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孫曉 > 英雄志3京城之會 | 上頁 下頁 |
三〇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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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定遠生平從未與一品大員對面說話,不由心中忐忑。 柳昂天見他神思不屬,當下拍了拍他的肩膀,溫言道:「你先別擔憂,坐下再說。」說著親自替伍定遠拉過木椅。伍定遠嚇了一跳,忙躬身行禮,這才就座。 眾人方在書房坐定,楊肅觀便低聲道:「伍捕頭,其實你的遭遇,柳大人早已明白。」伍定遠啊地一聲,驚道:「原來……原來大人已知我的來歷!」 楊肅觀點了點頭,又道:「那日我們救你回來,按察使江充便立刻派人來府要人,說你是朝廷欽犯,貪贓枉法云云,要柳侯爺立刻交你出去。侯爺一向秉持正義,自是不肯放人,江充大怒,說要立即上奏皇上,彈劾侯爺。」 伍定遠驚道:「有這種事,這……這該怎麼辦才好?」 柳昂天拊須微笑,說道:「江充色厲膽斂,嘴上說得厲害,其實怕得要命,這節伍捕頭不必擔憂。」說著輕拍伍定遠的膝頭,替他壓驚解憂。 楊肅觀見伍定遠仍是一臉憂慮,便道:「正是如此。那江充雖然囂張,此刻卻不敢動我們一根毫毛。伍捕頭出身捕快,想來此事定然逃不過你的眼去。」 伍定遠沉吟片刻,道:「江充不敢對我們下手?這……莫非是那塊羊皮?」 柳昂天哈哈大笑,說道:「沒錯,正是那塊羊皮!江充賣國,無所不為,不過這小子的把柄落在老夫之手,日後恰好把他制得服服貼貼,動彈不得!」說著撫須長笑,甚是得意。楊肅觀點頭道:「正是。這回伍兄千里迢迢,將羊皮送到侯爺手上,正制住了奸賊江充的命脈,從此再也不怕這人為惡了。」 伍定遠大喜,他奔波一場,便是想帶著證物前來尋訪王甯大人。哪曉得王寧給人整得死了,自己在絕望之際,卻又遇上了另一位權臣柳昂天。此人是朝中武人首腦,料來權勢比王寧更加顯赫。伍定遠喜出望外,正要說話,忽見柳昂天神情有些輕慢,他心下一驚,想起知府梁知義被人暗殺的往事,眼看柳昂天如此疏忽,莫要走上這些朝官的老路,當下霍地站起,慌道:「侯爺有所不知,江充手下高手如雲,昆侖山一眾高手都聽他驅策,武林中難逢敵手。這些人本性邪惡之至,什麼事做不出來?侯爺務必小心日常起居,千萬別給這幹人可趁之機!」 柳昂天笑道:「我是武舉出身,不同於那些科考文官,非但自己使得上鐵戟大刀,手底下更是猛將如雲,勇士如雨,諒那江充高手雖多,卻奈何不了我,伍捕頭卻是多操心了。」 伍定遠還待要說,只聽楊肅觀道:「江充手下確實高手無數,暗殺謀害,時有所聞,這我也是知曉。不過江充雖然厲害,但侯爺周遭難道沒有武林人物?他身邊有一位韋子壯韋護衛,此人出身武當,武藝精熟,有他在侯爺身邊,那是高枕無憂,萬無一失了。」 柳昂天呵呵一笑,說道:「不說別人吧!就說肅觀賢侄好了,他自己是進士出身,官拜兵部職方司郎中,卻還拜少林高僧為師,學了一身的好武藝,文武全才,當朝找不到第二個。有他在老夫身邊,那是什麼宵小也不怕了。」 伍定遠沒料到楊肅觀乃是進士出身,那可是朝廷的大官,慌忙拜倒,說道:「草民伍定遠,拜見楊大人,适才言語間如有得罪,還請楊大人責罰!」 楊肅觀道:「伍兄說的是什麼話,日後大家同朝為臣,又分得什麼彼此了?」 伍定遠心中一奇,問道:「同朝為臣?