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20保衛京城 | 上頁 下頁
五二


  眼看對方來勢太快,躲過了這招、閃不過那招,金淩霜索性不避不讓,反將手臂向後揚起,任憑門戶大開。

  生死交關在乎際,金淩霜的長劍退了一尺遠近,已將棄守要害。盧雲微起錯愕,目光急掃,卻見屠淩心陰森冷笑,赤足巨人咧嘴而笑,其餘黑衣人則是目帶興奮之色。盧雲驟然醒悟:「糟了!勝負要逆轉了!」心念一閃,正想放話提醒,卻聽「嗤」的一聲,屋內精光刺眼,逼得場內眾人一齊遮住了眼。

  轟然大響中,伍崇卿向後縱躍,重重撞在照壁上,雙方出場以來,這還是崇卿首次向後避讓,非但退得極快,尚且神色張慌。眾人不知發生了何事,慢慢放下手來,只見場內煙硝彌漫,地下多出了一道斬痕,眼前的金淩霜則是執劍當胸,劍尖上揚,手中長劍竟已散出了熊熊金光。

  「劍芒!」眾人乍見絕技現身,莫不大驚而呼,蘇穎超更是張大了雙眼,不敢置信。

  若說「三達」是劍客日夜瞻仰的巍峨高山,那「劍芒」便是傳說中的海上仙山,讓人流連忘返。全場見得此招,莫不肅然起敬,蘇穎超則是閉上了眼,連呼吸也覺得難受了。

  按卓淩昭的劍經所載,劍芒共分三色,第一等長約半尺,色成金黃,望之如同朝陽初曙,便給古人稱作「曙芒」。第二等焰作青藍,長可過一尺,號稱「彗芒」。倘能練到了最高等,便成皎潔無暇的純白真色,最熾烈時可達三尺以上,這便是世人共仰的「劍芒」。

  盧雲是「劍神古譜」的傳人,自也是使動「劍芒」的行家,他見金淩霜的劍上散發罡氣,長約半尺,色成金黃,當是劍經中所載的「曙芒」,雖不如三尺白光耀眼,但在黑夜中乍然使出,金芒吞吐閃爍,卻也顯得霸氣十足,反比卓淩昭的純白劍芒更加奪目。

  看金淩霜入場以來忍氣吞聲,原來求的便是此刻的揚眉吐氣,他遠遠逼開了崇卿,氣定神閑,含笑道:「孩子,慢又如何呢?欲速則不達的道理,難道你沒聽說過麼?」話聲未畢,長劍奮力回抽,一股芒光橫空而過。伍崇卿不敢以肉掌來擋,只能急急滾倒在地,背後照壁卻又給斬裂了。

  眼看昆侖一派繼卓淩昭之後,終於有人練成了傳聞中的「劍芒」,眾人自是又敬又畏。伍崇卿遭逢逆境,卻也不怕,只管著地翻滾過去,撿起自己的兩隻袖劍。

  金淩霜甚是大方,只任憑對方取用兵刃,並未趁機偷襲,只見他緩步而上,刷的一聲,再次出劍。伍崇卿急挺兵器招架,兩柄袖劍與金芒相撞,但聽「當」、「擋」兩聲勁響,袖劍的劍頭飛出,釘在了牆上,竟給硬生生斬下了一截。

  眾人失聲驚呼,萬沒料到這劍芒斬金碎玉,鋒銳一至於斯,竟比寶刀寶劍的威力更勝一籌。伍崇卿雖驚不亂,驀地使開了真龍身法,正要滾入內圈強攻,卻聽「嗤」聲再響,金淩霜手腕輕輕一晃,芒光閃動下啄,逼得崇卿一個筋斗翻倒,再次著地滾開。

  這「劍芒」本是劍客體內的罡氣,只須心念一動,芒光隨即暴長,出招遠比真劍為快,威力卻比真劍更強,直可說是無堅不摧,偏又無遠弗屆。昔年卓淩昭之所以自號「劍神」,意即在此,看「小真龍」身手再快,卻也快不過這一點芒光,恐怕是敗象已呈了。

  雙方打到這個地步,伍崇卿自知難以取勝,他緊守門戶,專躲不攻,一時屋中金蛇亂舞,面前盡是金碧輝煌。但見金淩霜好整以暇,轉眼間「劍豹」、「劍蟒」交穿使出,搭配了「劍芒」之威,招招相輔相成,方圓內無堅不摧。伍崇卿不敢抵擋,只能前滾後翻,盼能撐過這場狂風驟雨,可對方的「劍芒」毫無消散跡象,到得後來,金淩霜整個身子更裹在金芒之中,聲勢極為驚人。

