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22八王世子 | 上頁 下頁 |
五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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養家糊口靠自己,升官發財由天定,金吾衛又出事了,自前任都統鞏正儀打掃大街後,遊天定也被捕了,罪名是冒犯友邦、唐突使臣,料來性命不久長了。眼看場面清靜了,何大人趕忙召來樂舞生,自向太子請罪,滅裡則行到角落,朝一名白衣武士道:「盧參謀,沒事了。」 白衣武士松了口氣,解下喬裝的大鬍子,頓成了英俊小生,正是盧雲。他舉袖擦了擦面汗,欠身道:「多承將軍援手,感激不盡。」 卻說盧雲怎能逃過一劫?原來是滅裡助其一臂之力了。先前盧雲與眾高手互擊一掌,那力道如排山倒海,以「正十七」運力之巧,也無法盡數消解,這便墜到了西院裡,恰好喀啦嗤親王行駕在此,滅裡便為盧雲換了件白袍,易容喬裝,果然便蒙過了追兵。 滅裡道:「盧參謀,你怎會到了紅螺寺?」想到方才那份奏章,盧雲不由苦笑搖頭:「不好說,也不能說。」滅裡明白他有些難言之隱,便也不追問了,徑道:「你沒受傷吧?」盧雲歎了口氣,活動了筋骨,正要說話,忽聽院裡傳來結結巴巴的話聲:「伍……伍侯爺……」 盧雲心下一凜,立時背轉身去。滅裡回頭張望,只見大批兵卒開入西院,正中一條天塔般的大漢,五十歲不到,額發稀疏,腰系紅帶,右手一隻斑駁鐵套,卻是「龍手大都督」大駕光臨。 「威武侯」親臨西院,三名參謀陪同在旁,一是「掌旗」燕烽、一是「掌糧」岑焱、一是「掌令」高炯,卻沒見到「掌印官」鞏志。胡志廉忙迎上前去,引薦道:「太子爺,這位便是我朝第一武人,伍定遠伍大都督,您倆多親近親近……」 在場都是尊貴要員,一是閣揆首輔,朝中極品;一是汗國儲君,喀拉嗤親王。各有大批隨從,把院子裡都站滿了。那親王想必也聽說過伍定遠,一經通譯,便「啊」了一聲,忙依了中原禮數,拱手說了幾句話,伍定遠雖然聽不懂,也知是「久仰山鬥」、「聞名不如見面」一類客套話,當下也不找通譯了,提起官袍,按晚輩之禮拜了下來。 那汗國太子大驚失色,忙嘎嗚嗚的回拜,何大人、胡志廉等自也倒了一排,相互跪拜不休,卻於此時,大批隨扈行入院來,又是「太僕」、「太常」兩寺卿到了,諸人見得此地有頭可磕,那還不趕緊跪下?一時院子裡占滿了地方,便跪到了門外,轉看伍定遠,卻早已起身走開了。 伍定遠無意應酬,反正早磕頭、早了事,把腦袋向地下一碰,也省得滿嘴廢話、說不盡說,何大人見他走開了,忙追了過去,道:「伍侯爺,等等老夫啊!」 伍定遠東張西望,似在尋找什麼人,何大人拉住了他,喘道:「定遠、定遠,皇上召見你了麼?」伍定遠置若恍聞,待他問了兩遍,忽道:「何大人,方才刺客騷亂,可曾抓到了?」 「刺客?什麼刺客?」何大人呆了半晌,想他是一品閣臣,胸前補子上繡了一隻仙鶴,號曰宰輔,正所謂「處大官者,不欲小察」,聽得問話,仍是一臉茫然,只能大喊大叫:「來人!」 一名部員慌忙來迎:「閣老,卑職在此。」何大人傲然道:「方才有個歹徒,已經抓到了嗎?」 來人身穿四品雲雁袍,也是個在空中飛的,便轉頭大喝:「來人!」話聲一畢,奔來一隻八品黃鸝小吏人,慌道:「大人何事召喚?」那部員沈聲道:「歹徒現在何處?說!」小小黃鸝鳥受了驚嚇,急忙飛出西院,一個追問一個,問到了後來,遠方終於傳來說話聲:「回大人的話,歹徒姓游,已經移送大理寺了。」 何大人儼然而笑:「定遠,見識了吧?咱們六部辦事何等俐落,可不像外傳那般無能吧?」 雲從龍、風從虎,伍定遠乃是武將,胸前繡獅,當屬猛獸一類,自然咬不到這些天上飛的。