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5鎮國鐵衛 | 上頁 下頁 |
| 二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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盧雲回頭看去,那秦仲海卻已來了,他換上一身黑甲,左手拿著鋼盔,模樣十分威風。只見他背後跟著一名軍師,卻是青衣秀士。幾名兵卒搶了上來,替他倆拉開座椅,過不半晌,石剛、陸孤瞻、韓毅、李鐵衫等大將俱已到來,虎將一字排開,氣勢極其凜然。眾人面向堂內,俱都躬身等候,只見一名老者身穿長袍,緩步行來,卻是方子敬到了。 九月十八酉時,忠義堂前燈火明,雙龍寨小頭目、西疆汗國番軍校尉全都齊聚,堂中席開數十桌,足見盛況空前。 主桌坐了八人,除盧雲一人外,全是當今怒蒼首腦。那言二娘、項天壽、郝震湘、常雪恨各有所司,眾人帶同手下,分散各桌。哈不二是怒蒼大廚,此時自要看他大顯身手,果然主菜還未上,光看開胃涼拌便達十數種,當真讓人眼花撩亂。陶清又送上佳釀,一桌兩壇,看怒蒼英雄大半是酒鬼,便書生和尚也多能喝上幾杯,想來兩壇不過是打個底,一會兒拼起酒來,才真要喝得杯盤狼藉。 正看間,秦仲海喚來一名僧侶打扮的男子,低聲在他耳邊囑咐幾句,那人躬身行禮,便自離殿。秦仲海見盧雲目不轉睛,只在望著自己,登時哈哈大笑,他離座而起,朗聲道:「眾位兄弟,今日秦某與諸位引薦一位好朋友。此人過去與在下同門之宜、生死至交,年前我受難京城,更是靠他不計前程,出手相救,咱們怒蒼才有今日的盛宴。」說著走到盧雲身旁,微微一笑,道:「盧兄弟,讓大家瞧瞧你的三頭六臂吧。」 盧雲聽秦仲海如此推崇自己,卻也有些難為情,當下雙手舉杯,站起身來,道:「不才盧雲,星夜投奔貴山,今夜豪興,欣逢盛會,幸何如之?」說著先幹為敬,仰手飲盡。 盧雲乃是當今狀元,柳門四將之一,陸孤瞻、李鐵衫、韓毅、解滔、陶清、常雪恨、言二娘等人俱與他相識,當下紛紛鼓掌。方子敬舉杯微笑,道:「小朋友,難得過來山寨,又蒙你救了我徒弟的性命,老頭子這裡也敬你一杯。」 方子敬何等地位,一舉酒杯,滿堂數百人立時起身,朗聲道:「敬盧知州!」盧雲著了慌,不知如何是好。陸孤瞻微微一笑,替他斟了滿滿一碗酒水:「來,群雄大會,當浮一大白。」 古來名士皆擅飲,盧雲向來酒量不弱,大碗飲酒自也無懼,當即舉碗咕嚕嚕地飲落,眾人都是拍手叫好。喝過了酒,哈不二便開始上菜,山珍熱炒,無奇不有,一時各桌劃拳吆喝,當真是興旺氣象。 飲不許久,盧雲心情舒坦,正要向秦仲海敬酒,忽見門外匆匆奔入一人,見是僧侶打扮,那人急急行近主桌,自與秦仲海低聲說話。盧雲手拿酒杯,呆呆看著,只見二人附耳言語,秦仲海迅即起身,向師父打過招呼,便朝殿后行去,跟著青衣秀士、石剛兩人也自離座,卻不知有何大事。 三人一走,主桌便只剩方子敬、陸孤瞻、盧雲、韓毅、李鐵衫等人。那常雪恨、解滔兩名小將一見主桌空了位子出來,立時奔來坐下。常雪恨更對方子敬東拉西扯,想來十之八九,必想瞧瞧還有無機會投入門下,也好做個關門弟子。 眾人歡飲,盧雲卻有愁容,他見秦仲海離座,恐怕是為山下局勢煩惱。他見陸孤瞻坐在身旁,忙問道:「陸爺,山下那些軍馬究竟是什麼來歷?怎地始終包圍不走?」陸孤瞻拊須笑道:「造反便是打仗,兵來將擋,水來土淹,越打越是興旺。何懼之有?」 盧雲自知陸孤瞻之能,聽他胸有成竹,自然放心許多,再看眾兵卒歡聲談笑,並無一人在意山下軍情,想來怒蒼豪傑征戰多年,當真馬革裹屍,什麼都不放在眼裡。 