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22八王世子 | 上頁 下頁
七八


  面前行來一條大漢,紫袍紅衣,胸前補子一頭猛虎,乃是御前侍衛的裝束,正是「怒王」秦仲海駕到。聽他道:「拉個屎這麼久?屁股擦好了嗎?」阿秀歎道:「找不到草紙,只好拉到珍珠玉泉裡,屁股都快結冰了……」正說話間,卻聽陳得福哭道:「救命……小黑犬,快咬死我……」

  秦仲海奇道:「這小子是誰?瘋瘋癲癲的?」陳得福與這人目光相接,呼吸都快停了,腦海更是一片空白。阿秀朝他背後一推,喝道:「快說!你在這兒幹什麼?」陳得福驚醒過來,哽咽道:「小人姓陳,叫陳得福,華山門下……只因妖犬在此肆虐,小民……小民只好到處哭逃……」

  秦仲海皺眉道:「什麼妖犬?」妖犬二字一出,草叢裡猛地金光急閃,陳得福不由咦了一聲,趕忙指向草叢,慌道:「在那兒、在那兒……大俠爺爺,您快幫著除妖吧!」

  兩害相權取其輕,此時若能以毒攻毒,自是上上之喜了,秦仲海點了點頭,打了個哈欠,猛地反身探手,真從草叢裡拎出一隻狗來!

  陳得福又驚又喜,沒料到那大漢真是出手如電,須臾間便已降魔,正要叩謝恩德,卻聽阿秀笑道:「這狗哪是妖犬?真是胡說!」陳得福咦了一聲,轉頭急看,卻見阿秀腳邊蹲了一只好狗,歡跳搖尾,人立旋轉,彷佛遇到恩主,可愛又可憐。

  那大漢哈哈大笑,拍了拍狗腦袋:「這狗真乖。」阿秀也笑道:「是啊,帶回去養吧。」正逗弄間,陳得福已是大駭大驚:「等等!你們別被它騙了,這狗是妖犬,不認主人的……」提起鐵掃帚,正要狠狠打下,卻聽阿秀怒道:「你幹什麼?」陳得福顫聲道:「小人要除妖……」

  「除妖?」阿秀呸的一聲,揪住了陳得福的衣襟,森然冷笑:「什麼妖?我看你才是妖!連條狗也不放過,打死你!」提起腳來,便朝陳得福狠踹,當作武林敗類踢打,陳得福大哭道:「不要打啦!打死人了!」

  阿秀瞪眼罵道:「以後還敢欺侮弱小不?」陳得福哽咽哭泣:「不敢了、不敢了……」

  「好了、好了!」暴漢拉住了惡童,哈欠道:「快去辦正事了,別鬧啦。」眼看一大一小都走了,那小黑犬卻還溫馴趴地,一派可憐模樣,陳得福瞧了瞧,眼看這小狗目光柔善,不住搖尾,不免咦了一聲,心道:「變乖了,說不定藥性退了。」便道:「小黑犬,咱們可以和好麼?」

  小黑犬轉過頭來,搖了搖尾巴,模樣可愛,正想摸摸它,突聽「吼」地一聲過後,全身金光暴現,陳得福大哭大叫,拔腿便跑:「殺人啦!救命啊!穎超師兄!傅師叔,快來救命啊!」

  眼看陳得福跑得好快,又從身邊飛奔而過,阿秀罵道:「廢物!走路小心些!」正吼叫間,卻見鐵腳大叔雙手抱胸,竟在打量陳得福的身影,不由訝道:「這人怎麼啦?」

  那大漢道:「瞧,這小子的步伐非比尋常。」阿秀凝目去看,只見陳得福連滾帶爬,四腳著地,彷佛畜生一般,忍不住哈哈笑道:「確實非比尋常!」正笑間,鐵腳大叔卻不多說了,只管來到珍珠玉泉旁,雙手叉腰,遙望對岸的兩座寶塔,正是那大名鼎鼎的「紅螺塔」了。

  鐵腳大叔要幹正事了,看這「珍珠玉泉」位在西苑,與紅螺塔一水之隔,相距不遠,再看剛下過了雪,暮色將臨,園林裡便又點起了燈,真如仙境一般。阿秀卻是冷得直打哆嗦,道:「大叔,你不是說要找湯圓姑媽麼?咱們快走吧。」秦仲海搖頭道:「不行,現下過不去。」

  阿秀茫然道:「走過樹林子就到了,為何過不去??」秦仲海道:「在你是座樹林,在我卻是天羅地網。我若進去了,只怕出不來。」阿秀皺眉道:「還有這等怪事?」正說話間,林中突然傳來淒厲慘叫,聲嘶力竭,阿秀顫聲道:「這……這是什麼?」

