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20保衛京城 | 上頁 下頁 |
六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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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天下人為敵,這註定是要輸的。然而,火貪刀並不怕輸,秦仲海心裡的絕望越深,反擊之力也越強,依次觀之,他的功力恐怕已遠遠超越了業師,走到前無古人的境界裡。 那老僧歎道:「世間出此魔頭,真乃天下人的大不幸,只可惜師兄學藝未精,沒能為你除掉這個禍害。」 大掌櫃道:「師兄無須自責,秦仲海本就難以對付,他這輩子沒負擔一天的責任,想來就來,要走就走,說來咱們今夜能釣他出來,已屬萬幸。」 那老僧長歎一聲,道:「他今夜是來劫魔刀的,是麼?」大掌櫃點了點頭:「沒錯,我今晚也是以此為餌,只可惜功虧一簣了。」 那老僧歎道:「倒是那個盧雲究竟想幹些什麼?怎麼一會兒東,一會兒西,搖擺不定的?」 淡淡的月光照下,聽得「盧雲」二字,大掌櫃仰望夜空,好似若有所思。那老僧察言觀色,忍不住咳了一聲,忙轉了話頭,倒:「對了,我聽你那個金淩霜提了,好像小年夜當晚,你是故意讓伍崇卿劫走魔刀的,對麼?」 大掌櫃回過神來,歎道:「沒錯,這孩子很有決心,縱使客棧上下全數失手,他也能替我保住魔刀。」 那老僧贊道:「難怪那日你自己不去江南,原來還有這手伏兵。他還不曉得自己成了你的棋子吧?」大掌櫃要了搖頭道:「不,我想他應該猜到了。」 那老僧愕然道:「那……那他還專程下去江南?」大掌櫃歎道:「他只要能拿到魔刀,什麼都不在乎。」 那老僧皺眉道:「這孩子究竟在想什麼?為何這般眼紅魔刀?」大掌櫃輕輕的道:「他是想把他爹爹逼出來。」 那老僧愕然道:「逼出來?什麼意思?」 大掌櫃未作解說,只是面露疲倦之色。那老僧曉得此事牽涉極多,自也不敢多問了,便又歎了一聲,道:「師弟,我今夜來此前,還聽說了一件大事……」 大掌櫃點了點頭,接口道:「師兄口中的大事,可是霸州之戰?」那老僧合十道:「阿彌陀佛,正是此事,聽說朝廷已在霸州開戰,不知眼下情勢如何?」 大掌櫃默然半晌,道:「洪峰暴漲,即將水漫天下。」 那老僧渾身劇震,顫聲道:「洪峰暴漲?師弟此言何意?」 大掌櫃輕輕地道:「民心向背,如濁浪滔滔,你越設法圍堵,他們的反擊之力也越強。現今民心已變,舉國上下洪峰暴漲,如狂潮襲來,朝廷欲以京師一隅圍堵天下之水,焉有得勝之理?」 治民如治水,聽得形勢難以收拾,那老僧自是憂心忡忡,忙道:「事已至此,師弟有何打算?」大掌櫃搖頭道:「沒有打算。」 那老僧更加慌了:「連你也沒有打算?那……那京城豈不……」還待追問,卻見大掌櫃掩嘴咳嗽,這不咳還好,一咳之下,竟是滿手鮮血,染得衣衫盡為腥紅。那老僧大驚失色,方知他受傷了,忙道:「師弟快坐下,讓我替你瞧瞧。」 「不忙……」大掌櫃緩緩呼出了一口氣,道:「我自己來。」 他解開內衫,露出雪白瘦削的上身,只見他胸膛有個疤痕,好似是火槍所傷,除了這處傷外,背後另有一處刀疤,其餘新傷舊傷更是不計其數,好似受過千刀萬剮。想來要坐上「大掌櫃」這個位置,代價著實不小。 那老僧怔怔來看,只見師弟的氣海穴有處新傷,其上浮出一道紅印,紅腫淤血,似為烈火所燒,不由顫聲道:「師弟,你……你傷得不輕啊!」大掌櫃搖了搖手,示意無礙,他盤膝坐下,指若拈花,微微吐納,慢慢指尖散出一股黑氣,便如尖針相仿,隨即朝胸口急點而下。 那老僧自己武功極高,指尖連氣絲毫難不倒他,可大掌櫃下手的穴位卻極為罕見,介於「天溪」、「胸鄉」、「周容」等三穴之間,經書未載,前所未見。那老僧低呼:「這……這穴道是……」大掌櫃並不答話,運指如風,連點十餘處穴位,每一處都是前所未聞,隨即閉上雙眼,運氣行功,慢慢身上便已發出汗來,想來血行正速。 良久良久,大掌櫃蒼白的臉上略顯潮紅,氣海紅印漸漸消退,只聽他長長吐出了一口氣,道:「成了。」 那老僧大感佩服,忙道:「師弟,這功夫是何來歷,怎沒見你使出來過?」 大掌櫃道:「不瞞師兄,這便是『苦陰針』。」 那老僧「啊」了一聲,道:「苦陰針?便是你師傅在達摩院留下的手稿麼?」 大掌櫃沒有作答,只取來了一件淡藍長袍,穿到身上,恢復了日常裝束。 依「黃帝內經」所在,人身共有三百六十一處穴位,可父老相傳,藏于達摩院的苦陰針,卻得人身四百三十五處奇穴,足見這套針術何其博大精深。看大掌櫃以此自療,傷勢便無大礙。 那老僧略略放心下來,可轉念想起眼前情勢,卻又不得不煩心,低聲道:「師弟……現今霸州大敗,魔刀又沒能收回來,內外情勢交迫……你……你又何反制良策?」 大掌櫃道:「師兄放心。天災起因多是人禍,現今洪水暴漲,一半是河道淤積,一半是有人伺機炸毀堤防。只要能找出興風作浪之人,事情便有轉機。」 那老僧低聲道:「你……你說得是那廝。」 大掌櫃微笑道:「是。秦仲海乘風破浪而來,不過只要他墜下浪頭,大水立時退潮。」 那老僧點了點頭,自知「那廝」一死,怒蒼大將再多,也無人能統禦全西北,屆時自是四分五裂的局面了。他沉吟半晌,又道:「師弟,你說那廝……那廝可會來劫魔刀?」 大掌櫃淡然道:「放心。磨刀在伍崇卿手上,他會用性命保衛這柄刀的。」 那老僧低聲道:「可我聽這孩子的意思,他……他好像打算把那柄刀獻出去……」大掌櫃道:「師兄無需擔憂。只要他父親還在,他便不會這樣做。」 那老僧歎道:「話是這般說沒錯,可是你不怕那廝堵上了他?」大掌櫃道:「別怕,我這幾拳也不是白挨得。」 那老僧大喜道:「你……你也傷了那廝麼?」 大掌櫃道:「适才墜樓時,秦仲海與我各換一招,我雖為他的『火貪刀』所傷,他卻也中了我的『苦陰針』。孰得孰失,他心裡明白。」 那老僧喜形於色,忙道:「他中了苦陰針?這麼說來,你已封住那廝的經脈了?」大掌櫃搖頭道:「恰恰相反,他受了我的指力後,現今全身經脈開通,氣力之大,天下無人可制。」 那老僧駭然震驚:「天下無人可制?師弟,你……你為何要幫他這個忙?」 大掌櫃微微一笑,道:「無人可制,意思便是連他自己也制不了。現下他受了我的指力,氣力之大,難以排遏,心跳之快,血行之速,俱非常人所能忍受,試問他若還發怒出招,下場如何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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