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10忠義孤臣 | 上頁 下頁 |
| 二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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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話間,只見一人身穿蟒袍,傲然前行,正是那大奸臣江充。 瓊貴妃聽了森然質問,臉色卻一如平常。她深深吸了口氣,道:「江太師,你莫要仗著官高權重,便來血口噴人。我父乃是本朝功臣,手握鐵卷丹書,你若敢扣押本宮,休怪日後瓊家滅你的族!」眾衛士聽她這麼一說,無不全身發抖。薛奴兒站在一旁,幫腔道:「正是如此!大膽江充,你若想活命,便快快放開我們了!」 江充聽了威嚇,卻是仰天大笑,道:「說得好!咱們兩家不妨鬥個法,你瓊家有本領滅我江充的族,江某人自也乖乖認栽!」當下伸手一揮,喝道:「給我押起來了!」那兩名衛士本已放開瓊貴妃,此時有了江充撐腰,膽子又大了起來,登時走上前去,將瓊貴妃再次架起。江充斜目看著薛、瓊兩人,冷笑道:「現下咱們看個明白吧!看看誰要滿門抄斬?誰要罪誅九族?」當下押著兩人,便往仁智殿深處走去。 秦仲海知道仁智殿裡的秘密若給江充查出,薛奴兒與瓊貴妃兩人非死不可。他奔上前去,攔住了道路,沉聲道:「江大人,這裡是虎林軍的轄地,你想做什麼?」秦仲海與薛奴兒向來不睦,哪知在這生死關頭,秦仲海竟會為他出頭,薛奴兒忍不住咦地一聲,神色間有著七分詫異,三分感激。 江充斜目看了秦仲海一眼,冷笑道:「你這小子好大膽,可是仗著柳昂天的勢頭來著?回家勸你侯爺一句,沒事別來扯這爛汙,否則死無葬身之地。」 秦仲海哼了一聲,心道:「看他這個模樣,想來還未抓到姦夫。看在劉總管的面上,說什麼也要攔他一陣。」他橫刀當胸,沉聲道:「江大人雖然位高權重,但仁智殿是我虎林軍的執掌,便是太子到來,一樣非請莫入。請諸位速離,否則便以行刺皇上論罪!」 江充見他面色堅決,一步不讓,登時哈哈大笑,從懷中摸出一封公文,丟向秦仲海,厲聲道:「把公文給我看清楚了!然後夾著尾巴滾!」 秦仲海心下一凜,將公文接住,展了開來,還未讀文字,便見到玉璽寶印。秦仲海心下慘然,知道江充早已有備,竟是奉著皇命來此。江充見他神色難看,登即將公文一把搶回,自行讀道:「朕查薛奴兒、瓊玉瑛行止不端,盜賣宮中珍品,特命十八省總按察、太子太師江充便宜行事,詳查仁智殿內一應物事。諸卿聽從調度,不得有違。欽此。」秦仲海心下了然,看來皇帝已然知道瓊貴妃暗中偷人,只是此事過於淫穢,不能任意外傳,這才以「盜賣宮中珍藏」來混淆視聽,否則在場眾人聽了這等淫靡家務事,恐怕個個性命不保。 聖旨當前,錦衣衛諸人士氣大振,薛奴兒、秦仲海等人則是面如死灰。江充傲然上前,將秦仲海一把推開,暴喝道:「大家跟我來!有敢擋者,立斬不饒!」 連聲吆喝中,大批人馬向前行去,眾衛七半拉半拖,將瓊貴妃、薛奴兒等人帶入殿內。江充行到那幅書畫之前,便自凝立不動。秦仲海心下一凜,情知江充已然掌握內情。果聽這奸臣笑道:「薛公公,這裡到底有什麼秘密,你快些交代出來吧。否則休怪我下手不容情哦。」 薛奴兒先前甚是害怕,此時大勢已去,反而盡去懼色,他尖起了嗓子,又恢復了高傲神態,冷泠地道:「江充,你要殺要剮,悉聽尊便,休想從我這兒聽到一字半句。」 江充哈哈大笑,卻是胸有成竹的模樣。他伸手一揮,喝道:「給我帶上來了!」只聽後頭傳來幾聲暴喝,腳步雜遝中,大批侍衛押上了一人。薛奴兒見那人乖頭喪氣,當場尖叫一聲,叫道:「奸賊!是你!是你出賣咱們!」說著撲了上去,便想當場擊殺。秦仲海嚇了一跳,轉頭看去,只見那人身穿太監服色,正是胡忠。 薛奴兒氣急敗壞,死抓著胡忠不放,兩旁侍衛過來拉扯,竟都分不開二人。薛奴兒叫駡道:「你這賊!你這吃裡扒外的東西!」連珠炮的叫駡聲中,胡忠的哭聲不住傳來,哭道:「沒有,我沒有,不是我……」薛奴兒怒不可抑,尖聲道:「卑鄙的東西,敢做不敢說的敗類!