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1重建怒蒼 | 上頁 下頁 |
三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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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仲海咳了一聲,問道:「師父怎麼和那秦……嗯,我爹爹相識的?」他從未見過秦霸先,雖知他是自己生父,但彼此間並無情感羈絆,隨口稱謂,差點連名帶姓的叫了,這個爹爹著實叫得勉強。止觀、言二娘等人與秦霸先相識,一時都是暗暗搖頭。 方子敬卻是不以為意,他將鋼刀還給了徒弟,道:「那可說來話長了。當年我與秦霸先識得,他還只是個武當派的門徒,年僅十八歲,紮了個傻不隆冬的道士頭,看起來傻瓜也似,著實可笑。」說著揀了塊大石坐下,嘴角卻還掛著一幅笑。 聽得秦霸先出身武當,眾人俱都吃驚納悶,秦仲海曾聽韋子壯說過父親的來歷,反而不感訝異。 方子敬續道:「那時他是個小小牛鼻子,我也好不到哪兒,只是個流浪江湖的小流氓。那時我倆年少氣盛,在天津一處酒鋪相遇,兩人坐在那兒,彼此瞄了幾眼,登時生出厭惡之感。我看他唇紅齒白,盡惹姑娘家偷看,准是個不守清規的敗類,當下便冷嘲熱諷幾句。嘿嘿,秦霸先那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燈,罵起粗話來比我還溜。兩人一言不合,登時打了起來。哈哈,從此也結下了不解之緣。」 眾人聽秦霸先會罵粗話,一時議論紛紛,登感不信。言二娘卻是翻起白眼,心道:「原來老寨主也是這樣的貨色,看他們秦家真是家學淵源了。」 方子敬見眾人都有懷疑之意,便笑道:「秦霸先這老小子很會裝,年紀越大,越是虛偽。你們別看他平日道貌岸然的,其實跟我老方也沒啥不同。那時的他啊,不叫什麼秦霸先,還是用著秦策兩個字,道號叫元沖什麼的。」他向秦仲海一笑,道:「你爹爹年輕時是條好漢,仿佛就是你這個德行,可比後來的秦霸先可愛多了。」方子敬平日眉頭深鎖,提起了往事,竟是一展難得的歡顏,想來對這些陳年舊事很是懷念。 秦仲海道:「爹爹出身武當,師父當年卻師承何處?」方子敬哈哈笑道:「我這人狂傲無比,向來是個孤魂野鬼,誰想收容我?當年我入少林武當拜師,還沒進門,便先揍人。這些名門大派嫌我性子過狂,都不願收錄門下,逼得我獨自一人在荒山野地練劍。那時我心懷不忿,只要遇上名門弟子,便要與他分個高低,看看誰才是武林正宗。」 眾人大為嘆服,才知方子敬一身武功無師自通,那是江湖上罕見的異數了。秦仲海心道:「原來師父也曾走投無路,他這般狂傲性子,倒與我那盧雲兄弟有些相似。」念及盧雲,不知他近況如何,不由得有些掛記。 方於敬又道:「秦霸先從小在武當山出家,綿掌功夫了得,被視為日後武當掌門的不二人選,也是我這般傲性,才會找上秦霸先的麻煩。第一年動手,我倆功夫底子粗,一動手便收不住,可憐天津酒鋪倒了大黴,一連給咱們砸毀十來家。我見一時分不出勝負,便威脅秦霸先,說他若不跟比武,我便要一狀告上武當,說他砸毀酒家,調戲少女,無惡不作,武當山門規森嚴,這小子定會給吊起來毒打了。他看我兇狠無賴,只得約定明年再行較量……呵呵,這混帳小子……」眾人見他眼角閃起淚光,回想老寨主的事蹟,心下都是感慨。只有秦仲海全不識得生父,只在那兒一頭霧水。 方子敬感歎一陣,定了定神,又道:「第二年咱們約到了無錫比武。這次我有備而來,自己又發明了幾套劍法,本想打得他灰頭土臉。誰知這小子武功進境神速,還是奈何不了他。兩人激鬥一日一夜,依舊是個平手局面。我倆無奈,只好約定第三年再打。」 秦仲海微微一笑,心道:「師父年輕時還真是閑,居然有功夫和人死纏爛打,要我的話,老早便回家睡大覺了。」 方子敬見眾人興致盎然,便又道:「連著幹了兩年,已是不打不快,倒也不必威脅什麼了。第三年我還沒找他,他居然自行堵上門來,說有些想我,還帶了壇酒過來,說喝飽再打。我看這小子神情瀟灑,料來不會在酒中下毒加害,便與他痛飲一番。