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22八王世子 | 上頁 下頁 |
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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豐王爺冷笑道:「笑話,人生在世,誰能了無牽掛?你便算是孤家寡人,豈難道你的同夥也舉目無親?告訴你,本王只要抓到一個,照樣能拖出一串,將你們一網打盡。」 鏡中人歎道:「王爺此言差矣,我的兄弟連客棧也招惹他們不起,您動得了他們?」豐王爺冷笑道:「怎麼?你是正統軍的人?還是皇上的欽差?」鏡中人道:「吾比正統軍更勇、比紫禁城更高。」豐王爺呸道:「報上名來,有種便讓我瞧瞧你是什麼東西。」 鏡中人道:「也罷,王爺既要看,這便轉過頭來吧。」說著摘下了斗笠,露出了本貌。 豐王爺凝目來看,只見鏡中人光頭禿頂,形容枯瘦,不由微起錯愕:「你……你是……」鏡中人將斗笠罩回,微笑道:「小僧俗家姓沐,于白龍寺修行。」豐王爺自來只知少林、紅螺,哪聽說過什麼「白龍寺」?正忖量間,突然心下一凜:「等等,你……你是怒、怒……」 「怒蒼山止觀和尚。」鏡中人含笑欠身,接口道:「拜見王爺千歲、千千歲。」 豐王心下震動,難怪此人於朝廷機密無所不知、甚且對「義勇人」的秘辛了若指掌,原來他便是怒蒼軍機大頭目:「止觀和尚」! 怒蒼昔年有「潛龍」、「鳳羽」,第三號軍師便是這位「止觀」,傳聞他曾創建「密十一」,深入朝廷內外,為秦霸先立下無數汗馬功勞,豈料這人居然找上門來了?豐王驚惶之下,正要簇唇做哨,卻聽止觀道:「王爺別做傻事,你背後有埋伏。」 豐王大駭停手,自知怒蒼刺客如雲,項天壽的飛石、解滔的暗箭,無一不是例無虛發,惶急之下,便要伏身趴倒,卻聽止觀道:「王爺別誤會,我此行並未帶幫手。」豐王爺一夕數驚,已是無所適從,喃喃便道:「可……可你又說有埋伏……」 止觀道:「埋伏在此的並非我山弟兄,而是客棧的人。」 聽得「客棧」二字,豐王爺好似讓雷擊了,看自己與怒蒼首腦在此相會,一旦為人所覺,便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,他急急撇眼回望,卻見殷聞達坐在對街,元亨、元朗也各在街道兩端警戒,街上非但不見行人,連貓狗也瞧不見一隻,哪來的密探埋伏? 眼看自己上當了,豐王爺自是大大松了口氣,拭去了冷汗,乾笑道:「笑話了,我弟兄在此把守,便蒼蠅也飛不進一隻,哪來的客棧探子?」說著撇眼過來,獰笑道:「倒是我傍晚入宮面聖,正缺一份大禮,難得你自己送上門來……」 下午正統皇帝召見八世子,自己若能生擒止觀和尚,一路押到皇帝跟前,豈不是大大的露臉?他滿心亢奮,正想如何活捉此人,卻聽止觀道:「王爺,別大意了,您背後真有埋伏,到時有什麼閃失差池,可別怨小僧不曾提醒在先了。」 豐王爺到底是弄權之人,天生便有疑心病,一聽話中有話,心下又是一凜,沈聲道:「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止觀道:「元亨好色、元朗好鬥,王爺您就這麼相信他倆?」豐王爺冷笑道:「想挑撥離間麼?告訴你吧,就因為他倆一個好色、一個好鬥,本王才信得過他們啊。」正要招來下屬,止觀卻又阻攔了:「王爺別太自信了,您可曾想過,您自己的弱點是什麼?」 一聽「弱點」二字,豐王爺的傲病便發作了,霎時仰天鼻哼,冷冷地道:「孤王自己。」 止觀笑了起來:「王爺別要聰明一世、糊塗一時啊。小僧這便請教王爺,您手下的那幾個秘密,除您自己之外,還有誰知道?」豐王爺一派輕鬆,正要傲然以對,忽然間雙眼圓睜,道:「等等……你……你是說……」止觀道:「殷聞達,是吧?」豐王爺瞠目結舌,竟是作聲不得,止觀輕輕地道:「王爺,您若是『大掌櫃』,要部署策反您身邊的人,您會從何處著手?」 豐王爺這會兒不由得冷汗直冒,顫聲道:「這……這絕無可能……老殷是……是……」 止觀淡淡地道:「是義勇人薦舉給你的,是麼?」