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4神鬼亭外 | 上頁 下頁 |
四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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§第七章 賭約 楊肅觀聽到此處,忍不住心下暗驚,尋思道:「這陸爺說話好生奇怪,到底什麼叫做天下氣運?他又要帶什麼人出來?這到底是什麼意思?」他隱隱約約覺得懷中羊皮與亭裡的偈語有關,但片刻間卻又參不到其中的竅門,一時苦苦思索。 正想間,忽見「百花仙子」往他走近幾步,神情鬼鬼祟祟,不知意欲如何。楊肅觀神疲力乏,難以動彈,要是她起意搶劫羊皮,那也莫可奈何了。 忽然「百花仙子」伸手出來,竟是塞了粒丹藥在他口中。楊肅觀吃了一驚,正想吐出,卻覺那藥清涼,一入口中,頭暈立減。胡媚兒低聲道:「楊大人,咱們打個商量。我已把解藥給你吃了,等你神功恢復,定要救我一命,帶我離開此處!」雙龍寨眾人正自交談,渾沒注意他二人的行止。 楊肅觀緩緩地道:「羊皮呢?你還想要嗎?」胡媚兒嫣然一笑,說道:「想是想,但現下性命危急,那個土匪頭武功高得出奇,看他們那幅模樣,八成會殺我洩憤,我還是保住性命要緊。」胡媚兒是個心狠手辣,愛恨分明的女人,愛她敬她雖然討不了什麼便宜,但恨她咒她卻只有死得慘不堪言,适才郝震湘便是個活生生的例子。星光下胡媚兒美麗的臉龐上盡是狡猾的神色,但楊肅觀別無選擇,只有輕輕地點頭,道:「好吧!我還有朋友中了毒,等會兒你把解藥一塊交出,我自會助你脫險。」胡媚兒嘻嘻一笑,道:「看在你待我好的份上,便依你的了。」說著竟又在他臉頰上一吻。楊肅觀嘿地一聲,想要推開他,卻少了氣力,只有任憑她輕薄了。 胡媚兒正自含情脈脈,忽聽那陸爺道:「離三更還有些時候,總不能在這幹耗著!現下便來為民除害吧!」胡媚兒聞言大驚,與楊肅觀對望一眼。那解滔伸手一揮,數千騎兵慢慢聚攏,往眾人靠去。 安道京臉上變色,心道:「真是倒楣!要是剛才不捅郝震湘那刀,憑著我們兩人合力,定能殺出重圍!看來什麼都完了!」他回頭看去,只見殘餘的錦衣衛部屬都蹲在地下,不住發抖,顯然害怕至極。 楊肅觀見勢頭不好,他雖不是錦衣衛一夥,但也是朝廷命官。這些土匪強盜視官如仇,殺害朝官如同家常便飯,到時若被他們押上山去,就算留得一條性命,師門顏面必也盡失,當下急急運轉神功,使藥力加速。 安道京忙道:「諸位大哥,我們的買賣還沒做完哪!我還有一個大秘密奉告啊!」解滔拔出腰刀,不耐煩地道:「有話快說,有屁便放,像你這種狗官,我是看一眼都嫌煩!」安道京慌道:「是,是,小人這就說啦!」他咳嗽一聲,心道:「我其實所知甚少,只曉得三更時有一幅什麼狗屁圖出來。這種荒誕不經的話很難騙人相信,卻要如何是好?」解滔走上兩步,喝道:「你說是不說!」安道京靈機一動,指著楊肅觀,叫道:「這人身上有一件寶貝,只要把東西拿出來,站到涼亭裡,三更時真相便會大白啦!」雙龍寨等人聽了此言,無不心下一凜,紛紛轉頭朝他望去。 楊肅觀此時毒性已解了大半,但要運劍傷敵,仍是不能,聽得安道京這麼說,知道他要嫁禍自己,心下暗怒。眼見雙龍寨的幾個人朝自己走來,他不願示弱,自行站起身來,朗聲說道:「少林弟子楊肅觀,拜見雙龍寨陸先生。」他刻意運使內力,語聲嘹亮,聲聞數裡。 