  秦仲海道:「有人闖進六道大陣了。」阿秀顫聲道:「什麼陣?」正要再問,整片樹海前後晃蕩,其勢如同天搖地動,蔚為奇觀。阿秀看得全身發抖,秦仲海則是嘖嘖稱奇:「難得啊,居然可以撐到這個地步。」正誇獎間,又聽「啊呀」一聲慘嚎,隨即了無聲息。

  阿秀顫聲道:「這……這人死了麼?」秦仲海聳肩道:「誰曉得?」阿秀暗暗發抖,這才想起小青姊姊的提醒,說自己遇上湯圓姑媽時,必得小心,否則鐵腳大叔怕要死在那兒。如今看來,這話真非虛言。正擔憂間,突然池中飄來一人,便從面前經過。阿秀心下一驚,撇眼一看,不由大聲嚷叫:「大叔,看!看!是他啊!」秦仲海俯身下來,卻也咦了一聲,道:「是盧雲?」

  那人正是盧雲,先前直闖六道陣,如今便成了一具浮屍,算是為後人立了個榜樣。

  眼看三眼大叔泡在水裡,阿秀滿心焦急,便要涉水救人,秦仲海笑道:「別急,讓我來吧。」拉住了阿秀,待得盧雲飄近,這才俯身入池,將他一把扛起,放到了地下。

  眼見盧雲嘴唇蒼白,滿身冰雪,阿秀急忙蹲了下來,顫聲道:「完了,沒心跳啦……」

  秦仲海微笑道:「放心,當年白水大瀑都淹不死他,會溺死在這小池塘裡?」俯身下來,把臉貼在他的胸口上,卻是咦了一聲,道:「真不跳了?」

  阿秀慌道:「大叔!快救他啊!快啊!」秦仲海點了點頭,推開了阿秀,朝掌心裡呵了口暖氣,隨即反手狠狠一抽,啪地大響,直摔了盧雲一個大耳光。

  阿秀驚道:「大叔,你幹啥打他?」秦仲海忙道:「別誤會,我這是在叫他起床啊。」說話之間,不忘左右開弓,狂抽狠打,一時啪啪連聲,打得腦袋左搖右擺,卻還是叫不醒,阿秀忙道:「大叔,不如我也來吧!」舉起腳來,死命朝三眼大叔身上狂踢,直踢得滿頭大汗,大呼過癮。

  正洩憤間,猛聽「惡」地一聲,那盧雲嘔出水來,隨即呼吸徐緩,阿秀喜道:「醒了!醒了!」正要為盧雲生火取暖,卻見他深深吐納,身上發起了大霧,衣衫漸幹。阿秀驚道:「好厲害!還可以自己烘衣服啊!我也要學這功夫!」秦仲海微笑道:「小子,省省力氣吧,你道這身功夫誰都能學?」阿秀茫然道:「怎麼?這……這功夫很難麼?」

  秦仲海歎道:「十年水瀑之功,孤身一人,生死鍛煉,那是玩笑的嗎?」

  阿秀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,凝目去看盧雲,卻見他發濕散掠,再次露出了眉心傷印,不由又是一驚:「大叔,看他的額頭!看!是不是和我的一模一樣?」

  秦仲海道:「是。」阿秀趴了過去,只在瞧望盧雲額上的傷痕,輕輕摸了摸,突然間眼眶一紅,大哭道:「爹!孩兒想得你好苦!爹!爹!快帶神秀回天上去吧!這人間不好玩哪!」正激動間,秦仲海卻是惱羞成怒,罵道:「別鬧了!他不是你爹!」

  阿秀愕然道:「是嗎?可他也有這只神眼兒啊!他不是我爹,誰是我爹?」

  秦仲海深深吸了口氣,突然彎下腰來,便將盧雲扛到了肩頭,扔到了一株樹下,阿秀則捧起了大堆雜草,放到盧雲身上,算是送他一條棉被。

  秦仲海倚在樹旁,默默打量著盧雲,若有所思。阿秀低聲問道:「大叔,你……你為何老是避著他啊?每次見他來就跑?難不成他是……他是……」秦仲海拂然道:「他是什麼?」阿秀也不知這人是誰,隨口道:「難不成他……便是你爹?」秦仲海氣極反笑:「我爹?那你可得叫他一聲爺爺啦!」阿秀皺眉道:「好啦,不是就不是,那他到底是誰啊?」

  秦仲海歎了口氣:「這說來話長啦,反正這人以前是我的患難弟兄,很有幾分交情。可惜讓我砍了一刀,自此便反目成仇啦。」阿秀驚道:「什麼?他……他不是你朋友麼?你為何要砍他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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