豐王爺低頭喘氣,並未回話,又聽止觀道:「王爺,您認得韋子壯多久了?」豐王爺微微發抖,眼神轉為惱怒,咬牙道:「你……你大老遠過來找我,便是為了離間咱們弟兄?」 止觀笑道:「那倒不是,小僧此行與王爺一會,是為了請王爺辦件大事。」 聽得此言,豐王爺忍不住嘿嘿冷笑,看現今怒蒼臨城,朝廷大軍也已雲集西郊,大戰一觸即發,止觀卻在這當口找上自己,卻是想幹些什麼?森然便道:「賊子聽了,本王雖不服楊肅觀,可好歹也姓朱,你……你要本王替你開城門,做內應,那是強人所難了……」 正嚴拒間,卻聽止觀笑道:「王爺多心了。北京人心思變,人人都是我山的內應。不勞您來做這個小人。」豐王爺哼了一聲:「那……那你要本王為你做什麼?」 止觀道:「王爺,瞧瞧您腳邊。」豐王低頭一看,只見腳下不知何時,多了一隻信封,他俯身拾起,皺眉道:「這是……」止觀道:「我要借王爺的人脈,替小僧把這封信交給一個人。」 豐王爺深深吸了口氣:「什麼人?」止觀道:「皇上。」 「什麼?」豐王爺雙眉豎起,還以為自己聽錯了:「你……你要把這封信交給皇上?」 止觀道:「沒錯。請王爺記好了,此信一不可經太監之手,二不能署大臣之名,只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皇上的案前。正因此事非同小可,我才不得不找上了王爺。」 豐王爺心念微動,道:「這……這信裡的東西,與西郊之事有關?」 止觀道:「王爺,小僧再勸您兩件事,其一,別打聽信裡寫了什麼,更別私下拆閱本信,否則必將惹上殺身之禍。」豐王爺哦了一聲,道:「這倒稀奇了,是你怒蒼要殺人?還是鎮國鐵衛要殺人?」止觀道:「是皇上。」 豐王身子微微一震,心裡反而更加好奇,不知這信裡寫了什麼?他沈吟半晌,暗自盤算了一番,道:「看來本王是別無選擇了。也好,這信就交給我吧,本王自會設法送到皇上眼前。」 止觀道:「如此多謝了。事成之後,小僧拍胸擔保,王爺的秘密絕不會泄出一字半句。咱們就此兩不相欠。」說著說,鏡面突然起了大霧,豐王心下一凜,知道他便要離去,忙道:「大師,請留步。」鏡面霧氣消褪,止觀淡淡地道:「怎麼,王爺還有事?」豐王咳嗽道:「大師,本王替你出生入死,可也不能白幹活。敢問這件事若是辦成了,本王有什麼好處?」 止觀笑道:「王爺,您這是反客為主了。您的性命還在我手上,怎好與我討價?」豐王爺拿起信封,放在手裡招了招,笑道:「大師,情勢逆轉啦。」止觀臉色一沉:「什麼意思?」 豐王笑道:「我若把這封信交給楊肅觀,想來咱倆便算有天大的冤仇,那也可以解開啦。」 看這豐王爺機關算盡,什麼便宜都想占,居然還占到怒蒼山的頭上了?止觀忍不住笑著搖頭:「王爺這般權謀功力,老衲真是歎為觀止了。好吧,事成之後,我怒蒼弟兄可以替你刺殺幾個政敵,當作謝禮。」豐王爺怦然心動,忙壓低了嗓子:「你此話當真?」 止觀怫然道:「老衲又不是朝廷中人,何時言行反復了?」豐王爺微微一笑,自知帝王路上又少了幾個敵人,他眼珠兒一轉,忽又想到了一事,忙道:「等等,這政敵殺不殺,一時還不急……倒是秦仲海那兒……嘿嘿……究竟有何打算,大師可否給點指引啊?」 止觀淡然道:「怎麼,王爺怕京城守不住了?這便想逃命去啦?」豐王冷笑道:「大師啊大師,這北京幾百萬兵馬,鹿死誰手,還未分曉,本王卻要逃什麼?」 止觀道:「那王爺又何必多此一問?反正有伍定遠替您守城,王爺只管爭您的權、奪您的利,等伍大頭倒了,再來發愁不遲吧。」鏡面霧氣大起,止觀正要離去,豐王爺卻歎道:「大師,您還是不懂本王的處境啊。」止觀哦了一聲:「什麼意思?」 豐王爺歎道:「怒蒼要是殺進了北京,皇上遭殃、百姓遭殃,大家都是個死字,總算也圖個乾淨。可要是伍大都督打垮了怒蒼,你想我豐王下場如何?」止觀道:「生不如死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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