嘿,這壇酒喝下,咱們居然喝出情感來了。第二日比武時,雙方雖是出盡全力,卻沒人想殺死對方。這大概是英雄惜英雄,好漢惜好漢吧!從此之後,我倆聚會是真,比試是假,每回相約比武,都要聚個三兩日才走。」 秦仲海聽到此處,只覺喉頭發癢難忍,問向陶清道:「你不是釀酒師傅麼?什麼時候釀壇酒給我嘗嘗?」陶清笑道:「秦將軍有旨,在下自當遵命。」說著從竹籃裡提出一瓶酒,送到秦仲海面前,跟著拿出飯團燒餅,送到了方子敬手裡。秦仲海見他早有準備,一時又驚又喜,急忙大口灌下,笑道:「真好酒也!」 言二娘接過酒壺,取出幾隻酒杯,交到秦仲海手上,微笑道:「陶兄弟釀酒功夫非比尋常,只怕會把你醉死。」秦仲海哈哈一笑,想說幾句風月之言調笑,旋即想起言二娘是陶請等人的頭領,萬不可在眾人面前輕侮,當下苦苦忍住。言二娘見他嘴角微笑,忽又努力忍住,不知他在搞什麼名堂,心下暗自奇怪。 方子敬拿著飯團,微笑道:「仲海啊,你好久沒吃師父的山芋了,一會兒練完武功,師父烤幾個給你吃,怎麼樣啊?」 這烤山芒正是方子敬的拿手好戲,當年便拿著只芋頭大鬧華山,只把江充、安道京嚇得屁滾尿流。秦仲海陡聽山芋,立時嚇了一跳,想起兒提時面黃肌瘦的慘狀,雙手拼命搖晃。眾人不知他師徒倆在弄什麼玄虛,都是暗自奇怪。 方子敬吃了幾口飯團,提著酒杯道:「我與秦霸先前後比了幾年武,始終比不出勝負,只是彼此感情深了,也當對方是朋友。比到第五年上,咱們約在廬山相見,這回秦霸先仍是依約前來,只是過不兩招,他便氣力不濟,摔倒不動。我吃了一驚,急忙上前察看,才知他身上帶著內傷。我看他這幅慘狀,自是納悶不解,當時我倆雖只二十三四歲,但武功已非泛泛,江湖上更是罕逢敵手,怎能被人打成這德行?我問他是誰下的手,他始終不肯言明,只說自己依約前來比武,不曾失了信約。可他重傷在身,我怎能強人所難?當下便放他過去了。」 秦仲海罵道:「他媽的,誰那麼大膽,居然敢傷我老子?非殺了不可!」方子敬搖頭道:「秦霸先是個聰明多智的人,他不肯明說,定有緣故。只是我見他身上有傷,怕他路上遇著仇家,便暗中跟隨保護。路上遇到了武當山的人馬追殺他,才曉得秦霸先已然反出武當,他身上的傷,原來是被同門長輩打的。」秦仲海想起韋子壯所言,立時道:「他可是愛上了一名女子,這才被破門出教?」 方子敬哈哈大笑,道:「你也聽說了?這女子正是你的親生母親,她出身世家望族,人稱湖北第一美人便是。」秦仲海聽師父提起娘親的風采,不由輕歎一聲。言二娘懂他的心事,當下坐到身邊,握住了他的大手。 方子敬把兩人的舉止看在眼裡,只是微笑頷首,道:「秦霸先雖是個道士,其實塵心不滅,人又長得英挺俊俏,看他風流倜儻的模樣,哪個女孩兒不傾心?也是這樣,你娘便愛上了他,兩人私訂終身,從此私奔。」他看了秦仲海一眼,笑道:「仲海啊!你雖是秦霸先所生,但你容貌兇猛,只像你外公,比你那爹爹的模樣可差遠了。」 秦仲海想到那管家所言,說自己長得與舅老爺一個樣,他不知該說些什麼,只好乾笑數聲,道:「我本來就醜,長得怪鳥一樣,看來這輩子要打光棍啦。」 言二娘微笑道:「方老師這話就不是了。男兒漢首重志氣高,本就該長得威武兇猛,容貌雖不及潘安,但只要志氣比得天高,也能讓女孩兒家愛煞。」秦仲海聽她替自己遮掩,心中便道:「老子最愛喝酒吃肉,志氣不高不低,女孩兒家也只愛個一半。」 方於敬又道:「那時你父親帶著老婆私奔,你娘親出身湖北顏家,算是有頭有臉的大戶,家中長輩如何丟得起這個臉?連夜便上真武觀告狀。武當掌門大怒欲狂,自是傾力搜捕。秦霸先武功雖高,如何耐得住大批好手圍攻,只把他打得遍體鱗傷。天幸他人緣不壞,幾名師兄弟不忍他給押回山去,便偷偷放了他。與我碰面後,我又暗中保著他,這才讓他小倆口遠走高飛,一路逃到西北地方去了。」 秦仲海微微一笑,想到了韋子壯,心道:「看咱們韋護衛那熊樣,八成也是個心軟的,當年定也放過我爹爹了。」 言二娘聽得興起,忙問道:「後來呢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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