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22八王世子 | 上頁 下頁 |
八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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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看又來了個送死的,鞏志便行了上來,自朝靈音耳邊說了幾句話,想來這兩人非但相識,只怕交情還不淺,這便讓靈音省了一場尷尬。 看這楊老太太平時不出門,一年只露面一兩回,以靈音與楊肅觀的交情,居然也不知她這些僻性,無怪豔婷會栽了個觔鬥。眼看靈音還在低頭念佛,一名官婦笑道:「大師這回上山,定也是替徐王的兒子打天下吧?」靈音合十道:「阿彌陀佛,化外之人,豈敢過問廟堂之事?」 話一說到立儲案上,場面便又熱鬧了,聽得一名婦女笑道:「哪兒的話,聽說徐王世子武功練得高強哪,今晚御前比武,定是要力壓群雄了。」又一人道:「不對啊,我方才見了載儆,怎麼頭上綁著繃帶……」另一人道:「對對對……聽淑寧私底下說,載儆像是讓人打傷了。」眾人齊聲驚道:「什麼?載儆讓誰打傷了?誰這麼大膽?」 大膽的就在旁邊,阿秀心下惴惴,忽然屁股挨了一記打,楊紹奇附耳道:「一會兒少提這事,要是萬歲爺問罪,自有你爹替你扛。」阿秀內心不安:「可是……可是……」說話間,顧倩兮已伸手過來,把阿秀安到了自己身旁。 豔婷向來耳尖,一聽眾人說話,早已留上了神,再看阿秀神氣古怪,便挽住了顧倩兮,笑道:「姊姊怎麼了?愁眉苦臉的?」顧倩兮搖了搖頭:「沒事,阿秀,去扶著奶奶。」 天下最厲害的探子,便是這幫官家婦人,日常捕風捉影、加油添醋,一隻耗子從房門奔過,也能看出裡頭有幾個男女偷情,此時顧倩兮如何能漏口風?便只陪在太君身旁,滿場唧唧呱呱間,眾女邊走邊說,熱鬧非凡,忽聽華妹笑道:「大師傅,這位又是什麼神啊?」 眾官婦抬頭去看,但見面前捲軸繪了一名挺拔男子,腳踩雲朵,背有七個龍頭,左掌叉腰,右手持劍當胸,光明偉大,極見神聖之象。一時紛紛讚歎:「好威武啊,倒像是伍大都督一樣。」華妹歡喜道:「是啊!這神真的好像我爹哪!」 阿秀嗯嗯頷首:「是啊,可惜臉蛋畫得不夠方,不然就更像了。」華妹惱瞪一眼:「你說什麼?」正要找他算帳,卻聽靈音道:「阿彌陀佛,這位神明便是難陀龍王,是為守護世尊的八大龍王之一。增一阿含經有載,此龍可吐清淨之水,又稱『歡喜龍王』。」 眾官婦細望龍王的面貌,但見眉目深鎖,極見悲苦,不由笑道:「他看來不甚開心哪,怎能叫歡喜龍王呢?」靈音忙道:「夫人們誤會了。龍王之所以稱為『歡喜龍王』,並非因自身縱欲而喜,而是為了順應眾生,調節風雨,這才深得世人歡喜,故而得此真名。」 眾官婦笑道:「這可怪了,大家都喜歡他,那他又為何愁眉苦臉的?」靈音咳嗽一聲,正要解說,卻聽一人道:「這是因為他深明世人難以討好,故而心生茫然、這才面露痛苦之狀。」眾婦女回頭去看,無不啊了一聲,阿秀也是心下一凜,暗道:「是崇卿哥哥!」 背後來了一名青年,黑衣紅帶,身長九尺以上,目光恁煞凜然。他來到豔婷面前,抖開黑袍,下拜道:「孩兒拜見母親。」又朝楊太君、顧倩兮、靈音等人一一叩首,執禮甚恭。 伍崇卿總算現身了,只是看他對長輩們必恭必敬,倒與平日的叛逆模樣大不相同。阿秀瞧著瞧,便又左顧右盼,心頭怦怦直跳,等著半空飛來一隻鐵腳,將他一把抓走。 正期待間,崇卿哥哥卻已見到了叔叔,只見他頭低低的,裝得不認識,向旁繞了開,叔叔卻報以一笑:「老弟,好久不見啦。」伸手出來,便朝崇卿的臂膀拍了拍,示意親熱。 手掌輕拍,伍崇卿突然臉色大變,腳下發力,立時向旁縱開一大步,也是避得急了,眼看便要朝官婦們撞去,便讓靈音伸手抱住了。