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5鎮國鐵衛 | 上頁 下頁 |
| 三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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§第七章 濁濁塵世 卻說寒夜漫長,胡媚兒離去之後,盧雲無奈之中,便自行抱起嬰兒,回到炕上睡臥。哪知才躺了不過半晌,背後腳步聲響,盧雲趕忙回轉身去,卻見炕邊已然多了名兇狠女子,正自滿面怒氣地望著自己。 盧雲見胡媚兒去而複返,不由有些詫異,忙問道:「忘了什麼東西麼?」胡媚兒一見他那唉聲歎氣的模樣,心中便有怒氣,當即拂塵一揮,尖聲道:「忘了取你的狗命!」一時發起蠻來,拂塵胡揮亂打,模樣十分兇狠,嚇得那嬰兒又哭了起來。 盧雲慌道:「你……你到底要做什麼?我不是把玉璽給你了麼?」胡媚兒斜覷了盧雲一眼,惡狠狠地道:「你去死。」說著伸手出來,冷冷地道:「把孩子給我。」盧雲錯愕之間,不知她有何用意,胡媚兒嬌聲斥道:「給我!」 盧雲沉吟半晌,便將嬰兒送了過去,心裡卻暗暗留上了神。只見胡媚兒哼了一聲,在孩子臉頰上親了親,道:「乖乖寶貝,別跟臭男人睡,和媽媽睡,媽媽香你。」說著懷抱嬰兒,自行回到炕上。那嬰兒給她一陣溫柔款待,好似很舒坦,竟然閉上了眼,自顧自地睡了。 盧雲坐在冰冷的地下,只感瞠目結舌,不知這女人是瘋了還是傻了,愕然之間,便也躺倒在地,不旋踵便已熟睡。 次日天才剛亮,盧雲背後忽然挨了一腳。他大吃一驚,猛地抄起長劍,回首看去,驚覺胡媚兒已然醒了,只拿著拂塵惡狠狠地瞅著自己。盧雲驚道:「你……你要做什麼?」胡媚兒冷冷地道:「姑娘餓了,你還不去燒早飯?」 盧雲一臉驚駭,不知這女人究竟有何意圖,慌道:「你不回北京了麼?江大人不是在等著玉璽用?怎地不走了?」胡媚兒冷笑道:「我愛走便走,愛留便留,你憑什麼管我?」她見盧雲張嘴茫然,只在望著自己,忍不住臉上一紅,啐道:「趕緊去燒飯抓兔子!否則把你宰來吃了!」盧雲不敢違背,當下又照著昨日傍晚的模樣,自去摘了些野果生覃回來。 眼看盧雲手捧素果,匆匆奔回,胡媚兒罵道:「怎麼只見果子不見肉?你偷懶!」盧雲咳道:「你別老是發怒。外頭雨停了,一燒柴火,蹤跡便露,你若想吃肉,晚間我再去捕獵。」 胡媚兒臉上一紅,心道:「三十老娘,倒繃嬰兒、我江湖行走十年,居然還比不上這個書呆子。」她自也不知盧雲熟諳軍務,便於戰陣之中亦能參酌軍機,這些江湖瑣事自也難他不倒。她嗯了一聲,將嬰兒送回盧雲懷裡,讓他餵食。 盧雲將果肉嚼爛,之後再送入那孩子嘴中。胡媚兒蹲在一旁怔怔瞧著,不知不覺間,嘴角泛起了微笑。她看了好一會兒,忽問道:「盧雲,這孩子與你無親無故,你幹啥待他那麼好?」 盧雲微微一笑,道:「我也與你非親非故,姑娘又為何出手救我?」胡媚兩手捧著臉,搖頭道:「我也不知道,隨手就拉開了,也沒想什麼,大概覺得你這種人不該死吧?」 盧雲淡淡一笑,道:「胡姑娘,我也是一般啊。」胡媚兒喃喃地道:「你也覺得他不該死?」盧雲沒有回話,只把果子送了過去,問道:「你想喂他麼?」胡媚兒咦了一聲,自行接過了果子,她想了半晌,搖了搖頭,便把果肉遞了回來。 兩人用過早飯,各自稍稍歇息,胡媚兒拿起銀針把玩,問道:「姓盧的,你現下帶著孩子東奔西跑,可曾想過日後要怎麼安定?」 