眾人都是一驚,想不到這樣一個斯斯文文的青年,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,其實楊肅觀只是藉此發聲求援,希望靈定等人及時趕到。 陸孤瞻聽他自稱少林弟子,當下微笑點頭,說道:「原來是少林門下,你祖師爺天絕僧可還好嗎?」他見楊肅觀年紀輕輕,不知他的武功乃是天絕親傳,便以祖師爺之稱相詢。 楊肅觀道:「多謝陸先生問候,我師父他老人家身子骨健旺,一切安好。」眾人聽他以師父稱呼天絕僧,無不訝異。解滔奇道:「師父?天絕僧是你師父?」楊肅觀點了點頭,道:「正是。天絕神僧乃是家師,我與靈字輩諸位高僧平輩。」陸孤瞻吃了一驚,奇道:「想不到少林天絕竟有傳人,那可是大事一件!」一旁安道京見楊肅觀自承身分,連忙趁火打劫,道:「他豈止是天絕傳人?此人還是當今內閣大學士之子,本朝兵部職方司的楊郎中哪!此人乃是一大奸臣,你們千萬別放過了他。」他猜想這群土匪必定痛恨朝廷命官,便揭穿楊肅觀身分,讓他們自相火拼,到時便有逃命希望。 陸孤瞻哦了一聲,打量楊肅觀幾眼,說道:「原來閣下是兵部職方司郎中。嗯,這職位向來為征北都督辦事,照理說,你該是柳昂天的手下。」楊肅觀心下一奇,想不到陸孤瞻對朝廷之事如此熟恁,不知此人在幹土匪前是何來歷。 解滔低聲稟告,說道:「江湖上有言,都說柳昂天手底下有兩人甚是了得。一人名叫秦仲海,外號叫做『火貪一刀』,另一人叫楊肅觀,人稱『風流司郎中』,合稱『柳門二將,文楊武秦』。這兩人武功了得,近幾年名氣響亮,連東廠也怕他們三分。」陸孤瞻點頭道:「好一個『風流司郎中』。今日一見,果然氣宇非凡,當真是英雄出少年。」楊肅觀萬萬想不到對方識得自己,拱手道:「好說!好說!」安道京見他們竟然寒暄起來,深怕挑撥伎倆無用,急忙道:「這人身上帶著寶貝,你們趕快搜出來!要解開這涼亭的謎底,非要他身上的東西不可!」其實他也搞不清楚羊皮的來歷,便來胡言亂語一番,只要能拖延一時半刻活命,也算不壞。 陸孤瞻微微一笑,道:「究竟閣下身上帶的是什麼物事?可否借來一觀?」楊肅觀道:「此物乃是本朝征北大都督親手所交,在下職責所在,恐怕有些不便。」陸孤瞻微笑道:「楊兄如此說話,不也太過見外了?我過去與柳大人頗有淵源,如今不過是相借片刻,看完便還,楊郎中又何必小氣?」楊肅觀搖頭道:「在下身受重托,恕難從命。」陸孤瞻淡淡地道:「我敬重楊兄是位難得的好官,本不想為難你,但楊兄一味地拒人於千里之外,可教我齒冷了。這樣吧!與其我們殺個血流成河,不如打個賭!你說如何?」楊肅觀依舊搖頭,說道:「在下生性膽小,從來不與人對賭。」陸孤瞻哈哈一笑,說道:「楊兄這般膽怯,以後要如何在朝廷上混?你若與我對賭,贏了你只管走,誰也不會攔你。若是輸了,嘿嘿,那也壞不到哪去,不過是把東西交出來而已。」楊肅觀哼了一聲,說道:「如果在下堅持不賭呢?」陸孤瞻大笑道:「你若是不賭,這裡三千兵馬都要取你的命!」看來賭上一局還有一線生機,若是堅拒不從,只怕萬軍殺來,立時橫就地。 楊肅觀嘿地一聲,情知別無選擇,只得說道:「好,我便陪閣下賭上這局。不過規矩如何,你且放下話來!」陸孤瞻笑道:「好一個楊郎中,這才爽氣。你贏了,只管走人,你輸了,我也只不過取物一觀,依舊放你走路,如何?」楊肅觀點頭道:「閣下很是大方。」