聽得刺客被捕,便也點了點頭,不再追問,只是眼光仍在院裡察看,似仍在找著什麼人。 都說禮尚往來,先前伍定遠問過了話,這會兒便該何大人問了,忙將伍定遠架到了一旁,細聲道:「定遠,皇上到底見了你沒?」 伍定遠滿面疲憊,無言以對,何大人驚道:「什麼,你……你還沒見到皇上?他曉得西郊的事了吧?」高炯陪在一旁,忙道:「回何老的話,西郊之事,兵部馬大人清早便上疏了,只是御批始終沒下來,咱們也不知皇上心意如何。」 何大人松了口氣:「不怕,不怕,至少奏章進去了。」他取出手帕,擦了擦汗,低聲又道:「定遠,不是老夫說你,你方才在殿上胡鬧什麼?還把羅漢像都砸了?害得老夫到處替你賠罪,一會兒快去向陳二輔、牟大人請個罪,別把大臣都開罪完了。」 伍定遠嗯嗯應了幾聲,不置可否,何大人低聲道:「好了好了,國事談完了,也該談談咱們兩家的家事了。」拉住了鐵手,又道:「定遠啊,你見過我女兒凝香麼?」 伍定遠還在院中左顧右盼,便只嗯了一聲,又聽何大人嘆息道:「說來難為情哪,小女凝香,年方十七,正值情竇初開的時候。這幾日不知犯了什麼怪病,居然落得茶不思、飯不想,至今已有兩天兩夜不吃飯了……老夫實在沒法子,當此國難之時,也只能厚著臉皮求你幫忙了……」 伍定遠本在發呆,此刻總算有了知覺,忙道:「閣老……要我做些什麼?」何大人笑道:「聽說令郎崇卿英雄少年,大有父風,咱倆這做爹的,是不是該替兒女打算啦?」 眾人大吃一驚,沒料到何大人起意安排女兒的婚事,竟是要招伍崇卿為婿了?伍定遠咳嗽頻仍:「何老,犬子的性情有些……有些剛烈,恐怕……」何大人笑道:「性情剛烈,那好啊,那不跟老夫的脾氣一模一樣?來來來,老夫跟你說說……」 正要過來咬耳,伍定遠卻溜得快了,趕忙行到院中,左右張望間,忽地咳嗽一聲,道:「這位將軍是……」眾人聞言轉頭,霎時便見了一條大漢,長髮及肩,正是「帖木兒滅裡」。 自古英雄惜英雄,這帖木兒滅裡高大魁梧,昂然有好漢之風,果然便把同類引來了。他明白伍定遠比自己長了十二三歲,便依著中原習俗,按年甲下拜敘禮,朗聲道:「卑職帖木兒汗國金帳武將,帖木兒滅裡,拜見天朝大都督。」 伍定遠點了點頭,正要伸手扶起,一旁何大人卻又附耳過來,補充道:「侯爺,聽說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『煞金汗』。」高炯、岑焱、燕烽大感驚奇,紛紛圍攏上前,都在打量滅裡。 這帖木兒滅裡雖說出身西域,卻與漢人一樣的發直色黑,頗有神似之處,只是鼻樑極高,眼眶深陷,依稀又與西域人有幾分相近。兩邊見過了禮,聽得伍定遠道:「將軍是第一次來朝?」 滅裡道:「卑職此行陪同親王來華,一來是向天朝大皇帝問安,二來與天朝臣民互通貿易,順道採買些絲綢,運回西域。」伍定遠點了點頭,回頭去看,果見那汗國太子已被纏得分不開身,「太僕寺」欲買馬,「織造局」欲賣絲,那胡志廉領著樂舞生通譯,不免忙得舌頭都打結了。 這西域自古便是人文薈萃之地,中原絲綢、大食香料、波斯織物,彼此互通有無,只是怒蒼盤據西北之後,來往商旅莫不受害,商人們為求自保,往往繞道嘉峪關、雁門關,絕不敢擅入西北,說來這回兩國官員洽商,還是正統朝的頭一遭。 眾人說了一陣話,帖木兒滅裡也在打量這位「一代真龍」,看他好大的個頭,胸膛厚實,比自己還高了數寸。再看高炯、岑焱、燕烽等人也是身形高大,可憐何大人擠在中間,彷佛小雞闖鶴群,不見天日,只能大喊道:「退開些!老夫要說話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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