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9神劍擒龍 | 上頁 下頁
二四


  那蒙面人見秦仲海倒在地下,本以為穩操勝卷,沒料到他還有這手不要命的絕招。那人無心戀戰,眼看刀鋒將至,霎時側身避開,跟著破窗逃出,遠遠去了。

  秦仲海身中兩劍,俱在流血,其實早已無力防禦,适才扔刀退敵,純粹是性格悍勇而已。他蹲在地下喘息,心道:「原來是個用劍高手,好了得,好厲害。」耳聽屬下大聲喊叫,跟著是舉弓射箭的聲響,只是那人武功超卓,料來虎林軍無人攔得住這等高手。果然下屬叫喊一陣之後,聲音漸漸緩歇,料來敵人定已從容離去。

  秦仲海緩緩站起身來,喟然長歎。這一戰他中了兩處劍傷,敵手卻是全身而退,真可算是大敗虧輸了。

  過不多時,眾多下屬沖了進來,眼見他身上流血,無不吃驚,急忙為他包紮。秦仲海問道:「可曾看清賊人面貌了?」一名下屬道:「啟稟將軍,那賊子身影好快,一時間實在看不清。不過他離去時還暴起傷人,一共刺傷了一十三名兄弟的手腕。」

  秦仲海心下暗暗罕納:「好劍法。當世有這等武功而又偏好用劍的,就那寥寥數人而已。看來不難把這人揪出來。」他尋思一會兒:心下忽地一驚,想道:「難道是卓淩昭重出江湖?」此念一過,便知不對,這卓淩昭現下是在江南苦思劍法,怎能忽然折返京城?

  秦仲海情知猜想不透,他噓出胸中一口火氣,伸手召來手下,道:「你們聽了,今日之事莫跟外人提起,不然孔閣揆怪罪下來,大家都有事。」眾下屬齊聲道:「我等理會得!」

  秦仲海道:「明兒個叫受傷的弟兄來找我,每人發三十兩銀子嘉獎。其餘兄弟出力禦敵,都有功勞,我每人發十兩銀子喝酒。」他這招叫做悶聲大發財,只要你閉上嘴,老子便給你一頓甜頭吃。果然眾人盡皆大喜,都想道:「不愧是前線回來的大將!出手這般豪氣!」當下喜氣洋洋地走了,都覺能跟隨這等上司,實乃三生有幸之至。

  秦仲海此時酒性方退,他坐在一堆奏章上,心道:「好小子,看來文淵閣真不好守,居然能傷到你老子。」那日他與煞金決戰百合,身上卻也沒有掛彩,誰知此時不過守一座小小書庫,竟然連中兩劍,算是生平罕見的大敗。

  秦仲海嘆息一聲,眼見天色已明,料知明日兄弟們來找他要錢,不免缺銀使喚。他屈指一算,受傷者十三人,每人三十兩,共鬚髮出三百九十兩,其餘弟兄則須六百餘兩,想來共要拿出千兩銀子之數。說起錢財來,秦仲海自是頭大無比,他生平最少攢錢,平日銀錢都往酒樓裡扔,搞到今年三十二歲了,卻連個老婆也沒有。他自知床鋪底下還埋著三百兩銀子,那是前些年攢來當棺材本的,免得死在前線沒人理會,此時欠錢使喚,只好一併拿出充數了。

  秦仲海摸摸鼻子,眼看缺錢,便想找人來借,心道:「那楊郎中最是有錢,只是他多半已到江南去了。我那盧兄弟也不在北京,便在也是窮鬼一個,唉……這事又不能讓侯爺知道,說不得,去找伍定遠當冤大頭吧!」

  想起伍定遠平日最懂人情世故,日子也節儉,想來荷包定是滿滿。秦仲海心下一喜,當即把傷勢遮掩了,跟著三步並做兩步,急急往制使府行去。

  行到楊大學士府附近,只見楊家門口停了十余輛車,幾名家丁正自打點物事。秦仲海攔住一人,問道:「怎麼門口擠了這許多人?你們楊家大出喪麼?」那家丁聽這話難聽無比,臉色自是鐵青,還沒回話,只聽一人喚道:「秦將軍,你也來替哥哥送行麼?」秦仲海回頭去看,來人面貌清秀,二十歲上下年紀,卻是楊肅觀的胞弟楊紹奇。

  秦仲海聽說楊肅觀還在京城,心下暗暗高興:「好你個楊肅觀,原來還沒滾啊,這當口剛好來勒索他。」他打了個哈欠,道:「有什麼好送的?去個江南也要送?老子等一下去拉屎,你送我不送?」

  楊紹奇聽他滿口粗話,臉上一陣青紅,心道:「這人實在粗魯。」秦仲海見他紅嫩可愛,心下暗笑,更是不住口地調侃。楊紹奇書生一個,卻要如何應付流氓捉弄:心下只是哀哀叫苦,盼他趕緊離開。

  秦仲海口中胡扯,拼命來說金瓶梅的橋段,楊紹奇掩住耳朵,就怕多聽了一個字兒。正鬧間,匆見一人走了過來,皺眉道:「仲海又在欺侮舍弟。」說話這人容貌英挺,舉止老沉,正是楊肅觀來了。

  秦仲海沒好氣地道:「誰在欺侮他啊!我這是提點你家小弟,免得他將來不懂事,給人在歡場裡騙光了褲子。你們還不多謝我?」眼見胞弟臉上羞紅,楊肅觀怕他給污染視聽了,便低聲囑咐幾句,命他先行離去。

  秦仲海正想著如何開口借錢,忽見楊肅觀走近兩步,神色凝重,似有話與自己說。秦仲海嘻嘻一笑,自行湊了上去,道:「有事麼?」楊肅觀微微頷首,低聲道:「仲海,你這幾日待在京裡,可需多多留意伍制使,我有些擔心他。」秦仲海咦了一聲,道:「擔心他幹什麼?他嫖妓找不著門路麼?」楊肅觀皺眉道:「你別來胡扯,我跟你說正經的。」低聲又道:「伍制使自從天山歸來後,就變得頗多古怪,我怕他胡思亂想,惹出事來。」

  秦仲海奇道:「是麼?我每日見他大碗吃飯,大口喝酒,還搞了個神氣的鐵手套,說來好得很啊!有什麼好擔憂的?」楊肅觀歎了口氣,道:「那倒未必。侯爺這次沒派他南下,我看他眉宇間全是悲憤。」秦仲海嗯了一聲,想起伍定遠對燕陵鏢局一案耿耿于懷,柳昂天卻又不肯委以重任,真讓人情何以堪。但事已至此,又能說什麼?只搖了搖頭,並不回話。

  楊肅觀歎道:「定遠現下武功非比往昔,他脾氣又烈,可別一個衝動,惹出禍端,那可難收拾了。」秦仲海哈哈一笑,道:「他要真這麼帶種,那是再好不過了!要我是他奶奶的天山傳人,早就溜到江南去殺人了。你們謝我都來不及,哪還需要幫老子收拾什麼?」

  楊肅觀看了他一眼,搖頭道:「便是這樣,那也還算是小事。我只怕他……怕他對我有誤會。」秦仲海大樂,笑道:「又有誤會了?可是為了女人?」眼見楊肅觀面色窘困,秦仲海當即陰惻惻地笑了也來,道:「這檔子狗屎事情,對你有誤會的人可多了。嘿嘿,搞不好老子對你小白臉也有誤會哦!」此時顧家小姐早與盧雲私奔,料來惕肅觀也已知情,秦仲海念在同門多年,自也不好當眾取笑,便只譏諷一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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