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3京城之會 | 上頁 下頁
四八


  秦仲海嘿嘿一笑,道:「那也要有這般強勁的對手才成啊!那瓦剌雖然兇狠,卻與也先差得遠了。」說著竟是唉聲歎氣,好似惋惜不已。

  柳昂天續道:「自我與武德侯主事以來,也先可汗的氣焰已然大打折扣,版圖更是縮小不少。一年關外大雪,氣候變得酷寒異常,也先軍民死傷慘重,牲口流離失所。泯王爺見天賜良機,便極力勸諫,要先帝御駕親征,一眾文臣都是大加附和。」

  秦仲海驚道:「御駕親征!那可不是小事啊!」

  柳昂天揮了揮手,要他別打岔,又道:「咱們先帝一心雪恥復仇,聽了他弟弟的說話,自是興奮異常。可這御駕親征豈同等閒,只怕耗費國力至钜,我與武德侯自是反對,都勸先帝打消念頭。誰知卻有人告了我們一狀,說我與武德侯兩人想要獨佔功勳,就怕先帝奪了我們的風采。這道奏章上來後,先帝對我倆雖未加以責備,但也不甚高興,對我等大為猜忌。」

  柳昂天又道:「我與武德侯明白人言可畏,只好噤若寒蟬,不敢多言。是年二月春,先帝終於決定御駕親征。他自率六十萬大軍,朝中猛將百余員,點將台前賜下禦酒,誓言踏平西疆,生擒敵酋。

  「武德侯見先帝執意親征,便毛遂自薦,自請為前軍先鋒,為六十萬大軍開道。只是朝中小人對他頗為忌憚,深怕他輕易擊破敵寇主力,一人獨佔功勞,都不願他同行。武德侯深怕皇帝有失,自是不依。眾臣為此爭執不休,都是好生不快。最後先帝聖裁,命武德侯隨軍同去,但不得擔任先鋒,改為後部防守,鎮守玉門關,未得聖上指示,不可擅自出關接戰。眾臣還覺不足,都怕武德侯另逞奇兵,別有計謀,便派了一個叫江充的軍官監軍,就怕武德侯自行離關建功。」秦盧二人聽到江充的名字,都是「啊」地一聲,叫了出來。

  柳昂天面色凝重,道:「這道誥命很是詭異,想那江充不過是個校級小官,怎可去監督朝廷大臣?有人為此請問皇上,他卻說這是泯王爺的意思,要我輩多加忍讓。」

  秦仲海皺眉道:「泯王爺?到底這人是誰?」

  柳昂天拱手道:「泯王便是先帝的親兄弟,當今的聖上。」

  秦盧二人啊地一聲,都是吃驚不已。

  秦仲海問道:「這次御駕親征,侯爺沒跟著一起去嗎?」

  柳昂天搖頭道:「那時有人向先帝建言,說怕北方瓦剌趁機偷襲我朝腹地,先帝便命我駐留北方,嚴加防範。我雖想抗命,但有武德侯的前例在先,先帝如何能容我放肆?當場便把我送去放馬牧羊了。」

  秦仲海歎道:「這些人心胸狹隘,真個成不了大事。」柳昂天面露苦笑,道:「這也不能全怪他們。那時我年少氣盛,平日裡從不讓人,遇上這些妒賢忌能之輩,若不給送去充軍,還能如何?」他說到這裡,轉頭便往盧雲看去,說道:「咱們盧賢侄的脾氣也是不小,幾與老夫年輕時一個樣,日後若還不知收斂,只怕將來有得苦頭吃了。」

  盧雲心下一凜,道:「盧雲必會反省,請侯爺放心。」

  秦仲海哈哈大笑,道:「侯爺你脾氣雖烈,還不是幹得這麼大的官?怎麼職位一做得高,便今是昨非起來了?」

  柳昂天略有不悅,嗔道:「我自教訓年輕人,你插什麼嘴?你這小子也是不學好的東西!平日裡滿口粗話,衣衫不整,一股腦兒的粗魯骯髒!你不去給我好好反省反省,還敢來頂嘴胡說!這像什麼樣子!」

  秦仲海嘿嘿乾笑,跟著向盧雲做了個鬼臉。他跟隨柳昂天已久,兩人情感深厚,說話間絕少顧忌,無論是出言頂撞,還是疾言痛斥,都不曾傷了真感情。

  柳昂天喝了口茶,降了火氣,又道:「此次御駕親征,兵多將勇,足足六十萬大軍壓境。光是載運糧食的車馬,綿延便達百里。眼見皇帝親臨前線,三軍將士個個精神抖擻,莫不希望能在御前耀武揚威,日後名震天下,絕非昔年愁眉苦臉的模樣。消息傳出,也先大吃一驚,知道亡國滅種的大禍便在眼前。他降尊屈就,星夜遣人求和,著實向先帝討饒。先帝意氣風發之餘,如何願意饒過這多年宿敵?當場以其人之道,還治其人之身,命人割下使臣的兩隻耳朵,將他亂棒打了出去,自是狠狠地出了一口惡氣。」

  秦仲海哈哈大笑,說道:「痛快!痛快!」

  柳昂天道:「先帝有意一舉蕩平也先,將之滅國。眾將私下衡量局勢,都覺此次親征必勝,就算不能一舉消滅也先,也能使其元氣大傷,幾年內不能興風作浪。那時兩國的形勢高下如何,便三歲小兒也知道。也先見大勢已去,亡國便在眼前,索性盡起舉國之兵,合計二十萬大軍,準備轟轟烈烈地決戰一場,絕不輕言投降。

  「兩軍交戰,我朝勢如破竹,接連打了好幾個大勝仗。大軍兵臨城下,直殺到也先都城之外十裡處。也先見亡國無日,只有冒險出城野戰,要與先帝來個困獸之鬥。只是雙方強弱實在太過懸殊,也先雖然驍勇善戰,但僅憑一己之力,如何抵擋六十萬大軍攻勢?激戰三日三夜之後,也先終於不敵,親衛部隊慘遭我朝大軍衝破。眼看性命危急,也先可汗竟爾棄國而去,獨自帶著兩萬殘部敗逃。」秦盧二人拍手叫好,都覺痛快至極。

  柳昂天又道:「那時先鋒大將見也先可汗落單,心中登時大喜,立即帶隊追殺過去,只要能將也先可汗生擒回來,那可是名標青史的大功勞。誰知便在這個緊要關頭,竟然來了個混帳之極的跳樑小丑,在其中興風作浪起來。」

  秦仲海笑道:「興風作浪的小丑?侯爺說得是江充麼?」

  柳昂天搖頭道:「那倒不是,江充那時只是玉門關的一個監軍。那時的他無權無勢,不過是泯王的一個客卿,想要玩上這等把戲,那還差得太遠了。」

  秦仲海奇道:「不是江充,卻又是什麼人?莫非是劉敬麼?」

  柳昂天搖了搖頭,道:「那人說起輩分,可比這些人高多了。他是先帝平素最為寵信的宦官,名叫王英。」

  秦盧二人搖了搖頭,都未曾聽過此人的名頭。

  柳昂天續道:「這王英仗著先帝平日裡的寵愛,竟在緊要關頭裡亂傳聖旨,要那先鋒大將立時回營,就怕他搶了頭功。那先鋒大將如何不知王英那點心眼,還不就想便宜自己人?那大將是個烈性之人,性子甚是執拗,王英越是怕他搶了功勞,他偏偏追趕得越急。王英見情勢不妙,趕忙派出他的義子率軍追出,想先一步追上可汗。」

  秦仲海久任軍職,深知這等搶功之事,臉上神情甚是不屑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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