煩。據家父說,十八年前在雲南白石江畔,就曾經替他們解去一危機,自那次以後,綠衣劍客音訊杳然,至今還有人為他婉惜,他不該和那淫名滿江湖的……」 逸雲煩躁地問道:「黑弟,別說了!伏牛老四你可認得?」 如黑訝然問道:「咦!雲哥,你怎麼了?」 「沒什麼,伏牛老四你可認得?」 「當然認得,那傢伙生得滿臉橫肉,五嶽朝天,整日陰森森不見笑容,心黑手辣,殺人不眨眼,複姓慕容,名浩,人稱惡屠夫,最不是個東西。」 「這傢伙我得找他,哼!不怕他不說。」逸雲喃喃自語,向回路走。 如黑接口說道:「那很容易,他那把彎刀沒什麼了不起,我替你砍下他的驢頭。」 「不,目下不是時候,我要在他身上探出一宗有關我個人的恩怨,你可不能胡亂出手。」 「成,我一切聽你的,你要我動手就動手,行麼?」如黑笑嘻嘻地說,兩人並肩返回了客店而去。 次日凌晨,兩人梳洗畢,站在房內向西廂客房張望,如黑站在逸雲身畔。 不久,西廂房三間客房中陸續走出十名相貌兇猛的彪形大漢,其中果有一個滿臉橫肉,五嶽朝天的巨人,黑臉陰沉,戾氣散溢,腰下掛了把細長的連鞘彎刀,年在四十出頭。 十個人到後廳早餐,看樣子可能餐罷即須遠行。 如黑輕聲問道:「哥,看清楚了麼?」 「果然好一副惡屠夫面貌。」逸雲冷笑著答。 他隨手掩上窗門,說道:「我們也快些進膳,盯緊他們。」 兄弟倆到前面二樓用膳,然後結賬,惡屠夫率九名兇惡大漢過了江,由太平口直向新縣治公安縣奔去。 有了方向,不怕他們遁走;逸雲和如黑在他們身後五六里跟進,第一天便到了灃縣,進入湘境。 這一帶是山區,人跡略稀,可以加快腳步,第二天申牌初便到了常德府,並未打尖,沿沉江西走,向桃源緊趕,一股勁緊迫不捨。 一路上,逸雲在如黑口中,總算把方逸君伍雲英夫婦生前概況弄清,但十八年來,他夫婦倆的生死,卻無從知悉,武林中無人提及,成了無頭公案。 在伏牛五霸口中,逸雲知道了兩件事實,一是方逸君恐已不在人間,一是師父四海狂客曾救過伍雲英。 第一件事,他該找出方逸君是如何仙逝的,如果他是被人殺死,就得替他報仇雪恨;第二件事,他該找出方家的後人,傾全力照顧孤兒寡婦。他記得爹媽說過,伍雲英那時身懷六甲,且將臨盆,算起來方逸君的後人該有十八歲的年紀了。 不管百花教主是否真的淫名滿江湖,但她改邪歸正之事卻是令人佩服的,師父一生傲視江湖嫉惡如仇,管盡人間不平事,竟也會對百花教主援手,可見百花教主必定不是個淫亂得不可救藥的人。 在如黑的口中,他雖然對百花教主鄙視,但並沒有刻薄的批評,逸雲放了心。 他並沒有將心中隱秘告訴如黑,如黑也不在意這些緣故,反正追蹤伏牛五霸,如黑認為是俠義門人應為之事,並無追問內情的必要。 另一個使如黑樂於追蹤的原因,就是在伏牛五霸口中,他聽到了四海狂客的音訊。由於他心中也有隱情不便說出,所以甘心情願往下跟蹤。 當夜,在桃源縣投宿,一夜無事。 次日清晨,惡屠夫反而不急於上路,逸雲心中雪亮,每日起程之前,這傢伙必定先派人在前面踩探,隨時返報前途的消息。今日這傢伙不急於動身,毫無疑問的前面已發現了什麼,最大的可能就是已追上了天魔夫人。 他料個正著,天魔夫人和眾女,這天也是落腳桃源城內,凌晨方徐徐向西啟行。 由常德府到辰州,經沅州出玉屏入貴州,有一條官道蜿蜒而西,可通車馬;這一帶地廣人稀,卻甚為富裕,乃是湖廣四川貴州三省的衝要,交通倒是發達。 沅江,是湘西最大的一條河流,南有雪峰山,北是千山萬壑的武陵山,沅江就是在這兩大山脈所夾峙的河谷裏,匯聚無數小河流,滾滾注入洞庭湖。 出桃源沿沅江向南走,過了鄭家驛,官道離開了沅江,進入了山區;經辰龍關,界亭驛,馬底驛,方到達辰州,重與沅江會合。 六乘雙頭馬車,由六名身手矯捷,身材魁壯的英俊大漢駕駛,輕靈地沿官道西行。車前車後各有八匹駿馬,馬上是十二名佩劍大漢,和四名身穿緊身褲褂的佩劍少女,在前後護衛著輕車,意氣飛揚地緩緩前行。 六乘雙頭馬車,裝飾極為美麗,不但馬兒是上上之選,車本身雕欄繡簾,車帷是一色兒翠綠鎖金流蘇繡風簾,花團錦簇,極盡華麗,左右三個大窗,水晶簾後是半掩的錦簾,隱約可見裏面的一雙雙美麗的人影。車過處,空間裏飄蕩著陣陣香風,和一陣陣蕩人心魄的輕笑,還有令人心猿意馬的軟語鶯聲。 這一串奇怪的車馬行列,假使加上些身穿鴛鴦戰袍的兵馬,定會令人覺得如不是公侯的內眷,定是方面大員的眷屬經過此地。 一行車馬過了鄭家驛迤邐進入山區。 後面七八里地,有八個穿著怪異的江湖客徒步而行,亦步亦趨緊盯不捨,其中有一個是惡屠夫慕容浩。 車馬之後一兩里,也有兩個相貌獰惡的流浪漢盯著不捨,遮遮掩掩隱住行藏,歇歇停停保持著一兩里的距離。 兩流浪漢之後一里左右,卻是身背包裹,穿著青色直裰,腳下薄底快靴,不像生意人,更不像莊稼漢,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一美一醜的逸雲和如黑,他倆信步而行,有意無意盯梢前行。 一過雪峰鋪,還有五十里到辰龍關,這一帶道路一向不太平靜,過往客商最好結伴而行,應付打悶棍的小賊也有些小照應,要遇上大群嘍囉只好自認倒霉。 山連山,林接林,連綿起伏,地曠人稀,好一處臥虎藏龍之地。 車馬緩緩前行,不知大禍將至,正繞過一座小山,前面是險惡的巨大古林,古樹聳天而起,官道穿林而入。 入林三五里,前面六名馬上大漢分兩行,後面近馬車的是兩騎勁裝少女,八個人眼觀四面耳聽八方,緩緩策馬前導,神情鎮靜,似乎點塵不驚。 驀地裏,林中「嗚」一聲射出一支響箭,厲嘯著射向先頭第一名大漢頂門上空一尺,一閃便至。 忙者不會,會者不忙,大漢只兩指一夾,響箭伏貼地寂然不動。他舉起左手一招,「嘶──」馬兒止步,「支格格」車兒驟停,他扳鞍滑下鞍橋,將響箭向道旁一插,向響箭射處躬身行一禮,朗聲說道:「西向陽關,遠道同源,在下冒昧,借道寶山。」 這是說:途經貴地,咱們上一代也是江湖朋友,目下有事途經寶山,請予方便借道西上。 林中驀地傳出一聲虎吼道:「遠道同源,珍藝留萬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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