一股紫電傳來,靈音不由「嘿」地一聲,下盤搖晃,居然一齊摔倒了。 阿秀大感驚奇,看崇卿哥哥天不怕、地不怕,豈料走路還會摔跤?華妹驚道:「哥哥,你怎麼啦?」正要上前攙扶,崇卿腳下發力,已然翻身跳起,便又伸手去拉靈音,這老僧也不賣弄功夫,便老老實實讓他扶起,合十歎道:「阿彌陀佛。英雄出少年,伍施主好深的功夫。」 聽得靈音誇讚,眾官婦哪會錯過機會?便又笑了起來:「還不是娘親調教得好?你們這一家啊,真是羨煞人啦!」阿秀一旁瞧著,心中便想:「好怪啊,崇卿哥哥昨晚不是和叔叔碰了面,怎麼叔叔說很久沒見他了?幹啥說謊啊?」眼珠兒一轉,突又想到「盧雲」二字,一時心下駭然,什麼都想起來了:「對啊!昨晚叔叔要崇卿哥哥別去找那『盧雲』,還有、還有,伍伯母也說要找一個賣面的,也說是姓盧!這……怎麼大家都認得這個三眼大叔哪!」 越想越是驚疑,忙來到娘親身邊,拉了她的衣袖,抬頭道:「娘!你認不認得一個三眼大叔……」顧倩兮俯身微笑:「什麼叔?」阿秀提起腳跟,正想說「盧雲」二字,卻聽背後傳來大聲說話:「崇卿!」 阿秀回頭張望,卻原來是豔婷在罵人了:「你昨晚上哪去了?怎麼一晚沒回家?」伍崇卿咳嗽一聲:「孩兒昨夜有事,睡在朋友家裡……」還待解釋幾句,猛聽華妹驚道:「哥!你……你的脖子……」話聲才出,眾官婦也都驚呼出聲:「這……這傷口好深啊!」 阿秀咦了一聲,真見伍崇卿的頸子上有道猙獰傷口,讓人用針線縫了起來,黏紅腫脹,望來很是可怖。豔婷惱道:「又打架了?」伍崇卿道:「不是打架,這是走路摔傷的。」 豔婷也是習武之人,如何能信這鬼話?正要疾言厲色來罵,一名官婦挽住她的臂膀,低聲勸道:「妹子別生氣啦,這兒都是外人,你當眾罵著孩子,不都讓人聽去了……」豔婷橫了她一眼,大聲道:「怎麼?我管著我家孩子,還得先問你的意思?」把手一掙,甩脫那婦人。 那官婦啊了一聲,這才曉得自己開罪了人,其餘官婦都是識相的,便從她身邊穿了過去,人人嘴上掛著笑,卻無人再正視她一眼。 阿秀看出興趣了,正要仔細觀察,卻也讓娘親拉住了手,道:「走,到前頭去。」阿秀讓娘拖著走了,心中卻想:「怪了,鐵腳大叔怎麼還不來?」四下顧盼,找不到鐵腳蹤跡,遠遠又聽豔婷罵道:「看看你,今兒是立儲大會,弄傷了不說,還穿了這身衣服來?你的官袍呢?」 伍崇卿淡然道:「拿去當了。」此言一出,眾官婦無不低頭忍笑,腳下走得更快了。豔婷則是氣得臉色發白,大聲道:「啾啾。」 話聲一出,長廊彼端腳步快急,行來了一名老嬤嬤,道:「奴婢在。」阿秀不由「啊」地一聲低呼,暗道:「又是她!」看這「啾啾」裝扮雖老,容貌卻一點不老,素妝素衣,手持拂塵,望來豔光照人,比那幫官婦們還漂亮些。豔婷道:「車上可有老爺的衣裳?」 那啾啾忙道:「有件斗篷,還有一件正統軍的官袍。」豔婷道:「好,你把袍上的補子拆了,替他縫個獐鹿的上去。別讓他這般出去見人。」啾啾忙道:「是,婢女這就去。」 眼看啾啾轉身走了,一旁華妹又滿面擔憂地來了:「娘,別生氣了,難得大家都來了……」這話提醒了豔婷,霎時嗓子又拉了開來:「對了!你倆見到你們娟姨沒有?」伍崇卿耳朵不好,問了幾聲,也沒應答,倒是華妹低聲說了:「沒……沒有……我沒見到……」 看這娟兒乃是九華新任掌門,可天色已黑,面聖在即,卻還是不見人影。豔婷歎道:「唉……這一大家子,全沒一個像話……」當下也不再多說,挽住了伍崇卿,邁步便行,華妹則是憂心忡忡,小心陪在身旁,好似個小小宮女,服侍太后出巡。 阿秀看得暗暗好笑,正想過去胡鬧,忽然眼角一轉,見了大批官婦在那兒指指點點,好似又有什麼精彩的,忙奔了過去,卻見長廊的凳子上坐了一名女子,看她雙眼紅腫,好似剛哭過,不是那瓊芳,卻又是誰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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