定遠不解大人的意思?」楊肅觀笑道:「伍兄,柳大人已經去函兵部,保薦你為同武舉出身,直隸征北檢教制使。」 伍定遠全身一震,驚道:「直隸制使……那可是從九品的官啊!」伍定遠過去是地方捕頭,只有薪俸,不按品級,在朝廷的編制上,稱作「不入流」。這下若成了制使,等於連升了十七八級,足與知縣相比。 楊肅觀笑道:「將來咱們要推倒江充,重振朝綱,全都著落在那塊羊皮上。伍兄立此大功,侯爺當然不會虧待你。」 伍定遠呆了半晌,想起自己已給通緝,不禁長歎一聲,搖頭道:「可那涼州知府陸清正已發出海捕公文,將我視為匪徒,小人待罪之身,大人如何保舉我為官?」 柳昂天嘿嘿一笑,道:「說到此處,便是官場中的事啦!你想想,老夫手上握有江充的把柄,我去函刑部,江充如何敢囉唆?」 眼看這場辛苦奔波,終於有個收場,伍定遠霎時心中激蕩,眼淚幾欲垂下。 柳昂天又道:「江充為了湮滅賣國證物,不惜殘殺平民百姓,陷害朝廷大臣,可說人神共憤。不過此人老奸巨滑,咱們雖然有了這塊羊皮,還是需要走訪查明,日後才能將其定罪。此事倒是要好好準備一番。」楊肅觀聞得交代,便點頭稱是。 伍定遠垂淚道:「侯爺,草民忝為西涼捕頭,卻無能解救百姓痛苦,任憑江充殺害燕陵鏢局滿門,此事實乃生平之恨,至今夜半回思,猶未能心安闔眼。小人求您主持公道,務必將這批罪囚繩之以法。日後有用得到定遠的地方,侯爺只管吩咐。」 柳昂天道:「定遠賢侄莫要煩憂。你好好養傷,先在京城住定,什麼都不要想。過得幾個月,等江充防備之心日減,我們再行定奪。」 伍定遠點頭稱是,忽地想起楊肅觀出身少林,忙道:「楊大人,适才柳侯爺說您是少林門人,我這裡有件事相告,還請轉上少林方丈。」 楊肅觀察言觀色,已然猜到伍定遠所說之事,當下歎了一口氣,道:「伍兄所言,想必是靈音師兄被俘之事吧!」 伍定遠緊緊握住拳頭,咬牙道:「那日為了救我,靈音大師不惜與卓淩昭決戰,以致受傷被擒,我……我始終掛念他的安危,不知少林寺可曾將他救出?」 楊肅觀歎了口氣,道:「現今合寺上下爭辯不斷,全都是為此事煩惱。有人主張大動干戈,直接殺上昆侖山,有人卻希望循江湖公道,只要卓掌門交出殺害鏢局滿門的兇手,兩家就此罷鬥。眾說紛紜,至今未決。方丈幾次送信給卓掌門,請他放了靈音師兄,但卓掌門卻置之不理,態度還蠻橫之至。」 伍定遠驚道:「這些賊子竟然如此狂妄,那靈音大師豈不要糟?」楊肅觀微微一笑,道:「這節倒不必多慮。卓掌門雖然蠻橫,但在我寺千年武名之下,想來還不敢隨意加害我派門人。一時之間,靈音師兄當不至害了性命。」他怕伍定遠平添擔憂,便不說靈定已與卓淩昭照面交手一事,便模糊交代過去。 伍定遠點頭稱是,說道:「靈音大師是為我被俘,日後如果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,還請楊大人吩咐一聲,也讓我一盡綿薄。」 楊肅觀微微一笑,說道:「鋤強扶弱,乃是義所當為,更是少林弟子的本分,伍兄不必客氣。」 伍定遠閉上了眼,輕聲道:「只盼靈音大師早日回歸本山,否則若有個萬一,卻要我如何對得起他?」說著連連搖頭,嘆息不已。 自此之後,伍定遠便在柳昂天住處長居,只等朝廷公文下來,他便要走馬上任,接下直隸制使的重任。至於那羊皮一物,從此交在柳昂天手中,想以爭北大都督的能耐,也無人敢過來囉唆搶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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