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20保衛京城 | 上頁 下頁 |
三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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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得伍崇卿意在「勇劍」,蘇穎超自是傻了,他張大了嘴,難以做聲。 智劍屈敵,仁劍護身,勇劍斬殺,這便是甯不凡賴以擊敗「劍神」的絕技,其中「勇劍」一技便是傳聞中的壓箱寶,至今武林雖大,卻是無人得見。卻不知道此人是狂徒、是瘋子,居然想染指傳聞中的絕技? 當此驚愕一刻,蘇穎超呆呆望著對座,忽然撲哧一聲,笑了出來。「哈哈哈!哈哈哈!」元宵深夜,萬福樓裡再次響起了笑聲……這回輪到蘇穎超發笑了,他越笑越是難以抑制,好似見到了世間最荒唐的事情,竟而笑得眼淚滲出,聲嘶力竭,幾乎不支倒地。 伍崇卿冷冷得道:「你笑什麼?」蘇穎超擦拭眼角笑淚,喘息道:「沒事,我……我只是覺得你這人好生可愛,忍不住想發笑。」 伍崇卿可怕可怖、可憎可恨,卻容不得「可愛」二字。他聽得對方言帶諷刺,不覺沉下臉去,森然道:「蘇君……伍某今夜來此,實已冒了生死大險……希望你別故作玩笑……」說話間撇眼過去,看那目光所望之處,卻是桌上的那柱線香。 此時已過子夜,窗邊香煙嫋嫋,那柱香早已燒過了大半,僅餘下區區半截。盧雲凝神遠觀,忽的心下一醒,忖道:「他這是在算計時光。」 看伍崇卿上來萬福樓,第一件事便是在桌上拍落這柱線香,隨即以袖劍將之引燃。當時以為他有意賣弄武功,可此際看來,這柱香恐怕真是拿來測度時光之用。想起伍崇卿自稱「甘冒生死大險」這幾個字,盧雲與蘇穎超自都暗暗驚疑,依此觀之,一會兒線香燃盡之時,萬福樓裡或有大事發生。 「蘇君……」無聲無息中,伍崇卿沉下臉去,雙拳微微握緊,道:「小弟既已道明來意,今夜便不能空手而歸,此番心情,望你成全。」 伍崇卿要搶劫了,別人是「搶不如偷,偷不如騙、騙不如拐」,總之「君子動口不動手」。伍崇卿卻恰恰相反,此人向來不拐不騙,專搶專殺,乃是「坐而言不如起而行」之輩,料來對方出言拒絕後,他的拳頭便要重重揮出,直到人家歡喜答允為止。 這年頭舌頭不如拳頭,打落門牙混血吞之後,有理也是說不清。蘇穎超自知打不過人家,卻也不曾轉身逃走,他凝視著伍崇卿,慢慢從腳邊拾起了一隻包袱,扔上了桌,隨即將之打開。 桌上兩碗烈酒,燒出了青焰火光,只見包袱裡放著一本經書,望之厚重殘破,年代頗為古遠。對座的伍崇卿、包廂的盧雲,二人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,只見蘇穎超舉起經書,示向對座,靜靜的道:「三達劍。」 書皮上有三行小字,「智劍平八方」、「仁劍震音揚」、「勇劍斬天罡」,原來這本毫不起眼的破書,便是名震天下的「三達劍譜」。當年甯不凡號稱「天下第一高手」,連敗「劍王」、「劍神」,直至退隱前仍不得一敗,這一切燦爛傳奇,全是出於這本殘破經書所賜。 眼看甯不凡一生的豐功偉業便在眼前,此時此刻,非只伍崇卿心搖神馳,連盧雲也是呼吸微微加促,酒樓裡的夥計們更是伸長了脖子,都想瞧瞧這本破爛舊書有何奧妙。 