盧雲聽了「安定」二字,忍不住苦笑一聲。最初他離開京城,只為投上怒蒼,之後再行打算。哪知變故忽起,自己居然被迫倉皇離山,這倒真是始料未及了。此刻北京回不去,怒蒼投不得,故鄉又遠在千里之外,偌大的天地中,竟又只剩自己獨個人。孤寂之感飛入心中,盧雲目露迷茫之色,竟不知如何接口。過了半晌,胡媚兒又問道:「盧雲,你很想回家麼?」 盧雲伸手掩面,卻沒回答胡媚兒的問話。他緩緩取出腰間的一塊布巾,解了開來,輕撫布巾裡的秀髮絲。胡媚兒見他舉止有異,忍不住笑了,道:「想起未婚妻了?」 盧雲啊了一聲,道:「你……你也知道她?」胡媚兒微笑道:「顧尚書喜帖發得廣,姑娘想不知也難。」回思成親在即,不過月前之事,如今卻似隔世。盧雲歎了口氣,低聲道:「我本該于中秋成親,若非大難忽起,此刻業已完婚。」 胡媚兒見他面色愁苦,忽道:「盧雲,你如果沒地方去,可以幫我駕車麼?」盧雲奇道:「駕車?」胡媚兒神神秘秘地一笑,道:「年底我姨媽要過七十大壽,姑娘一向孝順,這幾日得趕緊動身,返鄉探親,正愁找不著馬車夫驅策,你若找不著去處,不妨跟著來。」 盧雲詫異不已,迷惑地道:「便你……你這樣的人,也有姨媽?」 胡媚兒大怒不已,喝道:「什麼話?我不是娘生的?我娘便不能有姊妹?胡言亂語惹人厭?去死!」寒光閃動,銀針飛出,登又插在盧雲面頰之旁。盧雲撫著面頰,駭然道:「你別再扔了,這銀針再扔下去,怕要沒了。」 胡媚兒怒道:「你到底來不來?我這兩日便要走了!」 盧雲聽她心意如此,已是又驚又喜,料知她有意陪自己逃難,忙道:「你……你老家住哪兒?」胡媚兒面露高傲之色,道:「姑娘出身貴州,天無三日晴,地無三裡平,這才養得出我胡媚兒這般精彩人物。」她伸手拍了拍那小嬰兒,笑道:「我老家有幾個姊妹不曾出嫁,這孩子沒爹沒娘,你一個大男人養不活他,剛好過繼給她們當兒子。」 盧雲怔怔地道:「你……你還有姊妹?」胡媚兒怒吼起來,喝道:「這是什麼鬼話?我沒有爹娘麼?我爹娘不能生女兒麼?我為什麼不能有姊妹!」寒光一閃,銀針正要發出,忽然醒起懷中暗器所剩無幾,這才強忍下來,喝道:「你究竟來不來?趕緊說句人話出來!不來我自己走了!」盧雲其實早已雀躍不已,忙道:「這個自然,姑娘救了盧某一命。在下自當為您駕車,戮力以報。」他滿懷希望,倘若這孩子能有棲身之地,自己對柳昂天有個交代,便又能回京尋找心上人了。他一臉感激,當下趕緊收拾包袱,竟是一刻也等不得。 兩人商議了行止,自也不再拖延,略作喬裝,便南下趕路,預備朝貴州省境出發。只是經過了天水城,便見到了欽差的日月旗,二人知道朝廷還在緝捕自己,自也不敢再入天水,當下改沿荒郊行走。到得傍晚,眼看行出百里,這才找了處荒僻縣城,預備入城買車。 地處西北荒漠,居民本少,時近冬日,街上更是寂寥一片,雖說大戰將起,倒也看不出風聲鶴唳之態。二人提心吊膽,路經一處衙門,赫見大門緊閉,並無官差駐守,全不似天水那般風聲鶴唳。盧雲四下探看,竟沒見到朝廷的日月旗,不免奇道:「這是怎麼回事?這兒的縣官還未上任麼?」胡媚兒自也滿心詫異,她來到衙門佈告前張望,只見榜上空無一物,大小公文竟一發不見蹤影。盧雲沒見到自己的大名上榜,自然大大松了口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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