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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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須臾來到「飛鐮堡」前,只見牆矮溝淺,並無森嚴華貴之氣象,堡內建築更普普通通,無非是些土造房屋,外表糊上一層灰泥罷了。 「金龍堡」眾不由大噴冷氣。 「『飛鐮堡』竟這麼沒有氣派,還敢號稱江湖第一大堡?」 遠遠聽得另一些聲音也嘲笑著道:「『飛鐮堡』恁地寒酸,居然窮到這種地步?」 原來「神鷹堡」眾也從另一方向緩緩馳近,三、四十個人穿著了三、四十種花色的衣裳,恍若一團繡球濺起雪花貼地滾至。 秦璜立刻冷哼一聲,哂道:「這群專好爭妍鬥勝的紈胯子弟,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。」 「金龍七將」趕緊附和:「啟稟堡主,遠遠來了一堆繡花枕頭,照得人好生眼花!」 秦璜獨自大笑了一陣,笑容忽斂,把手一揮,「金龍七將」這才匆忙率領其餘堡眾哈哈乾笑起來。 「神鷹堡」眾卻不待堡主指揮,先自指著這邊笑成一團:「看看看!那裡來的一隊黃衣奴才?又不是泥俑木偶,怎麼所有人都是同一副德性?」 秦璜聞言大怒,喝道:「大膽狂徒!竟敢在老夫面前出言不遜?」 卻見「美髯公」桑半畝單馬馳出,比個手勢,咿呀唱道:「我這裡猛睜眸,他那裡巧舌頭,是非只為多開口,但半星兒虛謬,惱翻我怎干休?一把火將你那草團瓢澆成腐炭……」 「神鷹堡」眾紛紛喝采,氣得秦璜臉皮發青,冷嗤道:「老匹夫不求長進,只愛幹這種低賤勾當,真正傖俗不堪!」 略一定神,不禁噴笑出聲。 「老匹夫,你那把引以為傲的鬍子怎麼不見啦?」 「美髯公」桑半畝一摸光溜溜的下頜,□道:「你這人真是外行!老夫集生旦淨醜末於一身,怎能再留鬍鬚?有誰見過長髯三尺的崔鶯鶯,滿面于思的王昭君?」 「梳翎鷹」柳翦風立刻接道:「桑半畝為劇藝犧牲的精神,真個是天下無人能及!」 桑半畝益發得意,搖頭晃腦的道:「無論妓女、無賴、壞蛋,我都肯演,那還在乎幾根鬍子?」 秦璜哈哈大笑:「自甘下流,莫此為甚!」 桑半畝哼道二「你這人狂妄自大,自鳴清高,號稱什麼『獨角』,以為天下就只有你一角而已,殊不知世間人個個都是要角,絲毫不比你差。」 兩幫人馬愈走愈近,罵得愈凶,「飛鐮堡」大門卻已在眼前,五、六名身著短衣的健壯大漢,毫無表情的打開堡門,迎面一大片紅土廣場,似是平日操練堡眾所用,廣場方橫建一座大廳,構造甚為樸實,廳前立著「飛鐮堡」中的首要人物,俱著粗布衣裳,當中一人生得圓臉胖腮,細目厚唇,永遠掛著滿面笑容,正是以生活嚴謹著稱的「公平大俠」馬必施。 身後四名四十出頭的雄健子,不消說,必是當年為「飛鐮堡」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的「飛鐮五雄」其中之四——「覆海太保」東方厲、「困火大保」尉遲絕、「伏風大保」令狐超和「騎電太保」獨孤霸。 「金龍」、「神鷹」二堡堡眾紛在廣場下馬,邊向大廳走去,邊仍互相詈罵不休,桑夢資卻翹著屁股,鑽入「金龍堡」眾堆裡,呢聲呼喚:「賢妹!