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3京城之會 | 上頁 下頁
三七


  盧雲一聲輕嘯,伸手向那人手腕格去,用上了三成真力。秦仲海笑道:「來得好。」招式一變,三指攏起,使個鶴嘴翹,徑往盧雲腕上穴道點去,手法快得不可思議。

  盧雲細看秦仲海的招式,自己無論怎麼攻守,手腕上下九處穴道都會被點中,慌忙之中,不及細想,霎時握緊五指,化手刀為正拳,直直向秦仲海門面打去。這拳若是打實,以盧雲此時的功力,便是一頭牛也能給打得骨斷筋折,何況一個活人?

  這招一出,秦仲海也是一愣。原本盧雲以手刀來攻,無論如何攻守,穴道必然受制,本來秦仲海以為勝負立判,想不到盧雲又有這種怪招生將出來。

  秦仲海大喝一聲,手腕一翻,化鶴嘴為虎爪,一瞬間手臂暴長,也是往盧雲門面抓落。這招後發先至,不待盧雲的拳頭碰及門面,便能將盧雲重創,端是厲害無比。

  兩人交手數招,盧雲心中已是駭異無比。他生平動手之人中,自是以昆侖掌門卓淩昭武功最高,自己險些在他手下送命。這秦仲海只比自己大了幾歲,變招之多之快,竟不比卓淩昭稍遜,委實可畏可怖。

  盧雲這時滿心疑問,手上又連連遇險,腦筋忽地清楚起來,知道自己如果比拼招式,決計討不了好處,不如以內力見真章。他深深吸了一口氣,回掌向內,運起十成真力,呼地一掌,重重向秦仲海推去,拼著自己臉面給抓傷,也絕不讓秦仲海占得上風,使得是兩敗俱傷、玉石俱焚的絕活。

  秦仲海見他這般硬拼,不敢怠慢,橫掌當胸,以逸待勞,硬生生接下盧雲開碑裂石的雄渾內力。刹那間兩人掌力相交,砰地大響。

  盧雲只覺秦仲海內力剛猛至極,一個個浪頭沖向掌心,重重疊疊,無止無盡。此時盧雲習練內力已有兩年餘,仗著「無絕心法」的大威力,內力已不弱於江湖一流好手,雖在秦仲海強攻之下,勉力承受,卻也不見得為難。

  約莫一柱香時間,秦仲海仰天大笑,將掌力一撤,道:「好!想不到公子內力如此深厚,佩服!佩服!」

  盧雲見秦仲海如此說話,心中訝異,正待回話。只見秦仲海忽地離桌,向盧雲躬身,拱手道:「在下做事向來莽撞,驚嚇了公子,還乞海涵。」

  盧雲見他前倨後恭,不知他真意如何,正感奇怪。秦仲海已坐了下來,跟著舉起酒杯,一飲而盡,笑道:「本以為公子只是個讀書人,萬萬料想不到武功如此了得,佩服!佩服!」

  盧雲疑惑之間,只是嘿嘿兩聲,不見其他。

  秦仲海笑道:「我才回到北京,將軍府裡那一大群蠢蛋就圍上來,在我面前把你胡罵一通。這些人說你怎生狂妄,怎生無知云云,嘴上說得真個難聽!」

  盧雲聽他以蠢蛋描述柳昂天的部將,倒似有意為自己分辯,不禁一愣,忙道:「秦將軍此言何意?」

  秦仲海笑道:「他奶奶的,此言何意?老子一聽將軍府的白癡罵得你狗血淋頭,又把你說的話話轉述一遍。我原本滿不在乎,哪曉得越聽越驚,全身涼了半截,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精闢見解!這個叫盧雲的小子未赴戰地,單憑一張臭圖,便能洞悉軍機至此,真乃是曠世奇才!他媽的,咱們再喝一杯!」說著豎起大拇指,又替盧雲斟上了酒。

  盧雲聽他稱許自己,只呆了半晌,跟著歎了口氣,黯然道:「盧某一向口快,從來都是得罪人多,討好人少。秦將軍何必為我開脫?」

  秦仲海呸地一聲,道:「盧公子不必過謙,那就顯得虛偽了!古來名士豪傑,豈能與凡夫俗子共處?對便是對,錯便是錯,何必討誰人情?」他舉起酒杯,道:「本以為天下太平多年,已然無人能知兵法,誰曉得陋巷之中,方有臥龍!來,秦仲海敬你一杯!」說著舉起杯來,一口喝幹。

  盧雲聽他以「臥龍」相比,心中忍不住震盪。臥龍哪!那是多少讀書人心中最高的境界?助楚則楚勝,助漢則楚亡,天下有更快意的事嗎?他一時怔怔出神。

  秦仲海夾了塊牛肉,大口咀嚼,囫圇地道:「我聽那群王八蛋罵了你一通,一時心中大喜,心想這種奇才不能不見。連夜打聽之下,趕到伍定遠那兒。誰知他的管家說尋你不到,怕是出京去了。我想萬萬不可錯過了時機,問了你的相貌打扮,趕忙在京城裡四處尋找。天幸給我在這兒遇上啦!看來老子運氣不壞,半點不壞!」說著哈哈大笑,又喝了一杯酒,模樣甚是隨興。

  盧雲聽他說得真摯,又對自己如此推崇,雖與此人並不相熟,心中仍是十分感動。

  秦仲海笑道:「將軍府這些酒囊飯袋,除了吹牛拍馬,還能做什麼?全都瞎了狗眼!盧公子允文允武,曠世奇才,乃非常人也,來來,咱再敬你一杯。」

  盧雲拱手謙遜,慌忙道:「秦將軍錯愛了。」這回終於舉杯起來,兩人一飲而盡。

  秦仲海喝了這杯,卻是愁眉苦臉。只聽他唉聲歎氣,說道:「唉!這伍定遠真是好福氣,有你這等豪傑相隨。想我秦某征戰多年,至今連個像樣的幫手也沒有。盧公子,不知你現下做的是什麼差事?可是禁軍虎轎營參軍?還是兵部車駕?」

  盧雲聽他所言,都是上了品級的官爵,自己不過是個芝麻綠豆的小小職位,連「官」這個字都稱不上,忍不住苦笑道:「承蒙伍制使提拔,我目下在他身邊任馬弓手。」馬弓手不過是馬軍小卒,連編制也無,領得是小兵小卒的餉。

  秦仲海愣了半晌,慢慢眼光中蘊起怒火,忽地在桌上重重拍了一記,只震得木桌四分五裂,碗盤掉落滿地。那小二先前見他們打起架來,已是擔心害怕,這時又見秦仲海這等模樣,更是嚇得縮在一旁。盧雲見他無端發怒,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,也是大吃一驚,急忙退開,怕他又暴起動手。

  秦仲海怒道:「他奶奶的!伍定遠要你當個馬弓手?那何不讓諸葛武侯去掃大街?又為何不叫張子房去挑大糞!」一時怒斥連連,如同猛虎狂嘯。

  那武侯就是昔日三國的諸葛孔明,張子房則是漢初三傑中輔佐高祖的張良。盧雲聽他話中之意,竟是如斯抬舉,言下之意更是替他打抱不平。只是這人行事出人意表,實在不知要如何應付,盧雲張大了嘴,不知該如何相勸。

  猛見秦仲海沉肩彎腰,刷地一聲,拔刀出鞘,刀上竟帶著火紅的光芒,黑夜之中分外奪目。秦仲海說道:「放我『火貪一刀』在此,就見不得虎落平陽之事!盧兄弟,你日後出路,著落在秦某身上便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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