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1重建怒蒼 | 上頁 下頁 |
二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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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二娘給她這麼一陣數說,只氣得全身發抖,淚水更已盈眶。止觀見他們內哄起來,自知不便多言,只管走得遠遠的,等他們商議之後,再行說話,以免更添爭吵。 陶清見言二娘眼眶發紅,似要哭泣,他是這群人的第二把交椅,自須出來解圍,當下緩頰道:「哈兄弟,當年秦將軍救過大家的性命,咱們這般辛勞,也是為了報恩。大姊這麼做,哪裡有錯了?」 哈不二眼眶一紅,大聲道:「什麼報恩?大姊早把小呂布忘得一乾二淨,擺明的只想嫁給這殘廢子!她以後相夫教子,生兒育女,哪會記掛咱們幾個弟兄的死活!」陶清大怒道:「你胡說什麼,快快住口了!」說著向歐陽勇使了個眼色,兩人便伸手來拉。 哈不二閃了開來,大聲道:「金毛龜,你還看不透麼?大姊以後是人家的老婆了,再也跟咱們沒半點關係!女人就是女人,心裡沒有弟兄,只有相好男人!大家今天把話說清楚,這就分手吧!」他說到激動處,淚水落下,已在號啕大哭。 聽了這話,眾人都是面色尷尬,言二娘更是心如刀割,一時淚如雨下。這四人中以哈不二年紀最小,也最是依戀言二娘,早先在懷慶看她對秦仲海的神態,心裡便有醋意,之後他見兩人越來越是親昵,眾弟兄又有搓和之意,更是心懷不忿,終於找機會發作出來了。 陶清怒目望向哈下二,喝道:「你這張嘴沒半點分寸!走開!」他走了過去,勸向言二娘,道:「大姊,你別去理他,以後的事,以後再說吧,咱們現下上山要緊……」 言二娘歎了口氣,當下抹去了淚水,搖頭道:「陶兄弟,我對不起大家,害你們受苦了。」 陶清眉頭一皺,正要勸解,匆見言二娘仰起頭來,望向高山,歎道:「弟子言二娘,今日向天發誓,我若自行嫁人,出賣弟兄……」 陶清聽她忽爾這般說話,定是要罰下毒誓,他心下大驚,急忙拉住大姊,立時便要阻止。言二娘舉袖將他甩開,大聲道:「我言二娘若自行嫁人,對不起弟兄,叫我這輩子……」 她喊得聲嘶力竭,正要罰出毒誓,一個雄渾的聲音從車蓬裡緩緩響起,接口道:「教你這輩子永遠平安喜樂,再沒半分煩惱。」只見一條大漢緩緩爬出車裡,正是秦仲海來了。 哈不二陡見他來,立將小老弟的哭態收拾了,換上了小霸王的嘴臉,哼了一聲,冷笑道:「勞什子,終於醒啦!」 秦仲海不去理他,自管走到言二娘身邊,低聲道:「二娘,你帶著弟兄,全數在山下守著,我自個兒上去成了。」言二娘尚未答話,哈不二已是哈哈大笑,他指著高聳入雲的峭壁,笑道:「憑你嗎?沒有咱們一路帶著,你連山腳都來不了,要怎麼爬上去啊!」 秦仲海聽了嘲諷,並不發怒,只往哈不二斜睨一眼。哈不二本在出言嘲笑,忽見秦仲海目光威嚴森然,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。他明知秦仲海是個殘廢,決計打不贏自己,卻還是嚇了一跳,懼怕之餘,急忙縮到歐陽勇背後,不敢再說了。 言二娘聽了秦仲海的說話,只是又驚又急,忙拉住他,驚道:「怎麼成?這山峰那麼高,你是上下去的,讓鐵牛兒背你走吧!」 秦仲海微微一笑,示意言二娘退開。他走到山峰旁,伸手摸了摸山壁,只覺山壁滑溜,地勢又是垂直陡峭。此山滿布冰雪,正是大名鼎鼎的珠母朗瑪,秦仲海縱然完好無傷,要爬這山也非易事,何況此時武功盡失,毫無氣力? 