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22八王世子 | 上頁 下頁
七六


  華山最凶的長老,便是趙老五,什麼事千瞞萬瞞,卻都瞞不過他。若是劍譜毀敗一事為人所悉,三兩步便會查到自己身上,到時開堂上香,千刀萬剮,真是求死也不得了。

  陳得福眼中含淚,腳步發抖,一路讓人拖到了香積房,先見了一面大告示,趙五師祖背對著自己,雙手抱胸,仰望文告,兩旁各站一名護法,卻是肥秤怪、算盤怪,三個老人交頭貼耳,自在那兒說悄悄話。葉得開道:「師伯祖、師叔祖,陳得福來了。」趙老五道:「很好。你下去吧。」

  風聲瀟瀟,小葉子急急溜到了一旁,陳得福偷眼去看,驚見同門全都到了,有杜得秈、施得興、馮得誥、侯得璋……還有最該死的呂得義、呂得廉,也躲在人群裡偷看。

  三達劍譜只有一本,可現下卻變成了三本,卻該怎麼辦呢?眼看趙老五依舊沉默,陳得福立時跪了下去,哭道:「五師祖!對不起!我對不起天隱祖師爺!」趙老五淡然道:「別說這些了,現下大事來了,你打算怎麼辦?」陳得福哭道:「弟子甘願一死,以報天隱祖師的恩澤。」

  都說「人之將死,其言也善」,正打算將呂得義、呂得廉一起供出,也好結伴游黃泉,趙老五卻已轉過頭來,道:「好孩子,有你這幾句話,師伯祖就放心了。」把手一揮,使了個眼色,突然全場弟子上前一步,齊聲大喊:「參見大伴習!」

  陳得福愣住了:「什麼啊?」肥秤怪笑道:「小子,你上榜啦。」眼看陳得福還是一臉茫然,趙老五微微一笑,親手將他扶起,道:「孩子,今晚皇上要召見你了。」陳得福駭然張嘴:「什麼?皇上要召見我了?」趙老五點了點頭,指著面前的文告,道:「來吧,自己看看。」

  陳得福微微發抖,靠近偷看,赫見榜上現出自己的大名。

  川王世子載志 授業師 陝西華山 掌門蘇穎超 大伴習 陳得福

  正覺得大事不妙,眾弟子又喊道:「恭喜大伴習!賀喜大伴習!」眼看眾同門還在三鞠躬,陳得福先是一驚,隨即有些興奮了:「師伯祖,這個大伴習,是……是幹什麼的啊?」趙老五道:「這是個官名,相當於詹事府派出的九品伴讀。」

  陳得福咦了一聲,沒料到自己竟然封了官?一時心裡更亢奮了,顫聲道:「伴讀?這……這是伴誰的讀啊?」算盤怪指著文榜,尖聲道:「忘了朱載志嗎?」陳得福茫然道:「朱載志……這名字好熟……」想著想,突然大驚起跳:「柿子!」

  小柿子姓朱名載志,只因受國丈薦舉,如今已成王儲人選之一,自己則在呂師伯的安排下,成了小柿子的伴當。陳得福全身驚軟,正感不祥間,又聽趙老五道:「宮裡消息,這回立儲比武,皇上怕各門各派聯手舞弊,已命各派立下生死狀,每位世子除授業師一人,另有一位大伴習,哪……你自己瞧……」把手指向告示,卻原來之後還有幾行字,見是……

  魯王世子載昊 授業師 朝鮮平湖 住持慧妍 大伴習 崔可喜

  徐王世子載儆 授業師 河南少林 方丈靈定 大伴習 慈泉

  豐王世子載懹 授業師 湖北武當 掌教元易 大伴習 鬱丹楓

  陳得福顫聲道:「這裡有好多人哪……都是大伴習嗎?」趙老五道:「沒錯,照宮裡的說法,他們全都算是世子們的分身。」陳得福茫然道:「分身?」

  趙老五咳嗽一聲,使了個眼色,肥秤怪便道:「這世子都是龍種,個個天才,可若是比武輸了,你想想該是誰的錯?」眼看陳得福一臉茫然,肥秤怪便自行說了:「明明是練武奇才,武功若差,自然是教的人出問題了,可皇上還是尊師重道,師父是打不得的,於是便有了這個大伴習。」

