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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〇五


  萬巧劍客冷笑說道:「神州丐道不愧高人,出語一言中的,不過,我魯半班尚有一點是你所沒有想到的,我要下令天都峰,三十六道關卡,二十四種埋伏,今天一律撤禁,讓你們一行,無憂無慮,步步坦途,去到巧懸千斤閘前,看個仔細分明。」

  北嶽秀士哼了一聲,冷然說道:「你倒是大方得很,你以為那些關卡與埋伏,能當得住我們舉手之間麼?」

  神州丐道笑著說道:「秀士!既然魯老弟台如此特示大方,我們也就卻之不恭。」

  萬巧劍客哈哈一笑,朗聲說道:「魯半班當在巧懸千斤閘前,恭迓各位的光臨。」

  說著話雙手抱拳,落地一拱,只見他長身起處,長衫微擺,一式「長嘯迎風」,直拔三丈有餘,極其巧妙的淩空回折,急落疾起,頃刻隱於山中。

  神州丐道目送萬巧劍客去後,臉色漸漸地沉重下來,眺望良久,這才轉過身來,長長地歎了口氣說道:「此人機智絕倫,功力不弱,而且處心積慮,老謀深算,此人不除,武林未來永無寧日。」

  金沙伯樂一直是站在一旁,目睹這一場互鬥機智的好戲,不過,他似乎對神州丐道的行徑,有所不解之處,此時他忍不住問道:「牛鼻子!我老兒久耽大漠,少與人還往,不懂得你們的奧巧,依我看來,這老小子魯半班論他功力而言,不僅挨不起你們,就擱上我老兒,也要夠他受的,既然兩個娃兒落在他手裡,何不下手報仇?如今縱虎歸山,倒還是個麻煩。」

  神州丐道放下愁顏,又露出笑臉,對金沙伯樂說道:「白老兒!你久耽大漠,只知道玩馬,你不知道這人與馬,是有著極大的差別,魯半班這傢伙奸猾無比,豈肯輕易上前送死,他必有所恃,他所恃者還不是由於我等投鼠忌器的心理。」

  北嶽秀士卻在此時接著說道:「既然他所恃的是我們投鼠忌器,他又何必一再強辯,說是祁靈和叢慕白業已身死?這豈不是故意斷去他這種有利的可恃麼?」

  神州丐道搖頭說道:「虛虛實實,實實虛虛,他愈說祁靈他們兩個娃娃業已斃命,也無非故意搖惑我們的心情,使我們不敢斷然決定是凶是吉。」

  說到此地,神州丐道不禁歎了一口氣,說道:「魯半班這傢伙真是我道人少見的勁敵,他明知生死只在我們舉手之間,他卻如此平靜如常,沒有極大智慧,不能如此,說不定我道人真要上當在他手中,那時噬臍無及,後悔無窮。」

  妙手空空倒在一旁笑嘻嘻地說道:「以我老偷兒看來,祁靈老弟和叢姑娘,歷經兇險是真,安然無恙也斷不會假。」

  神州丐道放開心胸,朗朗一笑說道:「我道人對自己的徒兒,反不及老偷兒能有如此信心,罷!罷!我道人生平做事,少有如此冒險,縱虎歸山,放龍入海,萬一要是一著失策,我道人只怕無顏再下天都峰了。」

  神州丐道雖然是如此朗朗笑著說末,但是,言下之意,也是極為沉重。

  紫蓋隱儒半晌沒有講話,此刻卻接著說道:「丐道友臨事定靜如恒,令人折服,方才丐道友突然一口斷然變更來意,使萬巧劍客計謀已久,所謀得的優勢,瓦解土崩,這一份臨陣機智,已經不是魯半班所能望之項背,至於祁靈和叢慕白他兩個人的事……」

  說到此處,紫蓋隱儒沉吟了一會,接著抬起頭來說道:「魯半班所說的,未嘗不是實情……」

  神州丐道聞言一震,雙眼圓睜,神光進射,搶著插嘴說道:「是麼?」

  紫蓋隱儒搖搖手說道:「神州丐道友所推論的,未嘗不是道理,至於古朋友所恃的信心,也未嘗不是所說確有其事,另外,冰如曾經和丐道友也都預言,祁靈和叢慕白氣色頗佳,應該是有驚無險,這也未嘗不是根據。」