秦仲海沉吟半晌,忽然脫下外衣,蹲地脫靴,跟著雙手扶著山壁,赤腳起身。 哈不二縮在歐陽勇背後,低聲笑道:「看哪,他要飛上去。」 秦仲海聽了譏諷,陡地狂吼一聲,雙手各抓一塊尖石,嘶嘎怪響中,雙肩已在用力,只想把身子撐起來。哈不二嘻嘻一笑,正想再出言嘲諷,忽聽喀啦一聲,秦仲海肩頸傷處暴開,那傷處本已逐漸癒合,此時卻又破裂出血,霎時已染紅了背後刺花。在眾人的驚叫聲中,秦仲海靠著這股怪力,身子竟然緩緩撐起。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,言二娘更是大驚失色,正要上前喝止,止觀卻走了過來,他攔住言二娘,搖頭道:「讓他爬,別傷了人家的自尊。」言二娘聞言止步,一時嘴角緊泯,兩手反復糾纏,竟比她自己攀爬還要難熬。 在眾人的注視下,秦仲海緩緩向上攀去。他琵琶骨已穿,照理不能這般使力,但他靠著一股硬氣,居然一寸寸往上攀爬,每當身子下墜,他便張開大嘴,死命咬住岩壁尖角,右腳足趾頂住岩石,這才撐住巨大身體。哈不二看在眼裡,縱然敵意再深,也不敢再出言嘲諷,喃喃只道:「怪物……這傢伙真是個怪物……」 萬籟俱寂中,只聞山風呼嘯,其他別無聲響。此時秦仲海已爬上十來丈,陡然間,一陣狂風刮來,他再也支撐不住,身子便摔落下去。眾人見狀,都是大驚失色,言二娘更急忙奔去接應。 便在此時,一條繩索從山頂飛降而下,套中秦仲海的腰間,登時阻住了下墜之勢。眾人大吃一驚,不知是怎麼回事,止觀卻是微微一笑,道:「方老師在北坳處等著我們。他怕大家爬山辛苦,這才放了繩索下來,咱們這就上去吧。」 他簇唇作哨,霎時又是一道繩索降下,正落在眾人面前。哈不二低聲咒駡:「討厭鬼,明明有繩索,早不放,晚不放,卻偏偏選這時候放。」此時眾人紛紛攀緣而上,歐陽勇斜了哈不二一眼,嗚嗚低吼兩聲,似問他願否上去。哈不二呸了一聲,嘟著一張兔子嘴,往前一跳,便也攀爬上去。 有了繩索倚仗,攀山自然輕鬆許多。那繩索中間打結,一塊塊突了出來,有如腳蹬一般,腳下既能使力,攀緣更是加倍容易了。 也不知攀了多久,只覺風勢越來越大,幾次把繩索吹得打橫飄起。天幸眾人身懷武藝,只牢牢抓住繩索,這才沒給吹落下去。秦仲海倒是輕鬆省力,他身子給繩索吊住,不必用力,便能緩緩上升。哈不二心下生羨,只想跳了過去,抓著繩索順勢上峰,但此時身在高處,他輕功根柢有限,自也無膽去試了。 攀爬許久,距山腳已有數百尺之高。眾人攀爬已久,已感支撐不過,一見眼前有處平臺,急忙攀上歇息。諸人疲累之餘,俱都倒在地下,各自氣喘不休,連那止觀功力不弱,也在打坐順氣。 過了半晌,止觀調勻氣息,他將秦仲海扶起,手指前方,低聲道:「秦將軍,你師父就在前面,過去找他吧。」眾人聽了這話,都知方子敬已在眼前,連忙抬頭去看,只見前方不遠處又有座峭壁,上頭小小一方平臺,看來「九州劍王」便在那兒了。 哈不二驚道:「老天爺!又要咱們爬了麼?」止觀搖了搖頭,道:「方大俠只見秦將軍一人,還請快些過去吧。」 秦仲海仰天大叫,單腳跳躍,直直奔向峭壁,霎時身子撲上峭壁,便如瘋狗般亂咬亂爬起來。 先前秦仲海之所以能爬上懸崖十來丈,靠的全是一股血氣。只因言二娘被兄弟責難,秦仲海不願她受人輕侮,便死也要替她出頭,也是為此,儘管病體孱弱,殘肢斷腿,仗著血性,仍能逐步爬上。只是此刻不比剛才,雙肩非但流血不止,全身氣力更已用罄,要他如何能有寸進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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