  陳得福微微發抖:「所以呢?」算盤怪尖聲道:「所以啦!要是朱載志打輸了,你便得代他受罰,輕則挨上刑杖兩百,重則流放邊疆,一命嗚呼。」

  看世子打架輸了,遭殃的卻是同窗,陳得福頭皮發麻,不由吞了口唾沫,顫聲道:「那……那要是柿子打贏了呢?」算盤怪尖聲道:「這是不可能發生的!」正要再說,卻吃了趙老五一肘子,打斷廢話後,溫言又道:「世子若是打贏了,你便有大功勞,皇上會賜你一件錦袍,一柄禦刀,比照奉國中尉,年俸祿五十石。以後遇到六品以下的官,你可以不跪。」

  都說重賞之下,必有勇夫,陳得福心下大喜,忙道:「這麼好!所以只要朱載志贏了,我便能當官了?」趙老五歎了口氣:「沒錯,正因為差事太好,所以本門上下沒人和你搶。我問過你每一位師兄弟,上上下下都願意讓賢,這才請了你陳得福出來。」

  「恭喜大伴習!」眾弟子拼命躬身呐喊:「賀喜大伴習!」趙老五歎了口氣,朝弟子們一揮手:「別嚷了,你們都下去吧。」眾弟子暴然答諾,轉眼逃得一個不剩,趙老五搖了搖頭,自朝肥秤怪使了個眼色,便一齊圍到陳得福身邊來,好似要聽他交代遺言了。

  看華山弟子各有來歷,或是員外之子,家產豐厚,或是大官子嗣,家世顯赫,更有的是本門長老的子女,如呂家三兄弟,各有各的憑藉倚靠,卻只有陳得福一個人無依無恃,與孤兒差相仿佛,這便做了替死鬼了。

  眼看閒雜人等都走了,趙老五彎下腰來,摸了摸掃把福的腦袋,柔聲道:「孩子,害怕嗎?」陳得福低聲道:「有……有點怕……」趙老五歎道:「其實師伯祖也是不得已的。無奈你呂師伯昨夜去了兵部,突然不見蹤影,至今未歸,把事情責任推得一乾二淨,宮裡又催得緊,我只能去找了你傅師叔商量,說真的,你的名字還是他勾選的。」

  算盤怪忙道:「是啊、是啊,冤有頭,債有主,死了也別找咱們。」正說間,又吃了肥秤怪一肘子,制止廢話後,附耳朝趙老五道:「別再嚇他了,說正格的,你看載志到底有多少勝算?」

  趙老五歎道:「冰凍三尺,非一日之寒。這小子平日便讓你們這幫混蛋溺愛,劍法連一招也沒學全,今晚若沒給人活活打死在擂臺上,便算祖上積德了。」

  聽得此言,陳得福已嚇得大哭起來,卻又聽趙老五咳嗽一聲,道:「不過呢……」肥秤怪苦笑道:「你說話別斷斷續續,快嚇死這孩子了。」趙老五咳嗽道:「不過呢……我已去打聽了,徐王世子載儆生了意外,跌成了重傷,據說昏迷不醒,恐怕沒法上臺武較了。」

  陳得福大喜道:「太好了,那……那就不必比武了?」趙老五道:「這就難說了,這載儆是靈定方丈的愛徒,父親便是徐王爺,他們說載儆既然受了傷,動彈不得,為求公平起見,便想請萬歲爺恩准,讓大伴習披掛上陣。」陳得福茫然道:「大伴習……那是誰啊?」

  算盤怪尖聲道:「還有誰?當然是你啦!」聽得自己要出場了,陳得福耳中嗡地一聲,寒毛直豎,急忙去看榜單對手,卻見是些什麼「慈泉」、「崔可喜」、「鬱丹楓」一類,名不見經傳,料來不是拿畚箕的,便是提掃帚的,反正都是陪世子練功的小孩,武功必與自己一般弱。他松了口氣,自知還有活路,便去看那「徽王爺」,霎時見到了一行字:

  徽王世子載允 授業師 峨眉山白雲天 大伴習 嚴松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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