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4神鬼亭外 | 上頁 下頁 |
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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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幾句話用的竟是極流利的回回話。眾番僧本以為他有意出手傷人,待聽他精擅回語,又兼言語溫文有禮,宛若遇上了救星,都是嘰哩咕嚕地拉著他說個不停。 那師妹聽楊肅觀滿口番話,心中不由驚訝,說道:「師姐!這位楊大人也是呼嚕嚕鳥國的子民哪!你聽他也會說呼嚕嚕話呢!」 那師姐自也感到驚訝,只凝視著楊肅觀。伍定遠見她兩姊妹驚奇訝異,當下笑道:「這位楊大人無所不能,說幾句鳥話算什麼稀奇?他是進士出身,官拜兵部職方司郎中,做的是五品的大官,自然天文地理,無所不知了。」那師姐只凝視著楊肅觀的背影,卻似沒聽見伍定遠的說話一般。 過了片刻,楊肅觀緩緩走了回來,對張之越說道:「張大俠,晚輩有個不情之請,還請你老原諒。」楊肅觀年紀輕輕,但說起話來自有一股威儀,叫人不得不從。張之越嗯了一聲,道:「楊大人有什麼話,只管說便是。」 楊肅觀道:「我們請高大人移個駕,好讓這些大師父住店,不知您意下如何?」 張之越嘿地一聲,道:「咱們明明把他們打個落花流水,卻又何必再讓這些人?」 楊肅觀搖頭道:「張大俠有所不知,這些番僧有些奇怪習俗,他們每住一個地方,便需布一次法,很費功夫。這些人過去來到中原之時,住的都是此間客棧,因此不願到別的地方投宿。我們與人方便,也是自己方便。」 原來這些番僧確實是帖木兒汗國國師的門人,只因公主和親之事,便來中國晉見天子。楊肅觀知道這些人來頭不小,不願正面開罪汗國,便想退讓一步,不要讓對方過分難看。 張之越哼了一聲,破口罵道:「他們也不過十來個人,卻如何占了整間店?」 楊肅觀道:「他們怕咱們身上骯髒,會壞了他們身上的法力。」 張之越很是生氣,罵道:「操他奶奶的,這算是什麼東西!老子身上髒,也髒不過他們的屁股去!」 那師妹吐吐舌頭,笑道:「師叔又說粗話啦!我回去定要和師父說去。」張之越罵道:「小鬼頭!」跟著沉吟片刻,道:「也罷!實在搞不清你在想什麼,不過也算是賣你一個面子,咱們這就走人!」 适才楊肅觀曾在高定面前替他解圍,張之越很是感激,此時便賣他一個人情,算是回報。 楊肅觀大喜,道:「多謝張兄玉全。以後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,便請吩咐一聲。」 那師妹抬頭看著楊肅觀,笑道:「這下我們有兵部大臣當靠山了,嘻嘻!」 原來那群番僧乃是帖木兒汗國的使臣,東來中原弘法。其時朝廷有「正一真人」、「正一天師」之職,乃是正二品的大官,專封道教真人。佛教則有「僧錄司左右闡教、左右講經」等職,多是正六品、從六品的官,多給中原諸寶刹的名僧。這次預備新立一個名目,封給此次東來的群僧,增進兩國邦宜。 楊肅觀深知這些人的身分重大,萬萬為難他們不得,适才情不得已,將他們打傷,只怕已壞了兩國交誼。他這人向來周到,早已替那番僧接好肋骨,跟著重重賠罪,更答應即刻離開客店,好方便他們起居。那老僧見他執禮甚恭,又將傷者包紮妥當,看來確實有意道歉,待得聽他一口好番話,更增好感,這才轉怒為喜,不再計較。 高定聽說要改投其他客店,心中不喜,嘮叨半天,遲遲不移腳步。但一來楊肅觀乃是世家之子,高定不得不賣面子,二來楊肅觀親口承諾,要護送他到陝西,直到平安返鄉為止,這位高大人才勉強屈就,稍移玉趾。 眾人找了一處住下,晚間便一同用飯。楊肅觀自與高定談天,兩人同坐一桌,伍定遠與韋子壯二人便與九華山等人共飲。 席間那師妹問道:「這位大哥,上回聽你說姓胡,可是他們又說你姓伍,到底你是幾個爹生的?這麼多個姓?」 這話要是別人說來,伍定遠非翻臉不可,但這師妹天真無邪,別無惡意。伍定遠笑道:「姑娘說笑了,我當然是一個爹生的。其實在下姓伍,草字定遠,那日說姓胡,只是一時權宜,還請諸位莫怪。」 那師妹名叫娟兒,一派的天真爛漫,只聽她笑道:「原來你亂編一個名字騙我們。還好那日我沒借你銀子,否則日後怎麼討得回來啊!」 眾人聞言大笑。伍定遠道:「那時我遭人追殺,千里奔波,已是九死一生,這才不得不編個假名,倒不是有意欺瞞各位。」 張之越心下一凜,知道這種江湖上的恩怨知道越少越好,便截斷他的話頭,舉杯道:「無論如何,今日大家難得相逢。來來,喝了這杯!」 眾人舉起酒杯,正要一口喝幹,卻見那師姐呆呆的望向一方,似有什麼心事。 伍定遠順著她的目光看去,只見楊肅觀正與高定低聲交談,兩人似在商量什麼。 伍定遠心下一奇,只不知她為何如此關心楊肅觀,正想出言詢問。那張之越眉頭一皺,道:「豔婷,怎麼如此無禮?快把杯子舉起來了!」 那師姐名叫豔婷,平日一向乖巧,此時卻不知為何失態,忙舉起酒杯,向眾人歉然一笑。 伍定遠往她臉上看去,見她清秀的臉龐似有一絲淡淡的憂鬱,渾不似那日山西見面時的健談模樣,忙道:「姑娘可是日間被那些番僧打傷了?要不要請大夫診治?」 豔婷忙道:「小女子沒事的,多謝伍大爺關心。」伍定遠嗯了一聲,連聲道:「沒事便好,沒事便好。」 豔婷聽出他話中的關切,便自微微一笑。這笑容一現,便如玫瑰初綻,豔麗不可方物。 伍定遠見了她姣好的容顏,身子不由微微一顫,心道:「幾日不見,這姑娘可又長大許多了,竟然出落得如此標緻動人。」 席間眾人相談甚歡,直至深夜方散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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