琬琬賢妹!」 把「金龍堡」眾噁心得個要死,又不敢明言,便都暗中伸出腳尖去絆他。 桑夢資磕磕跌跌,仍賈勇前進,好不容易追上秦琬琬,卻猛見鐵蛋跟在她身旁,不由一怔,半晌說不出話兒。 ,秦琬琬冷冷瞟了他一眼,忽然一把牽起鐵蛋的胖手。 「咱們到裡面看看去。」 鐵蛋只覺心頭一甜,迷迷糊糊的跟著她走入大廳,但見此廳面積大得有若陝北高原,正中高懸一塊黑底金字大匾額,上書「公正平等」四個大字,除此之外,並無任何花俏擺設,只在左方角落裡堆放著幾十具神佛雕像,有玉皇大帝、南極仙翁、純陽真君、如來、觀音大士、四大天王、孔子、孟子,甚至古天竺風格的菩薩雕像,幾將世間神佛搜羅殆盡,奇怪的是,每座神像俱被腳鐐手銬箍得像個粽子,脖頸之上更都套上了一面大枷。 鐵蛋怪道:「這是什麼意思?」 秦琬琬冷笑道:「『飛鐮堡』從不信奉任何神明,馬必施一向以為自己就是天地間唯一的神明,卻偏還要裝出一副謙和嘴臉,彷佛所有人都可以和他平起平坐,真是有史以來最最卑鄙齷齪的偽君子!」 鐵蛋不禁暗笑。 「偽君子多著咧,豈止這麼一個?」 正想間,忽覺一隻手掌搭上肩膀,回頭一看,卻是「鐵面無私」馬功。 鐵蛋本對他頗有好感,但自「飛鐮堡」宣稱殺死師父之後,便不由得憎恨起他來,當下並不給他好臉色看,冷冷道:「幹什麼?」 不料馬功卻不放手,身後四名鷹目大鼻的驍健少年更不著痕跡的朝他身週一圍,硬把他和秦琬琬分作兩處。 馬功笑道:「且與小師父敘敘舊。」 五人挾著鐵蛋就往廳後走。 以鐵蛋現下功力,想要脫困並非難事,但他心中卻忖:「看他們要搞些什麼把戲?」 便不抗拒,隨著他們穿過前廳,進到「飛鐮堡」的腹地。 只見廳後竟是一片廣闊無比的平原,雖被大雪覆蓋,仍可依稀看出春夏時節阡陌縱橫,金穗遍地的景象。 無數名衣著單薄樸素的「飛鐮堡」徒正沿著空地邊緣挑土築牆,嚴寒氣候儘管凍得他們直打哆嗦,每個人卻依舊面容平板,彷佛任何事都引不起他們的關心。 馬功一指他們,感喟道:「這些人歷來受盡地主財主的壓迫,本堡創立之後,號召他們加入本堡,大家無分彼此,工作相同,報酬相同,即連家父、在下與『飛鐮五雄』亦不例外,確可當本堡堡訓『公正平等』而無愧!」 那四名年輕漢子便也極口頌揚「飛鐮堡」的種種好處,活像人世間一切的欺淩、壓榨、迫害、冤屈、黑暗污穢,全都被大廳上的那塊匾額敉平了一般。 鐵蛋心主動:「他們這套和咱們禪宗叢林有何差別?咱們寺裡還不就是這樣,那值得這麼大驚小敝?」 一聳肩膀,並不接腔,隨著他們東走西走,卻走到一間木屋之前,馬功把嘴一努,那四名少年便各自守住木屋一方。 馬功推開房門,領著鐵蛋走了進去,屋內四壁蕭然,連棉被都只是薄薄的一塊。 馬功拉過唯一的一把椅子,請鐵蛋坐下,自己就只好坐在床邊。 「寒舍簡陋,萬勿見笑。」 說時昂首挺胸,彷佛十分驕做。 鐵蛋暗忖:「倒也跟咱們僧舍差不多。」 又一聳肩膀,仍不作答。 馬功乾咳兩聲。 「五個多月前在汝州客棧,本已和小師父相約同來敝堡……」 鐵蛋尋思:「這可是我爽約了。」 連忙夾夾纏纏的道歉了幾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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