若不是你,誰會洩漏秘密?」胡忠哭道:「我不知道啊!我也是剛才給帶來的!」 薛奴兒哪裡肯信,只是在那高聲叫駡。 秦仲海生性精明,絕非薛奴兒可比,一旁聽著,心裡登時生疑,想道:「不對,這胡忠不是才給劉敬收服了麼?劉總管手上握著他親友的性命,胡忠膽子再大十倍,也不可能背叛,東廠叛徒另有其人。」 念頭方動,便聽江充笑道:「你們別錯怪胡忠了,洩漏口風的不是他,來人帶上來了!」話聲未畢,只見一名小太監快步搶上,向江充跪地叩首,喚道:「小六子參見江大人!」這孩子約莫十一二歲年紀,正是胡忠的義子,名喚小六子的那名小太監。眾人見他到來,都是目瞪口呆。胡忠見義子忽爾出現,登時慘叫道:「小六子,你怎麼也給抓來了!」江充斜目看了胡忠一眼,笑道:「什麼抓來了?說得這麼難聽。好孩子,你向你乾爹說說,這裡的秘密是誰透露出來的啊?」小六子高舉右臂,大聲答道:「我!」 胡忠全身巨震,一聲驚叫之後,當場軟倒在地。薛奴兒與秦仲海對望一眼,臉色都成慘白。 江充拍了拍小太監的頭頂,笑道:「好孩子,你再告訴你乾爹一句,打入宮起,是誰叫你同乾爹親近的?」小六子毫不猶豫,大聲答道:「是江大人!」 江充凝視著薛奴兒,冷笑道:「你們劉總管千提防、萬提防,卻萬萬料不到我江充在東廠裡安的真正奸細,乃是這個小小孩兒吧?」他見薛奴兒氣憤已極,登時哈哈大笑,道:「這孩子每日套問他乾爹,日也問,夜也問,終於從胡忠口裡套出仁智殿的髒事,老早就傳消息給我了。你們真以為我江充不知情麼?告訴你們,沒到最後關頭之前,我是不會動手發難的!」 薛奴兒心下了然,知道胡忠定在無意間漏了口風,才讓小六子察知了秘密。他氣得全身發抖,但此時給十來隻火槍指住,便想動手殺人,也是萬萬不能了。薛奴兒垂下首去,不再言語,但眼中卻露出火焰般的恨意,看來直是嚇人。 秦仲海一旁看著,自也目瞪口呆,心道:「好一幫奸賊,當真無所不用其極。」 那時劉敬抓到了胡忠的馬腳,自以為能夠以小六子為脅,逼迫胡忠來作反間,哪知那毫不起眼的義子小六,原來才是江充手下忠心耿耿的奸細,劉敬如此失算,自然一敗塗地了。 以東廠總管行事的老道,秦仲海目光的銳利,居然都沒瞧出這天真孩子暗藏鬼胎,別有心機,江充也真算是用心良苦了。江充見場面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下,登時哈哈大笑,手指牆上的書畫,道:「胡忠,你不必袒護這幫無恥男女了,快快把實情交代出來,咱們這就去抓賊啦!」 秦仲海見大勢已去,實在難以阻擋,只得嘆息一聲。此時鞏正儀等人也已進殿,見了江充橫行霸道的模樣,如何敢多置一詞,紛紛讓到了一旁。 胡忠神色淒然,朝薛奴兒看了一眼。薛奴兒面無懼色,只冷冷地道:「咱們東廠幾百人的性命,全在你一念之間。」胡忠聽了這話,身子一震,轉頭便往小六子看去,只見義子依偎在江充身邊,臉上還是掛著那幅童稚的笑容,但那天真無邪卻是世上最惡毒的虛偽做作。胡忠淚水盈眶,他望著小六子,喃喃地道:「當年你給人欺淩侮辱,爹爹見你好生孤獨可憐,這才起了保護你的意思……小六子……小六子……告訴爹爹,爹爹這輩子沒愛錯你。」說話間淚水滾滾而下,眼光只是瞅著義子。 小六子給他盯著,卻無不適之感,只聽他笑道:「乾爹,江大人在等你說話呢,您別幹耗著。」胡忠聽他這麼回話,已知義子平日對他全是作假,並無半分真情。他慘然一笑,舉頭便往牆上撞去,砰地一聲大響,霎時問腦漿進裂,已然死於非命。秦仲海、鞏正儀等人沒料到他會自殺,都是為之一驚,薛奴兒更是又驚又痛,想要喝止,卻已晚了一步。 胡忠撞死牆上,壁磚登給撞裂一處,隱約現出暗門的痕跡。江充哈哈大笑,道:「好你個白癡,自殺也不會挑地方,可把秘密透出來了。」他一腳踢開胡忠的屍首,舉手喝道:「來人!把這堵牆給我砸了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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