  盧雲坐觀虎鬥,不免也暗暗佩服金淩霜的苦心。以內力修為而論,這「劍寒」遠不及「劍神」的根詆深厚,所練的劍芒自也無法與之相比,可這位老將用心非小,雖說內力練不上去,卻能別出心裁,以劍芒搭配許多老套舊招,諸招渾一使出,自也彌補了真氣的不足。

  多年不見,昆侖老將個個武功大進,看屠淩心手持「劍影」,出劍無影無蹤,劍刃偏又滿蘊陰勁,敵手兵刃不敢與之相交,卻又不得不與之相交,實戰中自是大佔便宜。再看金淩霜勤能補拙,另闢蹊徑,竟也習成了失傳已久的「劍芒」,這兩位老將有此長進,卓淩昭泉下有知,必也能仰天狂笑了。

  正想間,猛聽伍崇卿大喝一聲,身子向前飛撲,兩柄袖劍上激出了一股紫電,竟也運出了家傳絕學「披羅紫氣」,硬生生架住了金淩霜的長劍,當是要比拼內力了。

  伍崇卿總算反擊了,雙方走到功力對決的這一步,已是力大者勝,誰也占不到便宜。只見紫電碰上金芒,伍崇卿渾身發抖,已在全力行功,金淩霜也是雙手緊握劍柄,使勁下壓。

  兩人功勁相抗,只見金淩霜劍上光芒越發逼人,伍崇卿眯起了眼,雙手的紫氣卻如藤蔓急爬,順延對方的長劍而去,盧雲心下一凜,暗道:「藤蘿紫。」

  當年伍定遠與卓淩昭在婁江大戰時,便曾在生死關頭使過這招,看這紫氣隱有劇毒,只消到了手上,金淩霜非得撤劍不可。眾人滿身冷汗,正等著勝負分出,猛聽「當」的一聲脆響,劍刃打散,地下摔倒了一人,力盡不動,正是崇卿。

  伍崇卿輸了,他的袖劍不敵劍芒之威,已給震成了碎屑。一來他年方二十,比金淩霜小了四十來歲,功力本就不及對方深厚;二來「披羅紫氣」雖蘊劇毒,卻不能凝功合勁、聚氣如真物,若要與「劍芒」的鋒銳相抗,難免相形見絀,說來他能打到這一刻方始落敗,已讓眾人刮目相看了。

  眼看伍崇卿倒地不起,場裡金光黯淡,金淩霜手上的劍芒總算也熄滅。他舉劍架住了崇卿,淡然道:「龍影,還要打下去麼?」

  金淩霜的劍芒極是耐久,整整撐了一柱香不滅,足見功力深厚無比,伍崇卿自知技不如人,一時低頭垂目,無言以對,想來也認輸了。金淩霜微微一笑,才要言語,卻見崇卿嘴角微斜,森然道:「『劍芒』一去不復返……金老賊頭……」

  「此命休!」話聲未畢,伍崇卿身子後空騰翻,雙腳蹬出,直朝金淩霜的臉上踹去。

  金淩霜中計了,伍崇卿自知打不過此人,這才故意倒地裝死,直至此刻劍芒消散,立時出手暗算,作風可說極為卑鄙。

  金淩霜歎了口氣:「龍影,別欺侮老人家。」

  話聲未畢,劍刃上散出了一片寒氣,交織如蛛網,稍稍朝伍崇卿的鞋底一觸,陰寒內勁立時纏了過來,逼得他腿上酸軟,摔回了地下。

  這股內力正是「劍寒」,乃是金淩霜自幼習練的護身武藝,浸潤數十載,勿須運氣行功,隨時都能出手護身。他將長劍翻轉,再次架住了崇卿,問道:「龍影,服氣了麼?」

  攻是「劍芒」、守是「劍寒」,金淩霜已然占盡上風。伍崇卿黔驢技窮,只能低頭垂首,好似投降了,只是看他默然無語,那鐵靴又無聲無息的抬了起來,瞧那靴頭方位,卻要朝金淩霜的下陰撩去。

  伍崇卿作風如此齷齪,委實世間罕見,金淩霜搖了搖頭,便朝屠淩心使了個眼色。

  「敬酒不吃!你吃罰酒啊!」砰的一聲大響,屠淩心跨入場中,連劍帶鞘向前一劈,重重砸在崇卿的身上,打得他滾倒在地。只是這少年郎應變奇快,身子才一觸地,赫然一個掃堂腿使出,便將幾張桌椅踢了過去,稍稍隔開了金淩霜、屠淩心,一招「鯉魚翻身」,便朝視窗疾飛,打算從五樓一躍而下。

  轟的一聲巨響,那赤足巨人後發先至,搶先擋到了窗邊,只見他提起雙掌,一股內力宛如排山倒海而來,掌對掌,氣沖氣,伍崇卿人在半空,無從借力,只能單掌高舉,硬生生接下這剛猛無鑄的一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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