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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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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夜星道:「這麼說,康王的度量也滿大的嘛?」 燕懷仙冷笑道:「那也未必,只怕是他眼見時局不定,還未到跟張邦昌算帳的時候。當初在廟中,我瞧那康王好象還有點氣魄,其實……」哼了一聲,搖頭不語。 夏夜星早聽他們師兄弟說過那日之事,一轉眼珠子,低聲道:「莫非他還記得楊麼哥罵朝廷的話?」燕懷仙歎道:「如今他正用得著咱們,自不便多說什麼,只是老麼日後可難過了。還有更絕的哩,他竟提起那日結拜的事兒,其實誰還認真呢,而且小哥那天只是敷衍他罷了。結果他這麼一提,弄得大家都難堪……」 夏夜星笑道:「他的意思是要你們以後別到處亂講,對不對?」燕懷仙看了她一眼,道;「你的心思可真快。那天若非九頭鳥在旁暗暗示意,我和小哥還搞不清楚吶!」夏夜星道:「當初他到義父軍中當人質,我就看見過他一回,只是個窩囊廢嘛,有什麼好跩的?」 燕懷仙猛然想起一事,猶豫了一下,道:「夏姑娘,一直忘了告訴你,外面傳聞你義父斡離不……」夏夜星卻立刻接道:「我早曉得了,義父在四月底就去世了。」 燕懷仙見她彷佛全無悲淒之意,自從她來到「鷹愁峰」後,也從未露出思念父親夏紫袍的情緒,愈令燕懷仙摸不清這小姑娘家的心事。 「俗話說:『女人心,海底針』,還真有點道理。」燕懷仙正如此想著,忽聞一個粗大嗓門叫道:「人都來得差不多了,快聽皇帝老兒想要咱們幹什麼吧?」 梁興當即走到人群中央,也不廢話,取出詔令便大聲宣讀起來。 夏夜星皺眉道:「師父真的不出來見人哪?成天躲著,抱著那把刀,幹嘛呢?」 燕懷仙、梁興和桑仲回山之後,根本不敢向師兄弟提起,師父這二十年來有一半時間以「葉生財」之名,大幹其為富不仁的勾當,因此李寶、張榮等人雖對師父近日來的舉動感到納悶不已,卻萬萬猜不著其中原委。 此刻燕懷仙亦只得苦笑道:「師父大概覺得自己老了,不適合再在戰陣上廝殺,而且小哥在太行山的名望也不比師父差……」 夏夜星噘著嘴唇哼了一聲,顯然不信這套說詞,眼珠又骨碌碌的滾動起來,好象在說:「你不告訴我,沒關係,我總猜得著!」 只聽梁興已將詔令念至末尾:「……兩路州縣官守臣及忠義之士如能竭力捍禦,保有一方,及糾集師徒,力戰破賊者,至建炎二年,當議其勳庸,授以節鉞,其餘官軍吏兵等第加優賞,應稅賦貨財,悉許移用;官吏將佐,悉許辟置,朝廷更行量力應副。為國藩屏,以昭茂功。」 詔書念罷,群豪又沉默了一會兒,似乎各有各的心事。「河北大俠」公孫羽率先開口道:「官軍力薄勢弱,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大宋江山。只不過,今日在座諸位,以往俱是各自為政,對抗貪官污吏固然遊刃有餘,卻決非金人之敵。還得推出一人總攬全域,集合眾人之力,方可與女真驍騎決一死戰。」 群豪紛紛點頭道:「這話不錯。」智和禪師笑道:「不錯當然是不錯,但該請誰來擔任這盟主之位,恐怕卻要大費周章了。大夥兒平常誰也不服誰,相互之間又難免有些糾纏不清,這些意氣上的爭執若不先統統撇開,我看這大會開到明年都開不出個名堂來哩。」 眾人嘴上都忙說:「沒有的事,誰還會計較從前的過節?」其實心中卻各自盤算不已。 「草上飛」武淵冷笑道:「依我之見,這次大會根本是白開。想那趙官家從前口口聲聲說我們是盜,罵我們是賊,如今鬧得沒法,卻又想起咱們來了,什麼『為國藩屏』,放他娘的狗臭屁!我姓武的可不是傻瓜,才不幫他賣這個命!」說完竟欲轉身出穀,紅巾頭領之中亦有不少被這番話打中心坎,便也想隨他而去。 但見人影一晃,一個濃眉大眼的青年漢子已攔在武淵面前,沉聲道:「武頭領,先把話交代清楚再走!此人名喚趙雲,亦是太行紅巾頭領之一,生性鯁直,嫉惡如仇,平日最是與「鐵彈子」梁興投契。 武淵冷哼道:「交代?交代什麼?」趙雲道:「時局擾攘到這種地步,每一個人都脫不了干係,不是宋,便是金,立腳之處須得分明!」武淵哈哈笑道:「趙兄原來是怕我去降金?這你可放心,我不是宋,也不是金,照樣幹我的老本行總可以吧?」 梁興忙道:「既然如此,武頭領不忙走,聽聽大夥兒的計較也無妨,畢竟大家同在太行山區,日後總有須要互相扶持之處。」 武淵聽他說得誠懇,便不再堅持,停下了出穀的步伐。 智和笑道:「看來大家都沒什麼耐心,還是趕緊推舉出一個盟主來才是正經。」 話才說完,就見一個矮壯漢子竄到山坳中央,大拍著胸脯道:「推什麼推?胳膊伸出來夠粗,拳頭伸出來夠大的才有資格當盟主!我『一響雷』七歲就撕過大熊,十八歲就單人匹馬挑了獨霸冀北的『金城大寨』,這等能耐還不夠當盟主麼?」 群豪之中有人拍手叫好,有人嗤之以鼻,卻是捧腹大笑的居多。一名中等身材,蠟黃面孔的漢子笑道:「賈敢,咱們只要一個盟主就夠了,再多加一個『太上盟主』,咱們可消受不起!」 群豪愈發大笑不已。原來『一響雷』賈敢最怕老婆,遠近知名,江湖同道都譏之為「響雷不如獅吼」 賈敢最恨別人揭他這瘡疤,頓時勃然大怒,跳腳罵道:「姓鄭的,我肏你十八代祖宗,你有種給我站出來!」 那漢子名換「黃臉老虎」鄭發,平日使與賈敢有些不對,此刻聽他叫陣,更不打話,當即竄入場中,屈指成爪,一把抓向賈敢肩頭。 梁興忙勸道:「兩位好說……」卻那裡勸得住?二人早已打成一團。 餘人都道:「小哥,其實這法子也不錯,就當擺個擂臺大家打,最後打贏的稱王,乾脆點!」 梁興還想再說,「五台三傑」之一的龐僧正卻一扯他袖子,低聲道:「這群傢伙都是些粗魯東西,就先讓他們打個夠。反正現在不打,將來還是要打,怎麼攔也攔不住的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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