  紫蓋隱儒一口氣說到此處,神州丐道這才松了一口氣。紫蓋隱儒接著說道:「徵兆愈多,結果愈難斷定,說不定祁靈和叢慕白他二人更有你我都無法想到的結果,那只有到天部峰去看看現場,才能知道實在情形。」

  北嶽秀士問道:「冰如以為魯半班會讓我們看到真情麼?」

  紫蓋隱儒點點頭說道:「我們希望看到的不是真情,萬一魯半班真的讓我們去看巧懸千斤閘,問題就非常難以預料了。」

  神州丐道歎道:「許大俠!姚夫人!你能在激動之餘,回到冷靜,如此詳加分析,真是難能,如今事情倒是真怕萬一了。」

  金沙伯樂仰著頭說道:「牛鼻子!我老兒要問一句不受聽的話,萬一魯半班那老小子,真的讓你去看那巧懸千斤閘,而又真的發現祁靈他們兩個人喪身在千斤閘下,請問你是否還保守諾言,保守你這位武林高人的風度,不對萬巧劍客下手?你說!你該怎麼辦?」

  神州丐道露出一絲莫可如何地笑道:「白老兒!你問的倒是實在,但是,我道人要告訴你,萬一真的千斤閘下,是祁靈和叢慕白兩個娃娃的屍體,即使當時我道人要不保持諾言,只怕魯半班也不會束手挨揍,你不要忘記,天都峰是魯半班經營了十餘年,最低限度,他能自保無恙于一時,不過,我還要向你老兒說明,我道人是不希望有這種情形發生的。」

  妙手空空古長青在一旁搶著笑道:「善有善報,惡有惡報,假使善惡報應不能分明,還能說是:『舉頭三尺有神明,麼?祁老弟俠肝義膽,沒有半點壞心腸,按天理不會有壞下場的。」

  人在不可預料的情形下,「天理」二字,確是使人確信不移的依恃。

  當時古老偷兒這一段「天理昭彰」的話,使大家暫時又撇開祁靈的安危生死不談,轉而說到黃山天都峰之行,應如何防範。

  北嶽秀士默然不語,當年一梭之恨,使他對魯半班沒有半點相信。

  神州丐道也是靜立不言,等候大家的意見。

  金沙伯樂和關外神偷,絲毫沒有在意的心理,只有紫蓋隱儒緩緩地說道:「只當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,魯半班刁滑陰險,用心難料,但是,他也不願無故來捋虎鬚,所以,他是否敞開禁制,不加阻攔,也是未可確定之間,不過,算他銅壁鐵牆,天羅地網,對神州丐道,金沙伯樂,關外神偷,和宇內二書生而言,應該是也無足以畏。」

  神州丐道大笑說道:「許大俠言之成理,我道人料定,那魯半班老小子,半真半假相戲相嚇於我們—行,倒是難免,我們索性一概不理,只請白老兒略展神威,震懾於他,也就是了。」

  五個人這才一齊呵呵一笑,飄然起身,直向天都峰而去。

  前行不久,乍人山徑,忽然嗖地一聲,路旁無端飛來一座牌樓,橫跨當道,牌樓上大書「迎賓」二字,而且鮮紅淋漓,像是方才用鮮血寫上的。

  神州丐道笑顧眾人說道:「魯半班顧名思義,這手工技藝,必有所長,可惜這些玩意,只能對待那些孩提之輩,用來相對我們這些人,他這魯半班不知藏拙,也不知羞慚為何物了。」

  金沙伯樂是在前面,嘴裡叫道:「邋遢牛鼻子!你要是討厭這玩意兒,我老兒就將它除掉,也就算了。」

  說著話,右手一縮一伸,一條黑影,電閃而出,半空中,只聽得「叭,叭」兩聲,頃刻之間,只見那一座橫跨當道的牌樓,上面那兩個「迎賓」紅字,不知飛向何處,如今只剩下兩個窟窿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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