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玉翎燕 > 五嶽一奇 | 上頁 下頁
一六八


  在這兩個小姑娘的後面,當中站立著一位身材修長,白袍一襲,而面子L卻是黧黑不堪的人。祁靈立即便認出,這正是黃蓋湖畔所遇之人。

  祁靈深深一拱手,說道:「黃蓋湖畔,冒昧一約,今日特來踵前拜候只是¨—¨」

  祁靈正要說出其所以突然提早而來,請魯姑娘幸勿介意,魯姑娘忽然揮揮手說道:「我必須以昔日相約時之面容,相迎閣下,既經見面,理應還我璞真,以免有嫌相欺不敬。」

  說著話,伸手向臉上一抹,滿頭青絲,也隨之柔然下落,頓時長髮披肩,烏雲黑緞,已經現出儀態萬千,等到魯姑娘手一放下,祁靈在燈光下一看,驚怔住了,站在那裡,半晌沒有說出話來。

  就在魯姑娘舉手一抹的瞬間,在兩邊強烈的燈光下,在兩盞高挑紅燈的照明下,站著一位絕色的美人。

  太美了!美得令人不敢逼視,令人忘卻這大幹世界,還有其他的事物存在。

  一頭烏黑發亮的長頭髮,柔軟似湖面波紋樣的,散披在肩上,銀杏般的臉,像白玉樣的泛著白色的潤澤,如果用吹彈得破來形容,那真是人木三分,毫不過甚其詞。窄而修長的兩道眉,一雙令人不敢逼視,乃至透人心腑的大眼睛,亮晶晶地像三秋九月深山寒潭如此清澈到底,微挺的鼻子,嘴角微微下垂,若把魯姑娘臉上五官,分別放在別人臉上,那不過只是美而已,如今一齊生長在她的臉上,又是配得如此適當與均勻,那已經不是用「美」之一詞,可以概括,而必須用絕色二字。

  在黃蓋湖畔,祁靈的七星紫虹,餘鋒所及,挑破了魯姑娘的人皮面具,他就發覺了魯姑娘是一位貌美的姑娘,然而他斷沒有想到,竟是這樣一位人間絕色,世上無雙的姑娘。

  祁靈不是那種不知禮數,輕狂好色的登徒子,但是,絕色突然當前,也禁不住引起心醉神馳。他沒有一點任何非份逾禮之想,但是愛美亦人性之本也,祁靈為之呆住了,甚至於祁靈在暗自後悔:「設若當初在黃蓋湖畔,七星紫虹一個不慎,以絲毫之差,傷及姑娘臉上肌膚,那豈不是暴殄天物,煮鶴焚琴的事麼?」

  祁靈如此呆呆地站在那裡,分神馳想,魯姑娘止不住微微一笑,輕吐鸝音,說道:「祁相公遠道而來,是為嘉賓,魯穎特來迎候。」

  這幾句話,特別是在這晚上,真好像是深譚投石,珠玉其落,悅耳已極,祁靈當時為之心神一震,他也發覺到自己的失態,趕緊一斂心神,垂目拱手說道:「多謝魯姑娘不以小生魯莽相視,親自遠迎,至衷感激。」

  說了這幾句客氣話以後,祁靈已經一再沉斂心神,定靜如常,當即接著向魯姑娘抱拳說道:「小生雖然將約期提前些時日,不無冒昧之嫌,但此行來意,與訂約之初,別無二致,魯姑娘請你示知場所,趁著夜深人靜之前,鬥個千余招,尚可及時分個高下。」

  魯姑娘將一雙明澈朗朗如星樣的大眼,朝祁靈身上打量一遍之後,微微地笑道:「祁相公神清氣爽,內蘊光華,如果魯穎言之不謬,祁相公已經是三花將蓋頂,五炁漸朝元,不僅毫無中毒模樣,而且內力修為,較之上次又不知精進幾許,真是可喜可賀。」