一片沉靜中,蘇穎超輕撫泛黃的書皮,道:「伍少爺,此書出於天隱之手,其後窮天下之智,曆十代啟發,而後傳于吾師之手,終得大成,這些過往事蹟,想來你也是知道的。」 伍崇卿點了點頭,道:「是。我曉得你十三年前獲得此書,乃是『三達』第十代傳人。」 景泰三十三年,甯不凡封劍退隱,將此書傳與一個弱冠少年,此事轟傳天下,四海皆知,盧雲當然也是熟知的。回思當年上山觀禮的點點滴滴,對比今夜的白雲蒼狗,盧雲遙望蘇穎超的背影,心裡忽起憐憫之意。 光陰催人老,當年的天才少年,如今也有三十歲了,蘇穎超默默翻看劍譜,聽他輕聲道:「伍少爺,蘇某是方今華山門戶之長,這本『三達劍譜』向來也歸我保管,你今夜若想借走這本劍譜,總該先問我答允不答允,對麼?」 伍崇卿淡淡的道:「聽蘇君此言,咱倆又得打上一場了?」蘇穎超搖了搖頭,道:「那也不必。兄弟的武功強過在下,蘇某找不出法子克制你。」 伍崇卿哈哈大笑:「難得啊難得,識時務者為俊傑!蘇君如此深明事理,小弟這裡先謝過了!」說話間俯身向前,凝視著桌上的劍譜,只消右手暴長,立時便能下手劫奪。 伍崇卿身手之快,人盡皆知,蘇穎超卻未多加提防,他搖了搖頭,道:「伍少爺別急,你想借觀『三達劍譜』,蘇某不會出言勸阻,更不會下手阻攔。只不過我身為華山之長,在把東西借給你前,得先請你應允兩件事。」 包廂裡的盧雲微微一驚,包廂外的伍崇卿也是「哦」了一聲,都沒料到對方如此豪邁慷慨,好似真要出借劍譜了。伍崇卿微笑道:「也罷,小弟生平從不守信,不過看在你這般大方的份上,只要蘇君的條件不難答允,伍某必然盡力而為。」 蘇穎超道:「若是條件極難答允呢?」 伍崇卿「嗤」的一聲,斜目道:「那我又何必睬你?」 伍崇卿乃是真小人,這番話宛如強盜口吻,刺耳之至,蘇穎超並未反唇相譏,只點了點頭,說道:「這兩個請求其實不難,其一,這本劍譜只能借你三天,三天之後,你得完璧歸趙,不得有髒汙破損,缺頁摞角等情事。伍少爺,不知你可否做到?」 聽得這個要求如此容易,伍崇卿也不禁微微一奇:「你不怕我另行抄錄副本?」蘇穎超聳了聳肩,道:「無所謂,你要能錄下副本,那也是你的本事,蘇某不會阻攔。」 蘇穎超言語越是慷慨,眾人反而越覺詫異。要知武林裡多少門戶,莫不敝帚自珍,豈肯把武學秘密示人?看蘇穎超這般大方,難道不怕華山本門絕學就此外泄?盧雲暗暗納罕,伍崇卿則是嘿嘿笑道:「好慷慨啊!卻不知蘇君的第二個要求是什麼?可是要我讀罷經書後,立時下手自殺啊?」 正譏諷間,卻聽蘇穎超道:「伍少爺,你不必以小人之心,度君子之腹,我華山『三達劍』向來開誠佈公,從不禁門人弟子翻閱,只不過幾百年來,從沒聽過有誰想抄錄副本。」 伍崇卿微笑道:「凡事都有第一回,到時絕學外泄,你可別怨我。」 聽得對方屢番挑釁,蘇穎超仍是心平氣和,他搖了搖頭,道:「能給外人盜走的功夫,配稱什麼絕學?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。依著我華山門規,任何人要想借閱劍譜前,都得給長老們瞧一樣東西。」 伍崇卿雙手枕在腦後,微笑道:「什麼東西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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