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應天魚 > 少林英雄傳 | 上頁 下頁
一五


  鐵蛋道:「我已知師父就是岳翎,正想跳出牆外問個究竟,卻不料忽一人從背後向我偷襲,轉眼一看,卻是一個把頭臉蒙得死死的傢伙,身手恁地了得,還好……」

  雪球笑道:「還好你身體如泥鰍。」

  鐵蛋瞪他一眼:「想把我擺平的,天下恐怕找不出幾個。」

  無惡呸道:「好不要臉!」

  帥芙蓉道。

  「此人也使龍爪功?」

  鐵蛋搖搖頭:「他路數怪異,倒有點像天竺番僧,但其中又摻雜了不少本派的招武,叫人猜不透他是從那裡來的。」

  帥芙蓉道:「這又奇了。」

  鐵蛋續道:「總之,我們打了個……平手,我就跑去把師兄弟全喚起來……」

  赫連錘暗道:「既打成平手,何必還要叫人?」

  又聽鐵蛋道:「大夥兒一起來,那傢伙就溜了。我曉得不對勁,帶著大家去菜園找師父……」

  好哭鬼搭著眼角道:「師父卻已經不見了。」

  狐狸接道:「我們滿山找去,最後找到『二祖庵』……」

  石頭便打個寒噤:「卻見庵內庵外一片淩亂,鐵蛋他們就跑到裡面去找,我就在外面把風……」

  無惡又呸道:「把個屁風,在外面裝死罷了!」

  石頭續道:「我往那『卓錫泉』邊一坐,」轉向帥芙蓉道:「『卓錫泉』你知道吧?相傳當年達摩老祖來此探看二祖慧可,發現這兒沒水,便提起卓錫東南西北四下一按,地裡便噴出四股泉水,分成甜酸苦辣四種味道……」

  帥芙蓉點頭道:「早有聽說。」

  石頭道:「但我那天一坐,覺得屁股□□的,便抹了一把,送到嘴裡一當,卻是鹹的。」

  赫連錘笑道:「達摩老祖好神通,多加一味與你。」

  石頭皺臉作了個噁心翻胃的表情:「我覺著不對,舉到眼前一瞧,卻是人血!」

  他喉管咕了幾響,忙按住肚子,總算沒吐出來,身體卻又顫抖不停。

  「我這才發現,自己竟坐在兩具屍體旁邊,其中一具還是個沒頭的,頸腔開得老大,連內臟都看得到……唉喲,我的菩薩喂……」

  鐵蛋怒道:「師父都已經死了,你還嫌他難看?」

  無喜此刻也笑不出來,切齒道:「我們聽得石頭咋唬,跑出來一瞧,師父果然……」

  帥芙蓉立刻一擺手:「且慢!屍體既然無頭,你們如何知道就是師祖嶽翎?」

  眾和尚都楞了楞。

  「衣服、鞋子都是師父的呀?」

  鐵蛋斬釘截鐵的說:「師父之死,一定與『三堡聯盟』有關;另外那個死掉的『老張』,一定是『三堡聯盟』的人;那個『大柱子』一定是殺了我師父跑了;至於那個蒙面人……卻保不定他是幹什麼的……」

  帥芙蓉沉吟一陣:「這裡面說不通的地方還有很多,且待我想想。」

  隨即跌入一片深思之中。

  其餘幾個爭來議去,得不出結果,只好各自抱著痛頭,沉沉睡去。

  翌晨醒來,日已當空,鐵蛋就催促大家分頭去探查「展翅龍」單飛的行蹤,但帥芙蓉說:「你們大搖大擺的離城而去,先使他放鬆戒心,過個一兩天再溜回來找他,豈不容易得多?」

  鐵蛋等人也覺有理,狐狸卻哼道:「說得倒挺容易。我且問你,出城後卻住在那裡?吃些什麼?莫非你要借銀錢給我們使?」

  帥芙蓉笑道:「徒弟奉養師父本是天經地義,但客棧耳目眾多,須瞞不過『振武鏢局』和單飛。」

  狐狸節節進逼:「如此卻怎處?」

  帥芙蓉臉上飄過一絲狡詐之色,語氣卻儘量裝得輕描淡寫:「城外西郊有一『九子娘娘廟』,諸位何不去那兒掛單?」

  雪球一拍巴掌,嚷嚷:「師父曾說,將來雲遊四方,可到旁的寺廟借住,我們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,還在洛陽街上打什麼混?」

  議論既定,眾人便昂首闊步,慢之又慢的專撿大街去走,終於覺得晃夠了之後,才由「安喜門」出城。

  此時已近中午,小尚都嚷起餓來,帥芙蓉便加快腳步帶路,眾人輕功俱皆卓絕,只苦了赫連錘一個。

  不多時,來到邙山山下,帥芙蓉指著一座半隱在山腰間的廟宇,道:「那就是『九子娘娘廟』。」

  鐵蛋間:「你們兩個卻住那兒?」

  帥芙蓉微一躬身:「咱們照舊回城外『悅來』客棧,三天之後再與你們會合。」

  鐵蛋點點頭,揮了揮手,眾和尚便搖搖擺擺,一群鴨子似的上山去了。

  赫連錘飛跑半日,早已氣喘如牛,又渴又餓,轉眼望見路旁有一片竹棚搭就的村野小店,便一扯帥芙蓉,進去尋了個座頭坐了,一拍桌子道:「吃的喝的儘管拿來!」

  帥芙蓉道:「師兄休得急躁,咱們慢吃慢喝,養足精神再打道回府。」

  赫連錘翻翻牛眼:「慢吃慢喝我可不會,不如吃飽了尋個蔭涼所在睡他一覺。」

  這兩人的個性原就不對路,又都打從心底瞧不起對方,昨晚和著一大堆小尚還不覺得怎麼樣,此刻突然單獨相處,氣氛立即僵硬起來,你唆唆我,我瞄瞄你,眼光一碰又馬上回避開去,更找不出什麼話來講,只得以咳嗽、吐痰、拍桌打凳來掩飾心中的尷尬,但盼酒菜快上,也好有點事做。

  偏那店家手腳奇漫,遲遲弄不出東西,赫連錘一腔子怒氣便轉移方向,從那店家的十八代祖宗開始罵起,頗有直罵到十八代子孫之勢。

  卻才罵到祖母輩,忽聽旁邊一個聲音吟道:「孔蓋兮翠旖,登九天兮撫彗星,竦長劍兮擁幼艾,蓀獨宜兮為民正。」

  兩人一扭頭,隔座不知何時竟多出了個赤裸裸的人來,只是身上一件衣服也沒穿,盤腿坐在長條板橈上,肌肉雖不挺發達,看著卻也不礙眼,兩隻細長形狀的眼睛輕輕眯著,端起桌上酒杯啜飲了一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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