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應天魚 > 龍虎山水寨 | 上頁 下頁 |
二八 |
|
夏夜星冷笑一聲,道:「我爹卻是因為娶了一個契丹女子,而不見容于漢人。」伸手拂了拂髮絲,眼中露出莫名的譏諷與困惑。「五哥,你說這事兒好不好玩?一個漢人娶了一個契丹人,結果漢人欺負他們,趕他們走;契丹人也欺負他們,趕他們走;他們只得跑去跟女真人住在一起,女真人卻對他們好得很呢。」忽然定定的望著燕懷仙,道:「所以五哥,不管我血統如何,我這輩子永遠都是女真人,你明白麼?」 燕懷仙心弦緊抽,久久無法回答,半晌方道:「那天晚上在金營奪刀,你爹說你娘是被漢人逼死的,又是怎麼回事?」 夏夜星再善於壓抑心中情緒,此刻眼眶也不禁濕潤起來。「我爹和我娘是在宋國境內認識的,後來漢人欺負他們,把我爹砍傷了,我爹本喚作『玉面郎君』,英俊得很,那些漢人故意在他臉皮中央劃一刀……我娘也被他們打傷了,一直帶著病,一直都沒好過,後來生下了我哥哥和我之後,沒幾年就……」語聲硬咽,再也說不下去。 只聽身後葉帶刀忽然冒出一句:「死了!」倏地站起身子,走入火光照不著的地方,喃喃罵道:「該死的鬼月亮!再不出來,看老子宰了你……」 夏夜星抹去淚水,忽又展顏一笑。「五哥,別再說這些了好不好?」伸手拉了拉燕懷仙手肘,笑道:「今天下午被『青面夜叉』攔住去路之時,你心裡怕不怕?」 燕懷仙苦笑道:「怕喔!那得不怕?」夏夜星一歪頭道:「你猜我那時心裡在想什麼?」 燕懷仙愈發苦笑不迭。「其它的都好猜,就是這,一點辦法也沒有。」夏夜星道:「我在想呀,我們兩個怎麼會死在一起呢?真怪!」 燕懷仙又覺好笑,可又有點心虛,囁嚅著問:「小師妹,你不會直到現在還恨我吧?」 夏夜星噘著嘴唇,大哼了一聲。「難講得很嘍!」又一扭頭,眼中射出頑皮狡黠的光芒。「五哥,你怎麼又叫我小師妹?我掉下馬背的時候,你可是叫我『兀典』呢。」 燕懷仙楞了楞,道:「是麼?」實在想不通自己為何會脫口叫出夏夜星的女真名字。 夏夜星再次定定的望入他眼睛。「五哥,我喜歡你叫我『兀典』。」 燕懷仙心頭狂震,不由自主的迎向那恍若懸在天際的兩顆孤星。四目交投,如雷觸,如浪襲,暈眩得不知身之何在。 夏夜星臉上卻驀然翻起一股怪異神情,遲疑著,終於走近前來,低聲道:「五哥,有件事情我早就該跟你說了,」--燕懷仙兀自發楞--「是有關『寒月神功』……」 燕懷仙卻像被錘子敲了一下似的醒過來,忙問:「『寒月神功』如何?」 夏夜星望瞭望站在遠處黑暗裡的葉帶刀,欲言又止。燕懷仙首度看見她面露歉疚之色,愈發一頭霧水,正想追問,卻聞暗中一個陰森森的嗓音道:「葉帶刀,等月亮?我看你甭等了,月亮出來只照得著你的屍首!」 燕懷仙剎那間驚出了一身冷汗,夏夜星則喜得大叫出聲:「爹!」拔足飛奔過去。 另聽「嗆啷」一響,營火頓時劇烈搖晃起來,飆風掃過,割人肌膚,緊接著又是「叮叮噹當」一陣亂響。 燕懷仙急喊:「兀典,小心!」縱身探掌,一把抓去,夏夜星卻滑溜溜的身子一低,竄向夏紫袍剛才發聲之處。 葉帶刀大嚷:「五郎,逮住那丫頭!」 燕懷仙反而一怔,頓住了向前撲縱的身形,腦中跟著一亮:「師父和夏紫袍早有瓜葛,莫非龔老六所料不差,他二人真是師兄弟不成?」 但聽夏紫袍嘿然冷笑:「姓燕的,又想用我的女兒來脅迫我?」刀風如山,壓向燕懷仙頂門。 黑暗裡,夏夜星連連驚呼:「爹,他沒有!」 燕懷仙剛偏身閃過,「大夏龍雀」已怒挾火光,撕裂空氣,從斜刺裡闖來。 夏紫袍桀桀厲笑:「大師兄,這麼多年了,你還是沒有半點進境嘛?」薄如葉片的長刀「咻咻」捲動,刀勢驃狠淩厲至極。 燕懷仙借著微弱火光,但只看了一下,便猛個記起前年年底護衛「葉生財」車隊,在半路上遇見那黑袍怪人的刀路,竟與眼前的夏紫袍一般無二,不由得驚噫出聲。 葉帶刀怪叫不絕,著著緊逼,似是與夏紫袍有著深仇大恨,但夏紫袍的刀法竟一點都不比那黑袍怪人差,若非顧忌「大夏龍雀」的絕世鋒銳,早可令葉帶刀輸得透底。 葉帶刀叫道:「五郎,呆站在那裡幹什麼?快去抓那個丫頭!」 燕懷仙被這一陣亂,搞得不知如何是好,夏夜星卻在另一邊嬌叱道:「姓葉的,這一年半來,你當我真不明白你的心思?你這個頭頂生瘡,腳底流膿的大壞蛋!你……」 葉帶刀狂吼連連,身形忽地一轉,猛撲夏夜星。燕懷仙嚷道:「師父!」同時縱身躍至,橫刀迎向「大夏龍雀」刀鋒。 葉帶刀惱怒得嗓子都啞了,喝道:「你被那小狐狸迷昏頭了?」回手猛個一刀劈來。 只見黑影一閃,夏紫袍大鵬行空,早攔在中間,軟刀如夢似幻,瞬間便已遞到葉帶刀脅下--正是對方必救之處--嘴裡呵呵笑道:「小夥子,你倒還不錯,退到一邊去!」 |
學達書庫(xuoda.com) |
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