陸孤瞻微笑道:「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,你的東西要是我瞧得好了,便往包袱裡一放,那是不會還你的,這你心裡要有個底。」楊肅觀點頭道:「這個自然!卻不知咱們要賭什麼?」陸孤瞻道:「賭什麼?嘿嘿,我這個賭局一不講運氣,二不用作弊,大家憑手上真工夫較量便是。」楊肅觀雖在困頓間,仍不失架式,當下傲然道:「莫非閣下要考較我的劍法?」陸孤瞻哈哈一笑,說道:「楊兄是少林天絕的弟子,劍法乃是閣下所長,我又何必自找麻煩?」說著往涼亭一指,說道:「那處地方名喚『神鬼亭』。我在亭裡放上些東西,先拿到的便是贏了,如此可好?」楊肅觀點頭道:「也好,閣下既要考較我的輕功,少林弟子也不見得弱了!這就來吧!」陸孤瞻笑道:「倘若只是這般比法,怕顯不出楊兄的絕世武功來!」他指向「百花仙子」,說道:「胡姑娘,我要借你銀針一用。」胡媚兒一愣,說道:「什麼意思?」陸孤瞻道:「從此處開始,一路在地下插上銀針,直到涼亭之畔為止。」胡媚兒雖不知他所欲為何,但形勢比人強,當下不敢多言,只有照辦。她拿出銳利至極的毒針,沿途插在地下。眾人見那銀針細若髮絲,隱隱泛著藍光,顯然劇毒無比,都是心下發毛。 陸孤瞻道:「我把東西放在涼亭之中,誰先拿到誰先贏。不過有個規矩,身子不可沾地。若要身上任一處碰到地下,便算是輸了。」楊肅觀一愣,道:「若是身上衣物碰到地下呢?」陸孤瞻道:「一般的算輸,便是毛髮衣帶,足履頭冠,都不能著地。」眾人見此處距涼亭有數十丈之遙,都覺此言不可思議。陸孤瞻見眾人面帶訝異,便微微一笑,道:「不過天下雖大,也沒人練得這等的好輕功。為此我特地容情,如果人在半空,支撐不過,便可在『百花仙子』的毒針上踩個幾下,也不算違規,如此可好?」眾人見那銀針鋒利已極,藍澄澄地甚是怕人,如果硬跳上去,只怕會立時戳穿腳底,何況上頭沾滿劇毒,刺傷後實在不堪設想,忍不住議論紛紛。 楊肅觀嘿地一聲,道:「好!在下捨命陪君子!陸先生這就下場嗎?」陸孤瞻哈哈大笑,說道:「我若與你比試,豈不是以大欺小?我這人一向公正,絕不會欺負於你。」他伸手一揮,說道:「解兄弟,你下場陪陪楊郎中,好好玩一玩!」解滔大喜,當下拱手道:「謹聽陸爺吩咐!」說著束緊衣衫,走下場中。 楊肅觀見過解滔的武功,方此人從樹上射過一箭,箭法頗見神妙,倒是一號勁敵。他心下尋思:「無論這人武功如何,這局我是賭定了。只要能拖延些時辰,等靈定師兄到來,兩邊實力旗鼓相當,到時帶著胡媚兒逃命,也不見得危難。」陸孤瞻見他低頭思量,知道他別有陰謀,笑道:「楊兄啊楊兄,我也是個詭計百出的人,你可別在我面前玩花樣!你先把懷中的東西拿出來,放在涼亭之中,先得者勝,拿了東西便走,免得你輸了反悔。」楊肅觀悚然一驚,心道:「此人果然攻於心計,確實是個厲害角色!」他哼地一聲,將懷中羊皮掏出,便要往涼亭走去,尋思道:「我且想個法子,將這東西掉包。不然便做些手腳也是好的。」陸孤瞻看出他的用意,說道:「不敢勞駕楊兄!這區區的幾步路,便由我代勞吧!」說著手上馬鞭一揮,直往他手上羊皮卷來。楊肅觀連忙轉身相避,跟著拔劍出鞘,要往鞭上削去。誰知那馬鞭有如靈蛇一般,居然躲開了劍刃,在空中略一彎曲,昂起鞭頭,活像一隻毒蛇似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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