陸孤瞻為盧雲斟了一大碗酒,含笑道:「雲兒,你現下官做過了,狀元也考了,只差還沒嘗過造反滋味,可想試上一試?」當年陸孤瞻曾勸盧雲投入雙龍寨,只因那時他心系功名,便不曾答應。如今幾乎水到渠成,說來僅是一步之隔,此時柳昂天垮臺,朝中大臣朝不保夕,盧雲早有此意,舉碗敬道:「為舉正字旗,晚生義無反顧,只是屆時家中人多口雜,還得請陸爺幫個小忙。」 陸孤瞻自也知曉盧雲的心事,登時哈哈大笑,道:「小事!小事!顧尚書群而不黨,獨善其身,算是本朝的正人君子,我在江南便有耳聞。到時你若勸說不動,瞧你陸爺的。」盧雲大喜,當下三兩口把酒水喝完了,陸孤瞻也敬了他一杯,兩人談文論武,一會兒考上幾句對聯,一會兒說兩句無雙連拳,模樣好不快活。 正飲間,一名兵卒來到盧雲背後,行禮道:「盧大人,秦將軍有事與你商量,請你出來一會兒。」盧雲哦了一聲,只望向陸孤瞻,卻見他滿面笑容,道:「快去快回,陸爺在這兒等你。」 盧雲放落了筷子,當下便隨那傳令離開,兩人一前一後,便往殿后行去。途經西疆番將那桌,古力罕、阿莫罕等人都在飲酒,見了盧雲過來,登時打了個手勢,示意他來喝酒,盧雲笑道:「大哥不必打手勢,在下通曉回語。」古力罕大喜,他自上怒蒼之後,每日裡啊啊咿咿,過著啞巴吃黃蓮的日子,難得遇上同鄉,登時大喜,急切地道:「這位兄弟,聽您口音,可是東城來的?」盧雲笑道:「大哥可料錯了,在下是漢人,過去隨公主和親,是以通曉回語。」 甯寧罕等人又驚又喜,紛紛說道:「您是說銀川公主?」盧雲頷首微笑,道:「諸位也識得殿下?」那明兒罕乃是大姊,急忙點頭道:「我們三姊妹奉命保護公主一年多呢,她人最是親切了……」諸人拉著盧雲坐下,拼命談說,那傳令咳了一聲,向盧雲道:「盧大人,秦將軍還在等您呢。」盧雲啊了一聲,當即向眾人拱手,陪話道:「對不住,在下還有些事,一會兒再來飲酒。」眾女依依不捨,卻又不能強拉不放,又多喝了兩杯,才讓盧雲走了。 不過小半個時辰,盧雲已喝了兩大碗,另又飲了數十杯,酒氣上湧,已感頭暈目眩,一會兒秦仲海再來灌他,恐怕當場嘔吐。他微微苦笑,隨那傳令走到殿后,只見大殿后乃是一處巨大無比的廳堂,梁高廳深,寂靜無人,與外頭的喧鬧大異其趣。 「盧兄弟。」沉雄的呼喊打破沉靜,空曠中聽來,秦仲海的聲音好似有些寂寥,盧雲回頭望去,只見堂邊一角分置幾椅,怒蒼首腦三人都坐在那兒。盧雲走了過去,向青衣秀士與石剛躬身行禮,自坐秦仲海身邊。一旁兵卒送上熱茶,盧雲接過了,當即啜飲一口,笑道:「仲海,你找我?」 秦仲海斜坐寬木椅,高翹二郎腿,看他兩指托腮,含笑道:「兄弟,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?」盧雲左右看了看,只見此地幽森空曠,卻沒什麼家生擺設,當即笑道:「這般空曠,可是練武的所在麼?」秦仲海笑而不答,那石剛卻替他說了,聽他嗓音低沉,激得大廳一片回聲,道:「這裡是怒蒼兄弟停靈的地方。」 場面急轉直下,氣氛變得有些詭異,盧雲毛骨悚然,四下望瞭望,道:「停靈的地方?」石剛點了點頭,青衣秀士又道:「我山將士倘若戰死,一率送來此間,讓眾兄弟憑弔。」他手指廳心,道:「有一年朝廷圍山,兵凶戰危,整整打了半年有餘,這整個大廳擺滿了屍首,盧知州,你能想見那慘況麼?」盧雲噤若寒蟬,自行想像死傷狼藉的模樣,忍不住歎了口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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