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8吾國吾民 | 上頁 下頁 |
六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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§第九章 冤家 夜深人靜,少閣主回到了自己房裡。床頭還擱著自己的喜帖,瓊芳卻殊無喜意,左掌心火辣辣疼,裹著冰塊消腫,可那心裡的由衷酸疼,卻該怎麼包紮? 黑衣惡鬼四處索命,非但打爛了自己的火槍,還打算讓她披上黑嫁衣,趁早生下黑魔王。 犯下滔天大錯後,瓊芳已是一文不值了。人人都在問她,為何堂堂的紫雲軒閣主,竟爾不自愛到這個地步?她什麼也不想辯駁,她什麼也都無所謂,反正黑衣人天下無敵,自己再賤再壞,只要換上了黑衣袍,她也天下無敵了。 此時此刻,真盼有個英雄俠客陡然現身,將她帶離無邊苦海,永遠不要再回來。 正要啜泣間,忽然房門開啟一縫,透進了黑影。瓊芳大為驚嚇,今夜她見了太多的黑衣惡鬼,萬一黑魔怪闖入了自己房裡,卻要怎麼辦? 正發抖間,那黑影猛地竄入房中,真個闖了進來。正要放聲尖叫,猛聽汪汪聲響,那黑影飛竄上床,撲到她面前舔舔咬咬。 瓊芳大喜過望,最可愛的小黑影來了,它不只會舔會咬,還能搖尾巴,不消說,這正是由淮安攜回的那只黑狗。她心頭怦怦跳了起來,看小黑犬乍然歸來,卻是誰將它帶回來的?她心頭一熱,趕忙去瞧門口,就盼能見到那個身影。 忽聽門外傳來口哨聲,小黑犬應聲縱地,蹦蹦來到房門口,狗鼻子挨了挨,拱開了房門。 狗掀門簾,全仗一張嘴,是誰帶回了小黑犬,答案即將揭曉。瓊芳全身發抖,大喜呼喊:「盧……」房門開啟,小黑犬迎進了一隻貓,他生了雙大大的貓眼兒,卻是蘇穎超來了。瓊芳啊了一聲,一時垂頭喪氣,她早該料到門外是自個兒的情郎,此時夜深人靜,若非是新郎官,誰敢上她的房裡來? 蘇穎超緩步而進,他見瓊芳守在床上,低頭望著地下,不敢與自己目光相接。 蘇穎超沉吟半晌,便也不急著說話,只向小黑犬招了招手,道:「小夥計,過來。」 說話間將手一換位,變魔術似的摸了塊肥蹄膀出來,小黑犬聞香撲爪,攀上三達傳人的褲子,跳得更高了。 畢竟是三達傳人,蘇穎超無論習劍還是做別的,總能抓住訣竅,果然這麼一逗,便已讓瓊芳破涕為笑。蘇穎超早在留意她的神色,一見她面帶笑容,當即拍了拍小黑犬的腦袋,吩咐道:「過去逗她開心。」小黑犬釁釁低吠,神速飛出,逕自縱上床去。這狗一輩子沒來過暖炕,乍覺此地溫暖如春,當可久留,忙將爪子在棉被上搔了搔,兜兜轉圈,自將右腿高高舉起,預備標記地盤。 瓊芳大吃一驚,慌忙驅趕,道:「下去!下去!」小黑犬竄逃下地,蘇穎超哈哈大笑,他反手閂上了門,行到瓊芳面前,俯身望著她,微笑道:「娟兒要我帶它進房,說可以逗你開心,果然如此了。」 聽得是娟兒送來的黑犬,瓊芳自也不覺訝異。她與娟兒認識了十多年,彼此最是知心不過,想來她伯小倆口吵了起來,這才送黑犬過來做和事佬。 蘇穎超搬過了板凳,凝視著瓊芳,柔聲道:「手還痛著麼?」瓊芳身心受了折磨,早想找人傾訴,霎時什麼也管不著了,逕自撲入蘇穎超懷裡,放聲哭了起來。 