  祁靈暗暗吃驚,覺得這位魯姑娘真是目光如電,明察秋毫,竟能在一瞥之下,把自己的情形,說得分毫不差。

  魯穎姑娘接著說道:「黃山天都峰的無名毒梭,除了本門解藥,只有千年靈芝玉液,萬年三葉芝始可以解毒,祁相公福澤無邊,獲此靈物,怪不得黃山之行,乍見面時,便如此昂然自恃,力求硬拼千招,以雪前恨,是麼?」

  祁靈沒想到魯穎姑娘會如此一說,反而顯得祁靈心腸狹窄,度量不夠寬宏,當時臉上微微一紅,說道:「當初黃蓋湖畔,小生即曾預言,要以無毒之身,前來黃山赴約,如今也不過是未落意外而已。魯姑娘……」

  魯穎莞爾一笑,說道:「祁相公遠來,若不稍歇,便力拼高下,你雖不以為意,而外人聞言,魯穎難免有趁隙之嫌,水蓮村從不接待外客,魯穎今日當以掃徑待客之誠,相迎祁相公你這位千里尋來火拼高下的對手如何?」

  說罷微微一閃身,讓開道路,前齒微露,美態頓生,那兩位白衣小婢,早就閃身轉過前面,高挑著紗燈,準備引路。

  祁靈一見魯穎言出真誠,而且自己也確是成心前來,利用她這點關係,探聽虛實。當時便拱手示謝,不再辭讓,大踏步上前,隨著兩個白衣小婢,正準備邁步,魯穎忽然又出聲說道:「黃山天都峰,禁制遍設,而且都是巧奪天工,水蓮村隸屬黃山,自然不能免俗。水塘漢埂到處,錯綜複雜,祁相公既是夜間至此,宜應多加留神。」

  說著話,揮手向二婢說道:「撤去燈光。」

  祁靈一時解不開魯穎姑娘說話的用意,明明說是水塘汊埂,錯綜複雜,又為何要撤去燈光,難道有心考驗目力麼?祁靈是滿心疑竇,只見兩個白衣小婢,各自左右一分,高挑紅紗燈,一晃而滅,緊接著兩旁聚射而照的燈光,也在這一瞬間,遽歸熄滅,本是一片光明,遽然間變得漆黑一片,尤其經過一番燈光照明之後,這一滅之間,越發的看不清東西,辨不明白方向。

  祁靈當時把剛人黃山的警覺,頓時恢復,立即功行全身,潛神一志,準備在這一段目力失靈的時候,全仗著耳朵的聽聞,以防萬一。

  正是祁靈功行勁達之際,身後響起魯穎的聲音,仿佛就是緊俟在身後,輕聲鸝語,入耳動聽。祁靈心神趕緊一斂,只聽得魯穎說道:「二婢所引導之路徑,均系日常慣行者所走的路線,祁相公乍來,又值夜間,自然不能與熟悉者相比,設有閃失,這千招的拼鬥,豈不是欲尋對手而不得其人了麼?所以,魯穎要請祁相公走另外一條別徑。你看!」

  祁靈感覺到有一陣幽蘭之香,從耳畔向前指去,順著方向朝前看去,只見一片漆黑之中,有幾十點微弱黯淡的螢光,曲折迂回地分佈在水塘之上,直通于對面翠柏叢中。

  魯穎此刻走上前一步,和祁靈站個並肩而立,指點著那些微弱的螢光,含著笑意說道:「每一根磷火螢光樁,相距約在三丈左右,起落之間,落足停身,相信對於祁相公而言,不是難事。」

  祁靈聞言回過頭來,對魯穎姑娘望了一眼,魯姑娘立即微微一笑,接著說道:「魯穎若以三丈距離落足停身之事,來難於祁相公,豈非是貽笑大方之家麼?既然不能獲信于祁相公,魯穎願作前導。」

  說罷人在暗中一閃,衣袂飄動,悠然向前落去,霎時間只見首一個螢火略一暗滅,複又明亮如前,緊接著一個一個暗下去又明亮起來。

  祁靈當時也毫不遲疑,騰身上拔,照準第一個螢火落去,人在落足之先,低頭留神看下去,原來是一根石樁柱,釘在水塘之中,石上不知道塗了什麼東西,在黑夜之間,反映生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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