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6業火魔刀 | 上頁 下頁 |
一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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瓊芳收起摺扇,在他腦門上敲了敲,笑道:「做人要本分,非禮勿視,別丟師門的臉。」 陳得福一張臉漲得腫了,雖給黑炭染過,兀自顯出紅來。眼看娟兒兀自不解,瓊芳攜了她的手,一同站起,笑道:「裡頭全是大男人,別和他們混,咱倆去街上遛噠。」 兩大娘娘遠走,陳得福自松了口氣,心道:「好險,差點給活活打死。」他拿起蒲扇,懶洋樣地煽了幾煽,滿心邪念中,又往街上瞧去,看看有無便宜可撿。 面前又行來一隻繡花鞋,只是這鞋面廣寬,肥鼓鼓地甚是臃腫,陳得福嘴角淫笑,心道:「腳肥人必肥,八九不離十,此女必是胖子。」想著想,斜目往上一看,果然太醫院門前行過一名壯碩女子,後頭幾名丫媛家丁相隨,想來八成是官宦人家的妻妾。 陳得福哈哈一笑,心道:「中!瞧我這眼光,真可練智劍了。」那女子走過之後,卻又走來一雙素淨草鞋。此時乃是大寒冬日,身穿草鞋之人若非僧侶,必屬窮困之徒。果不其然,只見一人面黃肌瘦,狀似窮苦書生,一路躡手躡腳,泄泄遝遝,自朝街角去了。 不到一柱香時分,來來往往行過了數十人,或穿軍靴,或著布履,只是多半質料華麗,想來京城富庶,富貴人遠多於困窮者。陳得福煽了煽火,又見了雙黑頭靴,料來是官場人物,斜目去看,果然是太醫院的衙役,想來是當差的過來輪值換班。 陳得福打了個哈欠,無聊的傍晚,湯水終於滾沸了。他伸了個懶腰,便要爬起身來。 正在此時,又來了一雙鞋,穿在一雙大腳裡,只離自己七尺遠近。 富貴人鞋面油亮,輝光照人,一望便知身分。困頓人鞋頭打釘,皮面破爛,也是一眼便知囊中羞澀。只是說也奇怪,這雙鞋卻讓人猜不透來歷。那雙鞋灰黃黃地,前窄後寬,有些像是軍靴,但質料卻又不是牛羊皮革,色澤形狀更不似布鞋草履,不知是什麼東西做成的。 今日一路看來,雖見了百雙鞋,卻沒見過這等形款,陳得福微有詫異,自然多看了兩眼。 忽然之間,鞋跟處露出斑駁黃澤,忍不住讓他瞪大了眼。 這是一雙鐵鞋,鋼鐵所制的大靴。陳得福歪著大嘴,慌慌張張爬起身來,他露出上下排黃齒,抬頭仰望鐵鞋的主人。 雖然只看到了背影,但第一個感覺是那個人很高,至少比自己高兩個頭。 陳得福九歲上華山時,曾經量過身長,那時他只有四尺多一些,之後一年一量,直到十八歲為止。六年來他雖不曾再測過身長,但日夜從玄關門口進進出出,難免對著門口銅鏡顧影自憐一番。那銅鏡約莫一丈二,鏡上有一處碎裂痕跡,據說是給天隱道人打的,不偏不倚,不多不少,離地恰有七尺,剛巧比陳得福高一些了所以,陳得福明確知道自己的身長,六尺九的輕盈體態,常人六尺以下算是矮,八尺以上稱得高,陳得福不高不矮,他是個一般人。 可是那遍體黑衣的背影實在太高了,陳得福必須昂首吊眼,直到頸錐酸痛,他才能看到那人的全貌,他測出面前那人至少比自己高了兩個頭,他該有九尺以上的身長。 九尺……朝廷武將揮舞沉重鐵金刀,無不蠻力過人,這些猛將大多號稱八尺身長。而長得比八尺還高的,他是第一次見到。 傍晚時分,晚霞映照,那人雙肩寬闊如山,臂膀粗壯如柱,威武的身影好似天神下凡。陳得福滿心好奇,他想瞧瞧那個人的長相,是否也是這般威嚴。 好似聽到自己內心的期盼,黑衣人緩緩轉過頭來,朝自己斜視了一眼。而陳得福也因為這一眼而慌張退後,險些尖叫出聲。 沒有臉。黑衣人夜行打扮,臉面五官全藏在黑面罩之後。通體黑衣,頭帶黑罩,除了一雙精光璀璨的眸子,什麼都瞧不到。 濃黑、黝黑,連那威風凜凜的濃眉,也全是黑的。黑衣人便如挑錯時辰作祟的惡鬼,本該是午夜出沒的惡靈,卻選在這個攜來往攘的傍晚時分透氣露臉,那如同服喪的打扮,更驚煞了即將過年的歡趣。 陳得福實在太過驚詫了,他必須搓眼揉睛,他要確信自己是不是眼花了,還是真個活見鬼。 沒有看錯,也沒有眼花,因為大街的老百姓開始議論紛紛,大家都瞧見他了。 那黑衣人朝太醫院行去,然後在門口停下腳步。陳得福齜牙咧嘴,不知此人有何意圖?他是來問診的麼?可他為何要遮住臉面?他是來送藥的麼?那為何要穿成這惡鬼模樣? 在滿街行人的驚詫目光中,黑衣人仰望天際,緩緩舉起了蒲扇大的右掌。夕陽西照,陳得福凝目望去,那人掌中握的卻是只茶杯。看他模樣,竟似在邀老天飲酒一般。 到底要幹什麼?陳得福滿心迷惑,還在猜測那黑衣人的用意。猛聽一聲脆響,瓷屑墜得滿地,那茶杯已然爆裂碎散,竟給黑衣人硬生生地握碎了。鐺琅聲響中,一道黑影沖天而起,黑衣人形如大鵬展翅,右腳上踢,高舉過頂,直向太醫院的匾額破去。 砰隆大響,三道黑影飛墜下地,正中那個是人影,身旁兩側各墜下一道斷裂木板,左是個「太」字,右是個「院」字,中間的那個「醫」字,早成粉碎木屑,再也拼湊不全。 這簡直不是人……太醫院梁深門高,那匾額離地至少兩丈五,可這黑衣人人沒有一寸的助跑,只是憑著原地發力起跳,便如沖天炮般飛向門楣,前踢過頂,輕易便踹破了匾額。如此驚人的身手,嚇得陳得福齜牙咧嘴,全身亂顫。 黑衣人解下腰間佩劍,緩緩掛上後背,開始向前行進。陳得福啊啊嘶嘎,他因驚而怕,因怕而醒,很快便明瞭到自己處境不善。急忙縮到火爐後頭的他,立時與五六名點蒼弟子相擁發抖。眾人眼睜睜瞧著黑衣人跨入太醫院,竟無一人敢發聲示警。 吱呀!面前的鐵壺已然沸騰了,那熱燙的茶壺好似發聲大笑,正自嘲弄陳得福等人的膽怯懦弱,它噴出火氣,如戰地號角般向天怒嚎。 水在沸、火在燒,真正的「魁星戰五關」…… 即將開打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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