蘇穎超也沒多問什麼,瓊芳為自己犯險南下,好容易從貴州歸來,此時此刻,什麼都不該多問,無論她發生了何事,都已經過去了。 蘇穎超輕撫她的髮絲,輕聲道:「下次爺爺若再打你,我便找他拼命去。」眼見情人一如往昔,瓊芳再無半分猶疑,當即撲了過去,放聲哭道:「超哥!我對不起你!」 牛郎織女再次相會了。蘇穎超斟了一杯熱茶,左手摟著瓊芳的柳腰,慢慢去喂她。瓊芳喝了幾口熱茶,心裡隱隱感到溫馨,柔聲道:「超哥,大家都說你過年時心情不好,整日躲在房裡不出來……你是不是還在煩心劍法的事兒?」 蘇穎超搖頭一笑:「沒什麼事,只是練劍出了點岔子,心裡悶。」說著朝她的粉頰上輕輕一吻,滿面愛憐:「見到你回來,什麼病都好了。」 此行南下貴州,便是為了蘇穎超的心病,倘若他又能找回那瀟灑從容的模樣,那是什麼都不必煩惱了。瓊芳望著情郎,想起爺爺的烙印,心頭忽然微起害怕,便朝蘇穎超的右臂去摸。蘇穎超微微一笑,道:「怎麼了?」瓊芳垂下俏臉,低聲道:「沒……沒事……」 許多事不能說,也不該說,瓊芳雖然刁蠻任性,可她也非常聰明,她曉得事涉爺爺一生清譽,很多事情沒明白前,絕不能貿然透露。場面忽然靜了下來,瓊芳低頭忖念,想到了那張字條,忙道:「超哥……傅師範把那紙條給你了麼?」蘇穎超微微一笑,反問道:「什麼紙條?」瓊芳細聲道:「就是……就是藏在泥丸裡的那張字條……」 蘇穎超醒了過來,含笑道:「是了,就是那玩意兒把你引去貴州?」瓊芳默默垂首,細聲道:「那時候你連話也不說了,誰也不睬。咱們怕你生病了,就把你師父留下的泥丸捏破了……」蘇穎超微笑道:「我曉得,你們想去找我師父回來,對麼?」 瓊芳歎了口氣,道:「是啊。可是那泥丸上也沒有字跡,傅師範說有人在貴州見過甯大俠,咱們商議定了,便順勢去白水……」白水大瀑四字來到嘴邊,心中千絲萬縷纏繞,讓她不知不覺間歎了口氣。她搖了搖頭,細聲道:「後來便去了貴陽一帶找人……」 瓊芳欲言又止,蘇穎超卻沒多問,只是含笑望著她。瓊芳有些擔憂,忙道:「超哥,咱們自做主張,你……你會生氣麼?」蘇穎超搖頭道:「不會,你和傅師範都是好心,我不會怪你們的。」瓊芳心下場安,便道:「那……那張字條呢?你看過了麼?」蘇穎超微微頷首,道:「看過了。」瓊芳忙道:「那……那你瞧出什麼端倪了麼?」蘇穎超搖了搖頭:「吾師舉止高深莫測,我也弄不明白。」 當日取出字條之時,本以為寧不凡人在貴州水瀑,對照後事發展,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兒。瓊芳歎了口氣,她見蘇穎超雙眼無光,像是隱隱藏著心事,想來必還參不破其中奧秘。她心裡起了憐惜,便輕撫情郎的面頰,柔聲道:「超哥,有個人告訴我,他說這張字條裡藏了個機密,叫做起處就是斷處,絕處才能逢……逢春……」 瓊芳說了半天,蘇穎超卻只目光向地,嘴角掛著笑,仿佛她說得都是廢話,全然不必上心。瓊芳心裡益發擔憂,只是反望著蘇穎超,喃喃地道:「超哥,你……你有什麼體悟麼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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